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明年就能因种地秘法而受益的朝歌城,欣欣向荣,一片欢腾。
寿仙宫,王洲叫来谷茂,准备应对阳光下的黑暗,他问,“近日苏美人情况如何?”
“苏美人在宫中深居简出,怡然自得。”谷茂答道,抬眼偷偷看了看大王,苏美人容貌绝美、安分守己,和大王要他盯着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这位莫非是大王修身养性一年之后的新欢?
接收到这个眼神,王洲抚额瞪过去,他手下这位“大内密探”如今一改木头样,竟是越发活泼了。
谷茂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一直很乖巧。
王洲险些被气笑,他隔空点点谷茂,无奈摇头,“她原来的两个侍女又如何?”
“她们二人活计做得不太好,与其他宫人关系十分僵硬。”说到自己的差事,谷茂表情变得正经,“近些日子,她们似乎有些焦躁,昨日又犯错被罚了板子。”
“苏美人可有关照过此二人?”王洲想了想,又问道。
谷茂摇头,“自她二人成为粗使宫人之后,苏美人未曾与她们说过一个字。”
看来苏妲己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个纯纯的倒霉蛋而已。
王洲心里有了数,叮嘱谷茂,“继续看着她们,另外多注意一下春美人。”
“是。”
确认后宫其他人仍旧安分,王洲打发走谷茂,被隐约传来的香味,吸引到花园散步。
看着那满树金黄,王洲念叨着桂花糕、桂花蜜、桂花酒酿圆子、桂花糯米藕……,深深地陶醉于迷人的桂花香中。
“大王救命啊!”三道重叠在一起的声音,打断了王洲甜蜜的幻想。
他转头看去,却是柏林、丘引和胡道元三人。
丘引和胡道元将柏林夹在中间,三人都是相似的披头散发、满脸惊慌,时不时往后看,完全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王洲心下纳罕,“三位道长这是从何而来?为何如此模样?”
这三人都是截教门人,这是遇上哪个凶人,竟这般狼狈?
“大王,有人追杀我们,求您救命啊!”三人边说边往后看,眼见一道人影从空中落下,着急忙慌地躲到王洲身后,齐声大喊,“大王救命啊!”
有毛球护身,王洲倒是半点不虚,抬头挺胸直视那道人影。
定睛一望,王洲才发现这位也是个熟人,“孔将军?”
原来来人竟是孔宣,见到王洲,孔宣立身行礼,“见过大王。”
“孔将军请起。”王洲虚扶一把,回头看了一眼,试探地问,“不知孔将军和丘将军、柏道长、胡道长有何过节?若非生死大仇,不妨坐下谈一谈?”
“丘将军?”孔宣一愣,朝王洲身后仔细看了看,总算认出其中一个人竟真是与他同殿为臣的丘引。霎时,他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尴尬。
见状,丘引拘谨地整了整衣裳,露出小半个身形,声音干涩地向孔宣见礼,“孔将军,想来……我们应该是……有些误会?”
孔宣忙不迭点头,“对对对!都是误会!误会!”
“既是误会,便一起喝一杯,将事情解释清楚。”王洲命人往嘉善殿设宴,然后左右招呼几人,“所谓不打不相识,几位皆是同道中人,或许还能结个善缘?”
结个善缘?一对厉眼对上三道怯生生的眼神,四人同时别过头去,算了,井水不犯河水就够了。
入席之后,同柏林三人喝了几杯定惊酒,王洲再忍不住好奇。
他眼神扫过柏林三人,落在孔宣身上,“孔将军,不知你方才为何追逐丘将军三人?”
柏林三人握紧酒盏,齐刷刷地望向孔宣,这也是他们的疑惑!
