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闹了一通,山芋湫的脚腕上敷了一层冰贴。
他还是觉得疼,眼泪汪汪,“你干什么忽然……神经病吧……!”
裴天宜从善如流:“我是有神经病。”
山芋湫:“……离我远点!”
他气鼓鼓回过头去,不想理对方。
半晌,裴天宜又开口:“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先暂时这样相处着,反正婚约还有一段时间。”
山芋湫不说话。
一双异瞳在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转了两圈,又茫然放空。
他以为对方是不乐意被亲了呢。
……想被他亲的人能排好长的队伍,裴天宜要不愿意,他也能找到人亲。
不过……谈感情是什么意思?
少年偷偷蹭蹭腿,一边蹭,一边思索。
是要和他谈恋爱的意思吗?
……但是他真的好忙,后面要去一趟国外,还要去拍电视剧,还要准备出道。
山芋湫抿嘴——最重要的是出道。
单人出道一直很难,大部分爱豆都是先跟团积攒热度,慢慢脱离团体。
他直接跳过了团体热度……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山芋湫想着想着,眼皮发酸。
他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悠长。
裴天宜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少年睡着的样子很可爱,脸颊整个陷进枕头里,手蜷缩在旁边,像只缩着的小猫咪。
他很想摸一摸亲一亲,但又怕下手重了,把人吵醒。
——他一向控制不好力道。
就连那天,他都不小心太用力,弄得对方闷哼一声,流了一手的水。
裴天宜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偏执和疯狂。
一想到未来也许有其他人代替他,而且同样有用手接水的资格,他就控制不住想要将少年绑在身边。
绑在自己的别墅里,好吃好喝养着,将他养成软得不行的小王子。
把所有好东西都买来给他,漂亮的衣服,不管裤子还是裙子,都只穿给自己看。
裴天宜忍了半晌,最终叹气。
男人静悄悄下床,迎着夜光走出卧室。
*
第二天,裴家祖宅的大门吱嘎一声。
少年从门后探出脑袋。
他决定偷偷溜走,让裴天宜自己冷静一下。
网约车司机见他惴惴不安的样子,笑道:“年轻人,和家里吵架了吗?”
山芋湫一怔,摇摇头。
他怕家人担心,最终回到了裴天宜的别墅里。
别墅如今空无一人,但住在这里并不是长远之计。
少年纠结了很久,给齐助理打了电话,“齐助理,我们公司有员工宿舍吗?”
齐助理:“有是有,湫湫怎么了吗?”
“我想……去住一段时间,正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山芋湫在心里盘算,住不了几天,他就要去国外了。
妈妈和他说,等他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就带他先去适应一下学校呢。
齐助理很快办妥。
翌日一早,山芋湫拖着箱子到了公司。
公司招了一位新前台,朝他笑得灿烂,“湫湫你来啦!我工作这段时间都没遇到过你呢!可不可以给我个签名?”
山芋湫点点头,给她签名后便上了电梯。
齐助理在五楼等他。
她手里拿着日程表,“湫湫,等下我带你去宿舍,单人间,很安全,以后也可以过来住。”
“还有一件事,张导为了提前让演员们适应一下,接了字母站的一个网综。”
齐助理将文件递给他。
张导联系了演员们,抽出一天时间参加网综,拉进关系。
综艺的主题是一日饲养员,和动物们一起亲近,感受自然。
山芋湫一怔,“那……裴天宜去吗?”
齐助理摇头,“裴总不去,裴总最近有事情还要处理。”
山芋湫默默点头,“那就去参加这个好了。”
正好,多接触一下毛绒绒,舒缓心情。
看着愁眉苦脸的少年,齐助理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
她柔声,“湫湫,别担心,以你现在的热度,就算什么资源都不接,也会有源源不断入坑的粉丝。”
这张脸摆在面前就是天然的吸粉利器,就算未来只有发发照片营业,也能保他不糊。
山芋湫小声,“谢谢齐助理……”
但他苦恼的点不止这些。
以前上学时,总能看到唉声叹气的同学,愁苦自己的未来,愁苦自己的感情。
少年人的感情单纯,只想生生世世一双人。
山芋湫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练习生群体乱事常有,四个人的感情都不显拥挤。
经纪人天天抓着他们敲打——如果非要谈恋爱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小心两类人。
一类是嘴巴不严的人。
一类,是比自己地位高的人。
裴天宜显然是后者。
山芋湫想得脑袋都冒烟了。
他趴在宿舍的新床上,滚了两圈,小声喃喃,“……好复杂的问题。”
他不懂裴天宜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只是觉得现在就很好。
有人陪他亲,有人帮他舒服。
但显然……这样的关系不太对劲。
好奇怪好别扭,难道他也病了?
