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外套】
二十一.
“你是不是，又跟踪我？”
“嗯，不然呢，我就没有离开过。”
“那… …那是从——”
“从我把箱子放到前台转身就走之后，你猜我去哪里了？”
秦简背着褚楚，又把他往上托了托，一步路都不想让他再走。他侧过脸，对着穿着他的外套、整张脸都藏在兜帽里的褚楚轻笑了一下，悄悄话似的：“猜得到吗？”
褚楚伏在秦简肩头，浑身卸力，像躲在温暖的避风港里。
他闭着眼睛，嗡声道：“… …安全楼梯吗？”
“嗯。”秦简踏着香樟树影往慢慢往校门口漫步，“跟你隔着两层楼，你坐着，我也坐着，你一圈圈下楼，我也一圈圈下楼，再进地铁站，再到终点站。你一直低着头，都没有发现我就在旁边的车厢里。”
褚楚还是无声地流泪。所以这一路上，自己的难过和伪装，全都被秦简看见了。
… …到底凭什么，他这样表里不一的骗子，到底凭什么有福气可以得到秦简的纵容。
“流浪一天了，现在要去哪儿？”秦简问他，“跟我回家么？”
褚楚抱紧这个宽厚的肩膀，他把脸埋进去，闷闷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出了校门，夜风刮得树枝乱颤。
一辆的士从主干路减速到小路边停下，车门推开，下来好几个勾肩搭背的大学生，潘万最后一个出现，他要付车钱。
秦简看见了，拐弯变道已经来不及，况且他也不想做贼似的躲躲藏藏，没这个必要。
“宝，”秦简稍稍侧头，问，“睡着了吗？”
褚楚小声地回：“没有睡着。”
虽然很累，身体也因为享受着秦简传递过来的体温而慵懒得昏昏欲睡，但他强撑着，怕睡着了这一切就变成南柯一梦。
“嘘——不要动，”秦简叼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就这么赶巧，狗杂种来了。”
褚楚听罢怔住一瞬，随即把手更往袖口里缩去。
迎面相对，潘万也看见秦简了。
他“嚯”地一声，很诧异地抛弃正在跟他讲话的朋友，大步就往秦简面前走来：“这不是杜从筵的好哥们儿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秦简戴上微笑面具：“哦，谈了个对象，你们学校的。”
潘万一听，眼睛猛往秦简背上瞧，可惜树影笼罩下来，黑黢黢的，就看秦简背了件衣服，衣服里的人一根毛都瞧不到。
“这是怎么了？”潘万有点儿好奇，和同行的几人瞎起哄，又问，“叫什么名字啊，说不定我认识呢。”
秦简忍不住低笑几声，只回答前一句的问题，语气很无奈似的：“闹别扭了，伤心难过了一整天，刚哄好。”
潘万啧啧乐道：“那现在你们干什么去？我们十一点门禁，可别跑远了啊！”
秦简“嗯”一声，佯装没有听出其中的猥琐与下流，反问道：“你现在回寝室么？”
“是啊，马上有比赛直播。”潘万掏出手机，“哎对，你玩不玩游戏，我们加个——”
“我不玩游戏。”
“哦，那可惜。”
与潘万同行的几人看他们寒暄的也差不多了，开口催着潘万赶紧的吧，回宿舍后排队打热水还要时间的，再磨蹭就要错过开播了。
秦简不想跟他“再见”，他稳稳地背着褚楚，对潘万说：“走了。”
两人背道分别。
潘万走出几步，却又转过身倒着一步步走，他眯着眼朝秦简背上打量，这会儿没有树影遮蔽，他看见那两条晃在半空中的腿被牛仔裤包裹着，再往下，是一双有点眼熟的滑板鞋。
凡是大学校外，总会有这么一条街，汇聚了各色小吃门面与摊位。
秦简指挥褚楚从衣兜儿里掏钥匙把车解锁，褚楚一边照做，一边纳闷道：“你不是也坐了地铁吗？”
难道车子可以自己跨江跑过来吗？
“说来话长，”秦简把褚楚放下来，再打开车门藏宝似的护着他的头顶把他推进车里藏起来，“总之我现在饿得厉害，要先去买点吃的，你等我五分钟。”
褚楚点点头。
车门关上，一瞬间耳畔真空般安静。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哭肿的眼睛隔着车窗追随着秦简，看他穿越来往的人群，多不可思议，这么好的一个人，五分钟之后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下一秒，潘万的脸骤然出现。
