方才还热闹的小院重归寂静,只是余弦脑海中却一点都不安静。
死性不改的518又冒了出来,絮絮叨叨地列举沈熙宁的优点,比王婆卖瓜还能夸。
余弦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偷偷截图沈熙宁,当初你出厂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拿了个好色看脸的设定?太低俗了。”
518学乖了,不再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反问到:“那你上个世界为什么愿意接受大美人的靠近?你是不是也看脸?你难道不低俗?别以为你说的那什么试探世界意识的理由能够说服我!”
余弦被它噎住,无言以对。
518洋洋自得:“既然你也看脸,那你还有什么负担?大美人最近在讨好你,你打算怎么办?”
紧接着就是518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夸赞沈熙宁,连她头发长短都要夸一夸。
余弦听了一会,突然摇头笑出了声。
518听她突然发笑,立刻精神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余弦没有在心中回答它,而是高声说:“我笑有人好好的阁主不当,偏要做个偷窥的小贼!”
518瞬间明白过来所谓的“小贼”是谁,挠头惊讶到:“大美人在这里?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按理说余弦如果被人注视,那518也能察觉到。
余弦:“我在她身上撒了药粉,你不知道,当然感觉不到。”
“你在大美人身上撒药粉干什么?”518更惊了。
余弦暗中叹气:“因为沈熙宁和俞霜宁的性格有差别啊……”
俞霜宁矜持又克制,喂她吃爆米花都会脸红,沈熙宁就要直接太多了,余弦觉得自己要是在她喂东西的时候咬她,她不仅不会害羞,还会主动送上手指让她多咬几口。
这样一个脸皮厚又武功高超的人,余弦可对付不了。
所以她昨天趁机在沈熙宁身上撒了点药粉,只要对方靠近一定距离,她就能发现,方便她提前避开。
518毫不客气地讽刺她:“也不用这么避如蛇蝎吧?弄得跟仇人一样。”
沈熙宁也是这么觉得,她从院外飘进来,边走边在身上翻找,可惜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她只是路过来看一眼,即便刚才看到余弦和秦灵波极为亲密都未露痕迹,杨青平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她,怎么余弦这个没什么武功的反而发现了?
余弦当然不可能老实告诉她,只是叹气到:“殿下怎么又来了,三江阁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不反驳就是默认,沈熙宁轻笑着说:“看来师妹对我很是上心。”
至少余弦会特意在她身上留下标记,不管是为了躲人还是为了找人,总比什么都不在意来得好。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互不相让。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沈熙宁神态自若地找了个干净酒杯,自己斟酒喝着,暗自思索。
看来最近几日的进攻已经让师妹上了心,那接下来呢,要不要更近一步?
余弦把玩着小巧的酒杯,心中同样在思考。
沈熙宁到底想要干什么?要说她是因为山上的几年相伴喜欢上自己,余弦断然不信。
山上日子过得毫无波澜,当时沈熙宁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了?真是奇怪。
各种念头在心里转来转去,余弦最后决定快刀斩乱麻。
虽不明白为什么会遇到上个世界的人,但沈熙宁已经不是俞霜宁了,余弦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别。
只是余弦到底无法直接说出口,而是绕了个弯。
“殿下可知道江湖上关于天机门的传闻?”
沈熙宁没料到她突然说起这个,眸子微眯,看了余弦一会儿,点头道:“确有此事,看来师妹参加武林大会不只是为了凑热闹。”
余弦没理会她话中别样的意味,径自说:“那殿下应该猜到是什么人将消息放出去的吧?”
最开始从蒋三通口中知道天机门的传言之后,余弦曾被传闻误导。
那时她以为江湖上本来就有天机门的传说存在,是后来被一些人利用,这才快速蔓延开来。
可是经过韩尚志的事情后,余弦找杨峄打听过才知道不是。
赤霞庄建立已久,传承了近两百年,比大梁朝存在的时间还要长。
可杨峄对所谓天机门的存在也是一知半解。
他只知道江湖上确实有个神秘的门派,而且有高人存在。
关于那门派到底是何时建立的,门派高人到底有什么手段,都不怎么清楚。
就连当初从高人那里得到破解杨青平劫难之法的老庄主,也不清楚高人的身份。
要不是杨青平出生后就发生了被调换的祸事,老庄主还无法彻底下定决心让杨青平假做男子。
余弦猜测那高人应该就是景洪,除了他当时没有其他人有时间有能力能破解杨青平的命数。
这样一个隐世门派,突然冒出了非常详细的传闻,还直指青雾门的核心。
简直就是明白着告诉余弦,传闻的事情有青雾门的人在其中掺和。
掌门景洪一心向道,天天想着达到天人合一的更高境界。
余弦不信命运,沈熙宁是皇室子弟,都没有学过青雾门那面相易理的手段。
只有一个沈朝,常年不在山上不知道忙碌什么不说,还和景洪一样精通相面易理之术。
沈熙宁很快就领会了余弦话中深意,但她关注的重点不是在谁放出消息上。
凤目盯紧面前的人,眸光幽深,“那师妹是什么打算?你要选择哪一边?”