山芋湫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决定采纳裴天宜的意见。
——等工作结束,也是时候去找个人咨询一下,解决他的问题了。
*
网综是临时插播的,录播制,录制时间也急。
幸好只录制一天,大家的时间都能凑得过来。
山芋湫背着包上了录制组的车,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惊喜的声音。
“湫湫!这里!”
杨允朝他招手。
她十分兴奋,“真没想到能和你一起拍戏!我都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我想都不敢想……!”
山芋湫坐到她旁边,被夸得耳朵有些发烫。
他小声,“允允姐那么厉害……应该是我梦想成真呢。”
“哎呀湫湫,你真是……!我没开玩笑,是真的喜欢你,感谢张导给我圆了和偶像同框的梦哈哈!”
前面还有几位,山芋湫大概扫了一眼,都是影视新人。
他不熟,有些连名字都没记住。
杨允小声,“这次剧是张导的一次新尝试,融合了很多他曾经不敢拍的元素,也请了很多新人,应该是想看看谁有被捧的潜质。”
山芋湫也学着她的样子,缩着脑袋点点头。
两个人在后排小声聊天,车慢慢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郊区的动物基地,里面的动物大多是小幼崽。
下车后,一位胖而和蔼的女生迎了上来,“大家好,我是动物基地的保育员,可以叫我阿水。”
她身后的摄像机扫过众人,在山芋湫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阿水:“我们先来抽签吧,抽签决定大家要去帮助哪一类小动物。”
这里位置偏僻,但因为有动物幼崽可以观看,即使是工作日,人也不少。
有很多路人频频回首,试图靠近时又被保安拦下,只好讪讪离开。
山芋湫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
他今天穿了普通的一身,是离家前随手拿的衣服,大衣看不出品牌标签,帽子上也没有标志。
旁边,一位年轻演员没忍住,小声,“我去,这不是*%高定吗?”
山芋湫:“……?”
他没听懂那一串拗口的品牌名,愣愣抬起手腕,在袖子旁边找到了小小的品牌标签。
山芋湫:“……”
千算万算没想到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他往后躲了躲,藏得更严实了。
抽完签,阿水道:“大家跟着园区指引去各自负责的版块就好,会配有教大家照顾幼崽的工作人员。”
她笑了笑,“请大家享受和动物们接触的一天吧!”
杨允凑过来,“湫湫,你要去哪个馆呀?”
她抽到了陆生生物,正想看看和谁一起去。
山芋湫看着纸条,迷茫,“……水生生物馆?”
“水生生物馆?那里不都是鱼吗?怎么会有需要照顾的幼崽?”
旁边那位年轻的演员又没忍住,“海豚,海狮,企鹅,这些都是水生生物……”
他看看手上的纸条,“我也是水生生物馆,我们一起去吧。”
山芋湫喔了一声,趁着镜头远离,小声,“请问您是……?”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也没办法嘛,演员圈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圈子,更何况他从小就是对演员脸盲的人。
而且张导也不提前发点文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谁和他一起演戏。
真不是他故意的……!
演员的脸一僵,“我叫范宋,我知道你是山芋湫。”
山芋湫赶紧点点头,伸出手,“对不起范宋,我没有要耍大牌的意思……不是,我也没有大牌,我只是记不住人。”
他记得这个名字,新生代实力派演员之一,是个狠人,不仅对自己要求高,还对别人要求高。
凶得很。
范宋顿了顿,有些别扭,“我知道,你等下跟着我走就行。”
他早听说这个大火的爱豆笨笨的,不太聪明,来之前还怕被拖累。
范宋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心里别扭。
他没接触过爱豆,难道爱豆都是这样的吗?
看起来呆呆的,而且什么话都敢说……有点可爱。
水生生物馆不远,山芋湫乖乖跟着范宋走。
一路上两人闲聊了几句,气氛不冷不热,至少有得拍。
范宋忽然猛地停住:“等等,前面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山芋湫疑惑探头,愣住了。
前方,原本是水生生物馆的地方被人围满。
有人眼尖看到两人,“山芋湫来了!他在那里!”
山芋湫更懵了,“他们是在叫我吗?”
范宋也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作为演员,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大围堵。
节目助理呼哧呼哧跑过来,按住两人,“湫、湫湫!小宋,你们快!先从小路走!”
“不知道谁在网上发了消息,湫湫的粉丝都来堵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