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面庞还很稚嫩, 脸上有几处伤，已经被细细地擦去血污。一双眼睛紧闭，唇色乌紫, 没有一点生机。
短短一个月没见，夏油杰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
一场由内而外的、血的洗礼。
屋外，大雪如鹅毛般飘落。相泽梓找到两件外套给两个小女孩披上，热了一壶牛奶。
夏油杰坐在椅子上，弓着背，两只手支在大腿上，“我听悟说……理子她，是你出手救下的。”
相泽梓也坐下, “他也是咒术师？”看他的样子, 应该死去有一段时日了。
虽然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夏油杰的心下却有了一根支柱, 他点了点头。
“和我上次一样，任务的难度评估不准确，原本被判定为二级事件，到达现场才发现, 作祟的是产土神, 事件直接拔高到一级。”
“咒术师不是很珍贵吗？”相泽梓很疑惑, “为什么委派咒术师之前不再多收集一些信息？”
夏油杰眉眼之间的冷漠比窗外堆积的冰雪还要寒冷，“只是不需要在意的消耗品罢了。”
“咒灵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一旦公布咒灵的存在, 引起恐慌是必然的，所以咒术师也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影子而已。”
“我们是抵御咒灵的第一道防线, 不仅要面对危险的咒灵, 还要抗住来自组织内部的压力, 与此同时，同伴还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我……”
一个学弟身受重伤、一个天人永隔，从见到灰原雄尸体的那一刻起，夏油杰就已经变得不再像自己。
因为任务失败，这个任务又被重新交到了他的手里。
愚昧的村民，将这一切不幸源头都归结到这两个身怀咒术的无辜孩子头上，把这两个女孩关押，实施暴力。
“我杀光了一个村子的人。”他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然后救出这两个孩子，又回到高专，偷出灰原雄的尸体。
屋里陷入沉寂，两个小女孩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凝滞，放下手中的杯子挡在夏油杰和相泽梓中间。
“这不是恩人的错！是我们……是我们乞求他杀掉村子里的人的……”
她们鼻青脸肿，连眼睛都还无法完全睁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恩人的同伴吧。”
其中一个跪倒在相泽梓的脚边，“我愿意为您做奴做仆，供您驱使。”
另一个也忙不跌停地照做。
夏油杰的双眼空洞得可怕，对两个小女孩的举动没有一点反应，“心安理得地享受我们的保护，却毫不犹豫地向我们举起刀，这样的人，就算全部杀死，也一点都不可惜。”
“啪！”
夏油杰的头被拍的低下去。
“行了。”相泽梓站起来，带动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想想等他醒了以后怎么安排吧。”
夏油杰涣散的瞳孔开始重新聚集。
相泽梓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上楼，等她又“啪嗒啪嗒”下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瓶盛装暗红液体的玻璃试管。
“救他可以。”相泽梓说，“但是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油杰重重点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
“你当然能够做到。”说完她一手托举少年的头，一手把瓶口对准他的嘴，顷刻，玻璃瓶里的液体少了三分之一。
药水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红酒，但夏油杰不敢小看，“这样……就可以了吗？”他上半身微微前倾。
“等他慢慢恢复吧。”相泽梓盖上瓶盖。
相泽梓顺手给两个小女孩一人喂了一瓶药，“你们叫什么？”
深色头发的女孩回道：“我叫美美子。”
浅色头发的女孩说：“我叫菜菜子。”
相泽梓说：“赶了那么久的路，很累了吧，我带你们去休息。”
两个女孩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一同把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杰勉强拉出一个微笑，“去吧。”
相泽梓温柔地抚过女孩们的发顶，她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简单擦拭身体之后，送她们去上次夏油杰休息过的客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人解决吧。”