余弦本意是引出后面拒绝的话,没想到沈熙宁会这么紧张,看着沈熙宁暗沉的眼眸,她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
“殿下,我哪边都不选。”
她快速说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殿下想要怎么对付他,但这些事情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只想安生的过完这辈子,平淡也好,贫苦也罢,只想‘一个人’过完这辈子,您明白了吗?”
这就是余弦的态度。
沈朝把她弄上山估计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有利于他的未来。
沈熙宁肯定也有所图,余弦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根本就没有探究的想法,至于她现在的突然示好,更没必要深究。
沈熙宁是和俞霜宁算是同一个人,可都换了一个世界了,余弦也没必要与她再续前缘啊。
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不香吗?余弦钻进深山老林都能自如地活到死的那天。
这次的世界任务这么简单,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其他事情里找麻烦。
沈熙宁本以为余弦提到散播传闻的人是想要投诚,结果对方绕了一圈竟然是为了拒绝自己?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一把抓住余弦的手腕。
“师妹好狠的心,任凭同门相残,你只求置身事外吗?”
余弦任她抓着,淡然道:“殿下,你们各有所求,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难道还不许我躲开吗?”
“你已身在局中,难道你以为你真的能避开?”沈熙宁问。
余弦当然有这份自信。
她虽然懒散,但每次时空局的任务都能完成,积累下来的各种手段不能逃脱时空局就算了,难道这些小世界土著她还能对付不了吗?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沈熙宁定定地看着余弦,方才压抑的情绪仿佛昙花一现,她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我知道了,看来师妹非常有把握能够抽身而退,”她凑近余弦,温热的吐息喷洒到余弦侧脸,“毕竟师妹并不是原来的余弦,不是吗?”
余弦放松的姿势僵住了,皱眉看着她。
什么情况?
为什么上个世界的俞霜宁能够猜到她的不同,这个世界的沈熙宁同样能够猜到?
这个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仇?
518的接受能力就比余弦好太多了,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沈熙宁不会对时空局不利,那么余弦想怎么玩都没关系。
要是其他的任务者,肯定会因为遇到同一个人高兴得不行直接上了。
偏偏余弦也不知道是哪里树立的爱情观,纠结又磨蹭,518一个不懂感情的系统都看得胃疼。
余弦的惊讶很好地取悦了说出秘密的人,沈熙宁抬手在她面颊上轻轻拂过,正是方才余弦碰到秦灵波的位置。
“可惜师妹要失望了,沈朝要的是你未来的命数,我要的却是你这个人呢。”
所以沈熙宁不会给她逃开的机会。
她眼中的占有欲太明显,两人靠得这么近,余弦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她才更加疑惑,“为什么?”
明明沈熙宁不可能拥有上个世界的记忆不是吗?
余弦曾经用上个世界的现代词语试探过沈熙宁,确认她没有之前的记忆。
而且余弦也不是上个世界的余弦了,沈熙宁好歹还留下一张一样的脸,余弦取代的原主和上个世界的女主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沈熙宁移动手指,攀附到余弦唇角轻轻蹭着,轻笑到:“当然是因为师妹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啊。”
余弦是她的执念。
或者说,梦里那个人是沈熙宁的执念。
沈熙宁出生后的第一份记忆,不是帝后父母,也不是巍峨的宫城,而是那个每晚都会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女子。
那个看不清面目,只是站在梦境中什么都不做的人。
沈熙宁一心想要找到那个人,她心中总是有一种笃定,那人会出现,她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自己身边。
等她在青雾山上呆了几年后,便开始创办三江阁作为耳目,四处寻找梦境里的人。
只是迟迟未有结果。
直到五年前的上元节遇到余弦。
看见余弦的第一眼,沈熙宁的直觉就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上元节当天晚上,沈熙宁为了处理刺客的事情彻夜未睡,不曾入梦。
等到将余弦送回余府,沈熙宁休息睡着后才发现,一成不变的梦境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子不再只是站在哪里什么都不动。
她的身边开始出现另一个人,那人张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此后两年,沈熙宁在梦中经历了两人从初识到亲密的一切。
沈熙宁看着梦里的“自己”遇到那个人,为她倾心,与她相伴,最后走到生命尽头。
就像是在梦里度过了完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