褚楚猛地大惊，被吓得倒吸气，车窗外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正在对着他凝神窥探，贴得太近了，几乎要扒在玻璃上。
而本该四目相对的场景，却因为潘万不断移动的视线变得诡异起来。褚楚急促地喘气，反应过来了，车窗窗膜是单面可视的，潘万根本无法看见他。
褚楚用力闭了下眼睛，又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接着，他靠进椅背里调低座椅，再半侧半躺，把还未摘下的兜帽扯一扯，遮好，假装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潘万偷窥不得，皱着眉暗唾一声。他直起身，又往车头走，挡风玻璃总该是透明的，就不信不能一探究竟。
然而副驾里还是那件衣服，衣服里的人照样一根毛都瞧不到。
“操。”潘万低骂好几句，不甘心，抬手在车前盖上拍了拍。
褚楚听见了，一动不动。
潘万不罢休，朝秦简离开的方向张望两眼，又继续把车盖拍得“啪啪”响。
啪。
啪。
沉闷的声音回响在车厢里，让褚楚仿佛重回到被套上麻袋扔进山洞里的噩梦中。他被困在薄薄一层却难以挣脱的饲料袋子里，那些作恶的嬉笑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过分的安静，和一声一声似乎没有尽头的水滴声，“啪”，水滴坠落到小洼里，激起一层层空洞的回荡。
才被温暖过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发起抖。
褚楚蜷缩起来，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耳朵，想让声音停止。
潘万在车外看得清楚，气乐了，就说如果有人胆敢这么嚣张地拍自己的车，他一定、肯定、必定会下车来跟那人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可能会捂着脑袋装听不见啊？
“行了，”同行的一人劝潘万，“没看人都嫌你烦，走了走了。”
另一人也说：“不可能是你那小保姆，一样的鞋不多了去了？滑板鞋不都那样吗？”
潘万没好气地掏出手机，找到“小丑”，拨出，听见“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操！”潘万嚷嚷，“又他妈关机！现在真是胆子肥了，拉黑、关机很能耐啊！”
“直播还有十分钟开始，你到底看不看了？”
“这个秦简看着就不可能是喜欢你那小保姆的样儿，要谈也谈咱们系花校花啊，不是我说，你就是真的想太多了。”
“等会儿，其实你觉不觉得，小保姆长得怪勾人的？”
“嘿，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家佣，那不得这么使唤那么使唤，多少paly让我玩儿啊！”
潘万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心烦，骂道：“你们懂个屁！”
再转头看一眼车内，操，穿着个男友外套简直当防护罩了，遮得真几把严实。
“走走走！”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这几个狐朋狗友说得对，秦简看起来就是个花花肠子，指不定玩得多野，就是比较没品，以为顶着张看得过去的脸就敢开着一辆破大众出来谈对象了吗？天真，对象不跟他闹别扭才有鬼了。
潘万讥笑一声，心里越发痛快，又突然想到有个人可以问问，比他直接过来一探究竟方便多了。
他给杜从筵发去消息：兄弟，秦简在我学校谈了个对象，你知道吗？
杜从筵：知道。
潘万：说下，谁。
杜从筵：大一的小妹妹，网恋谈的。
潘万看着这行字，莫名痛快极了，他收起手机，勾搭上一个室友：“走，去小卖部，花生啤酒随便买，老子请客！”
作者有话说：
感谢！
估计之后都是周末才有精力更了，大家可以屯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