孔宣脸上又露出尴尬之色,看看眼前四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干了一杯酒,坦白实情,“臣本性喜爱山林,故而今日去城外放了放风。”
“回程之时,正好碰上丘将军与这位胡道兄。因觉得他们情状有异,便凑近看了看。”
孔宣本体是孔雀,今日到朝歌城外飞了两圈,正要回程,刚好看见两条大虫子在地上互相缠绕,鸟类的本能促使他飞了过去。
半道孔宣便感觉到妖气,正想远离,就见这两条虫子飞快远遁。
“也怪臣没认出人来,见他二人往朝歌跑,以防万一,便追了上去。”
这回轮到丘引二人脸色尴尬,当日胡道元来寻丘引,为的就是自身多年不得寸进,欲与同族繁衍后嗣,得到一个可以走得比他远的孩子。
等他与丘引相见,见丘引在人间多年,实力竟还不比自己低多少,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而丘引在人间享乐多年,也生了点留后的心思。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去到野外化为原形缠在了一起。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明明他们的同族极易繁衍,这两人却是半点产卵的征兆都没有。但两人也不愿意放弃,一路走过的山林中,都留下了二人纠缠的痕迹。
这回也是如此,眼见快到朝歌,昨夜二人化作原形,在城外地田地之中绕了一圈。为令田地之中残留法力更多一点,二人汇合之时都是筋疲力竭。
二人一时也没心思再回原处,随意在山林中找了个隐秘舒适之处便修炼起来。等到法力恢复,又是以原形在山林隐秘处,二人索性继续努力尝试繁衍。
谁想这事竟被同僚亲眼目睹,如今还暴露在其他同僚和大王面前,丘引二人只恨不得能变成原形,钻到千重土层之下。
见二人情状,王洲立时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也是整个人都不太好,极力克制才没将好奇的眼神投向丘引二人。
他咬咬牙,轻咳两声,看向柏林,“柏道友又为何与丘将军二人一同……逃命?”
“也是因臣之故。”孔宣倒不推卸责任,继续解释,“丘将军二人一路逃往一处繁花山谷中,正是这位柏道兄的住处。臣见柏道兄气息有异,便在记忆之中翻找了下,最后在亲缘食谱之中,找到了形似之物。”
“许是臣回忆之时,泄露了些许捕食的气息,他们三人又开始逃窜,”
结果逃的方向还是朝歌,孔宣也只能继续追赶过来。
听得此话,柏林三人浑身僵硬,若非还要顾着在大王跟前的脸面,他们早已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捕食气息?说得可真轻巧,当时那大鸟看过来的眼神,简单直白地表示眼前这些全是他的食物!
这时王洲想起来,孔宣乃是祖凤所生的孔雀,龙凤初劫之时,祖凤吃掉几条龙完全不是事。
而柏林是蛟,还在为化龙而努力,龙都只是母亲口中一盘菜,那蛟被儿子吓得六神无主也可以理解。
理解过后,王洲打圆场,“如今看来,果然皆是误会。”
“因我之故,累得三位奔逃一场,我敬三位一杯!”孔宣状似歉然,举杯相敬。
三人对视一样,忙忙举起酒盏,丘引代为回应,“并非全因将军,也是我等太过大惊小怪。”
四人同时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洲爽朗地笑道,“几位误会既然解除,便来尝尝庖厨新制的菜品。”
招呼完,王洲第一个抄起筷子大快朵颐。
一年多呀,庖厨终于把酱油给制作出来了。阔别已久的红烧肉、红烧鱼、红烧狮子头、干烧牛肉、各种卤煮……终于再次出现在王洲的餐桌。
今天桌上就有一份红烧肉,用的是牛元劁过的猪,没有一点肉腥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虽然没有冰糖差了几分颜色,但这完全不影响王洲三下五除二把它们全塞进肚子里。
不仅是他,孔宣四人见他的样子,跟着举箸尝了一块。然后直到把饭食消灭干净,四人也再没有停下筷子。
风卷残云过后,看着同样空空如也的食案,殿内隐隐的紧绷终于变得消失殆尽。
“看来在美食之上,诸位与孤皆是同道中人!”王洲放下筷子,哈哈一笑。
孔宣笑着颔首,“大王奇思妙想,研制的美味确实让人无法自拔。”
王洲笑着摆摆手,“孔将军高看孤了,孤只不过是爱吃,又恰好得了些食单而已。能做出这些美食,全是庖厨的功劳。”
“大王果真洪福齐天。”柏林感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王洲,“食单是小道,却正合了大王喜好。而那制器与种地之法,足以令大王尽收民心。”
“就连我等修行之人,自从来到大王身边,方道兄、朱道兄、王道兄接连突破,高道兄随时可以进入神道,丘将军亦是突破不久吧?”
