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肥美的猪肉如何饲养？同道中人啊，王洲灿然一笑，痛快点头，“高道长想去，孤当然欢……迎。”
头点到一半，王洲瞳孔地震，高道长高震不是室火猪？！他要去看养肥美的猪？！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王洲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高道长也爱吃猪肉？”
高震嘿嘿一乐，“大王不必惊讶，开智化形过后，便早已与本族剥离。如今猪肉与其他肉类于贫道而言并无区别，若硬要说区别，也只有贫道对它们的喜好程度不一。”
“原来如此。”王洲了然点头，脸上仍是讪讪。
吃猪肉是一回事，劁猪那还有一回事呢。只盼着毛球当日没有骗他，高震也彻底与种族分割开来，不会感同身受。
王洲费力地做好心理建设，马也被牵了过来，一行人慢悠悠骑马穿过午门。
午门外，感动地辞别一心要回铸铜坊工作的方贵，又招呼上在此等候的铸铜坊侍卫，王洲打头径直出了南城门。
一路再未停留，一行人直接来到做实验的木屋群，留下一人照看坐骑，王洲带着其他人熟门熟路地来到石匠坊。
如今的石匠坊扩建了两三倍，石戎正带着一群壮汉，对着几块巨大的石头叮叮当当忙碌着。
见到王洲，石戎领着众人见礼毕，先令其他人继续忙碌，才问道，“不知大王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不算吩咐，”王洲示意侍卫将新工具展示出来，“此乃铸铜坊特意为石匠坊所铸，你赶紧试试是否合用。”
“新的工具？”石戎眼睛一亮。
他早眼馋隔壁木匠坊的整套新工具，然而托木檀问过大王，得知石匠工具外形几乎固定，只能在材质上做变化，如今无法更新。又从木匠坊得了自己也能用的墨斗，羡慕之余也只得熄了心思。
没想到他那早已破灭的梦想竟然被大王实现了！石戎激动地抢过工具，连句客套话都没心思说，赶走几个徒弟，便拿着新工具试验起来。
新工具一上手，石戎便感受到区别，待将所有工具全试过一遍，他兴奋地告诉王洲，“大王，有此工具，臣等做石磨的时日可以减少三成！”
王洲默默算了算，七个月的工期减三成，那就是大概五个月。此时十二月，完工时间约莫在四月底五月初，这还是有点迟啊。
这边王洲没讲话，另一边高震看了看石匠们的动作，好奇地问，“这位匠人，你们往这大石中间穿凿，是要将之一分为二？”
“道长说得不错。”石戎将新工具交给另一人使用，来到王洲身前，“我等在做石磨，需要两个大小相同的圆石做成磨盘。”
高震好奇道，“贫道观众位进度不快，可是有何讲究？”
石戎苦笑摇头，“哪里是讲究，不过是力气不足罢了。”
看看那一个个汗流浃背的人，和几乎没啥变化的石头，高震动了恻隐之心，“贫道别的不论，倒是有一把子力气，众位若不嫌弃，不妨让贫道试试？”
“道长愿意相帮，他们只有感激不尽，岂会有嫌弃之理？”王洲一脸慎重地抢答，“孤代匠人们谢过道长！”
高震挠挠头，“大王言重，不过是略尽绵力。”
他一脸不自在地避开王洲，拉着石戎询问如何击打、如何取石。了解清楚之后，随石戎来到一处石头前，接过工具，按照石戎的指示敲击。
果然不愧他自诩力大，在其他人手中，几乎只能有个白印的一锤。高震动手，直接入石三分。
惊讶过后就是狂喜，石戎更用心地指点高震，高震也嘿嘿笑着照单全收。二人一个说一个做，在石匠坊里团团绕了一圈，所有困扰着石匠们的大石头全被解决了。
“多谢高道长！多谢高道长！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将高震手中的工具交给徒弟，石戎呲着牙花子，激动地拉着高震，口中不停道谢。
“石匠人言重！言重！”高震嘿嘿笑着连连摆手。
二人来到王洲身前站定，石戎脸上的兴奋遮都遮不住，“大王，经高道长相助，石磨的工期至少能够再缩短一个月。”
那就是四月初就可以完工？王洲也高兴起来，“辛苦道长，孤着实不知该如何感谢道长才好！”
“大王何出此言？”高震摸摸肚子憨笑，“贫道力大，并不觉辛苦，只要大王令庖厨多做两个新菜，贫道便心满意足了。”
“这有何难？”王洲豪爽地承诺，“孤回宫便督促庖厨做新菜，定让道长的饭食一个月不重样！”
高震吸溜一口口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此，贫道便静候大王佳音。”
旁观的石戎迅速领会高震的爱好，连忙邀请，“道长既喜美食，不妨与大王到我家中喝上两杯？周围十里八村，小女最擅厨事，尤其一手肉干，没有一个人不说好！”
高震有些微心动，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对看着自己的王洲摇了摇头。