他试探地望向丘引,得到丘引点头回应,柏林脸上露出期盼,“若我一心一意追随大王,想来也会有突破的一日吧?”
柏林是被王蛟请来朝歌,用的理由便是,在大王身边有可能得到突破的机缘。而来到朝歌,亲眼目睹城中变化以及同门进阶,柏林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今日惊慌过后多饮了几杯,竟忍不住吐露出心声。
“若是可行,孤巴不得自己有令你等全部进阶的能力,”王洲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直视柏林,“但孤必须得告诉道长,孤没有这样的能力。若道长心怀此种念想,怕是永远进不了阶!”
这诅咒一般的话语令柏林一个激灵,立马从微醺的状态清醒过来,无措地看向王洲。
王洲继续严肃脸,“方道长进阶乃是重复制器修炼多日、又观众铸造师有感方才所有领悟得以进阶,朱道长乃是伏妖途中得遇机缘才会进阶,王道长更是细心观察自行寻到进阶之机。”
“高道长虽说是由孤帮着取了些巧,但高道长之行事严谨、兢兢业业,也一向为众人所称道。便是丘将军,”王洲看向丘引,笃定地问,“你会进阶也是有原因,而并非念着孤的名字吧?”
偏头看柏林一眼,丘引重重点头,“大王您命臣巡视全境,以本体为各处田地聚集同族,臣是在前往东鲁的路上进阶。”
“当时多处城池粮食已入仓,臣能感应到众多同族传来的愿力,以及许多人族的谢意。臣修炼又一次困于瓶颈之时,愿力入心,福至心灵,方才成功进阶。”
丘引会做这些是因大王之故,但若他答应下来却不认真去做,他也无法得到这些愿力。能够遇见大王是他们的机缘,但能否把握住,看的仍旧是他们自己。
柏林明悟了些许,即使心中还有困惑,也知晓王洲和丘引说的话是在点醒自己。他对着二人恭敬行礼,“多谢大王!多谢丘将军!”
“柏道长客气,”王洲恢复了笑模样,“你为孤效力,孤自是希望你越来越好。”
柏林也回了一个笑容,继续沉思。
一旁的孔宣安静听完几人对话,心血来潮,对王洲道,“大王,既然您给出了如此多的机缘,不知能否分一份与臣?”
孔宣入商为将,根本原因也是在于修为停滞,一者享享富贵,二者试图借商朝国运修行。
这次出城放风,也是进阶失败,烦闷之故。甚至遇见丘引二人凑上前,都是为了排遣郁气,随心放纵之举。
如今听得王洲一一数来,不到一年时间,便有足足四人因王洲成功进阶,孔宣哪里能坐得住,当即开口问道。
王洲吃了一惊,未曾想过孔宣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回神过后便开始犹豫。
对于孔宣之能,王洲实则早早便眼馋不已。只是孔宣一向闷在府中修行,王洲不敢随意打扰罢了。
这回是孔宣主动,他要放任这个机会溜走吗?
只一瞬间,王洲便摇着头,回复孔宣,“孤方才便说了,不要把进阶之事寄托在孤身上。”
“自然。”孔宣微微点头,“臣不过是想沾沾你的喜气,试着寻寻方向而已。”
他困在瓶颈太久太久,任何一丁点希望,他都愿意尝试一下,碰碰运气。
“既如此,”王洲舔了舔嘴唇,谨慎地道,“孤确实有一事想请将军相助,但能否帮到将军,孤却是半分把握也无。”
孔宣轻松一笑,“大王只管吩咐便是。若得了机缘,是臣之幸事。便是得不到机缘,大王为主臣为下属,大王有何指使,亦是天经地义、应当应分。”
听得孔宣这话,王洲总算放下心来,说出内心之中存在许久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