王洲当即帮着推拒，“匠人心意孤与道长心领，然此时非是用饭之时，饮宴便罢了。”
不过这没人说不好的肉干，王洲心里生了兴趣，“不如匠人令木檀将肉干送进宫中，若道长喜欢，便请令爱入孤的庖厨做工如何？”
要是高震不喜欢而他喜欢，就让木檀定时给他采购。王洲嘴角微勾，暗下决定，美食他永远不嫌多！
“臣领命。”石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倒不奢望女儿能入庖厨做工，只是真切地希望能将自己的好东西与眼前二人分享。
高震主动帮他大忙，石戎万分感激。而对于制造曲辕犁给他们耕地，给他大量工钱、全新工具，教他们种地、饲养的大王，石戎更是恨不得供起来。
如今有了可以表达谢意的法子，石戎当即便想要回家准备肉干。
看出石戎的心思，王洲忙制止他，“肉干之事不急，此时石磨方是重点，孤将它们都交给你了。”
“臣定不辱王命！”石戎重重地弯腰行礼。
安抚石戎继续工作，王洲带着高震往他心心念念的地方走。
“道长可知家猪与野猪之不同？”想了又想，王洲还是决定给高震打个预防针。
家猪难道不是捉起来养的野猪？二者居然还有区别？高震摇头，“贫道不知，但愿闻其详。”
“家猪原是野猪，被人捉住圈养，经过一代代生育，变成家猪。”王洲解释，“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野猪凶猛而家猪温顺。”
“此温顺并非家猪原有习性，乃是因人驯化而来。时至今日，人们仍旧在尝试令猪更为温顺的方法。道长所好奇的，如何饲养肥美猪肉，便是孤正在做的一个试验。”
高震更为好奇，“不知大王可否细说？”
“道长应知，猪在何时最为狂暴？”王洲不答反问。
“母猪带崽，公猪发情，遇到危险，这三种情况猪都会变得极为狂暴。”
“孤这试验，便是针对第二种情况。”王洲轻咳两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高震，“公猪发情会狂暴，若是不让它发情，它自然便会显得温顺。”
不让公猪发情？高震顺着王洲思考，公猪长成之后，一年便要发情两三次，大王用的法子是多加看顾公猪，发现苗头便阻断？
顶着高震疑惑的眼神，王洲的眼神更飘忽，“道长也知孤人手短缺，故而孤选了一个一劳永逸之法。”
一劳永逸？高震倒吸一口凉气，微微低头一扫而过，竟是完全不敢再往下想。
努力保持住面上的镇定，高震缓缓走近养猪的房屋，耳边是众多猪汇合在一起的哼哼声，心中七上八下。
“唧～！”一声惨叫惊得高震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他定住脚步，双腿如有千斤重，“大王，既然养猪需得不少人手，贫道便是学了怕也做不到，便不去看了吧。”
他是看铸造师们辛辛苦苦学控火，只为他和几位同门离开之后，可以独立进行铸造，所以生了自己养猪供几人食用的心思。免得他们回山之后，又重新过餐风饮露的日子。
至于为何选养猪，只因为毕竟算是同类，他自觉养这个最简单。然而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事一点也不简单！
高震打了退堂鼓，王洲自然是喜闻乐见，“都依道长！”
“大王，铸铜坊刚收入一批铁矿石，贫道这便回去助几位道兄一臂之力。”高震长舒一口气，经了方才一遭，他是再也不想继续停留了，
“辛苦道长。”王洲爽快点头，看一眼猪圈，他慎重地向高震承诺，“道长放心，便是诸位回山，孤之王宫，也定会备上诸位所喜之食材，以供诸位回朝歌时享用。”
高震勉强展颜，“大王有心了。”
拱了拱手，他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
目送高震远去，王洲正犹豫接下来做什么，猪圈的一道门打开，牛元湿着一双手走出来，身上隐隐闻到一股腥味。
免了牛元的礼，王洲好奇，“你方才在屋内做甚？”
“前些日子有一窝小猪出生，今日正好合适，我便把它们都劁了。”
王洲抽了抽嘴角，又往高震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估计方才那一声就是最后一头被劁的小猪，希望高震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半是好笑地收回视线，王洲的动作突然顿住，他好像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的错觉吗？王洲转头望去，却见那道身影与自己的距离已缩短了足足一半。
王洲勾唇一笑，静静看着那人来到自己身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