她们许久没有睡在这样柔软的被窝里了，又在寒冷的冬夜里长途跋涉，脑袋一接触枕头，她们一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倦意。
…………
“走吧。”
夏油杰正在思考下一步路要怎么走，就被相泽梓的声音拉扯出思绪，抬头，正巧看见相泽梓给灰原雄盖了一层被子。
他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去哪里？”
“该兑现你的承诺了。”相泽梓套起羽绒服，几支玻璃试管被她装进口袋里，“带我去找被你杀死的村民的尸体。”
夏油杰一下子就明白相泽梓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救他们？”
相泽梓两手插进口袋，虽然身高差夏油杰一大截，但是气势完全不输，“去翻案啊，没有做过的事情你难道要承认吗？”
夏油杰霎时间有些懵，脑子快速转动，随后他压低声音，“不需要……做这件事情，我没有后悔。”
“还是说，你想毁约？”碧色的眼瞳微微亮起。
***
旧口口村。
因为屠村这一事影响巨大，咒术界一直压着没有让外界知晓，所以村民们的尸体都还在村内。
死亡时间不长，再加上气温低，村民们的尸体看上去还不错，一具一具盖着白布整齐地排列在村里的空地上。
相泽梓悄无声息地潜入，弄晕看守的咒术师，和夏油杰一同站在空地上。
夏油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冬夜里化作白雾。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这片充满他罪孽的土地，他的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更别提罪恶感了。
一百来个……相泽梓大致估算。
拿出兜里的药剂，一排打开盖子，她嘴唇微启，古老且悠长的咒语在空旷的村落中回荡。
玻璃试管中的暗红色液体涌动，相泽梓以复生药水为笔墨，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巨大而又繁复的法阵，法阵一层又叠一层，发出暗色的光。
随后，相泽梓单手一挥，法阵缓缓下降，覆在尸体上的白布猎猎作响，却始终紧贴底下的尸体。
法阵印在一百多具尸体上，发出剧烈的强光，点亮了半边天空，只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油杰十分冷静，“可以了吗？”
“好了。”天气太冷，相泽梓马上又把手放回兜里，“我们回去吧。”
“有时候，带来死亡带来的恐惧，远不及活着感受到的。你且看着吧。”
夜间，风雪愈盛，掩盖了两人来过的痕迹。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进屋里。
灰原雄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动了动，也许是因为光线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眉头拧了拧，不久，他睁开眼睛。
脑子里就和眼前的天花板一样白。
“你醒了。”
突然有人出声，灰原雄没有一点惊慌，他熟悉这个声音，“前……辈。”他的喉咙干涩得可怕。
他的后脑勺被人托起，夏油杰也出现在他的面前，温热的水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嘴巴。
“还要吗？”夏油杰问。
灰原雄摇摇头。
水杯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激活了灰原雄的记忆。
他呆愣地看着夏油杰，“前辈，今天是我的头七吗？”
“不是的，是回光返照。”
不是前辈的声音。
灰原雄心想，那这个光回的放射弧有点长啊。
一个陌生的少女俯身看他，“还有什么遗言要留的吗？”
“遗言啊……”灰原雄躺平，转向夏油杰，“前辈，请务必转告我的妹妹，与咒术师相关的一切，都不要去触碰。”
夏油杰无奈，“相泽小姐，不要再开玩笑了。”
“抱歉抱歉。”相泽梓毫无诚意，“既然醒了就赶紧去洗漱吧，等会儿带你去未来的收容所看看。”
夏油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告诉灰原雄，略过了他屠村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灰原雄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挠挠头发，“真是谢谢你啊前辈。”
说完，他好奇地撑开领口往里面看。
好神奇，他肚子上的大洞完全愈合，没留下一点痕迹。
***
到达活动中心，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正在门口等，远远的看见他们就挥手打招呼。
“这是菜菜子妹妹和美美子妹妹吗？”天内理子的笑容很明朗，就像初春的太阳，“早上好啊。”
美美子和菜菜子一人一侧，躲在夏油杰的身后，怯怯的，“姐姐你好。”
夏油杰俯身，轻轻将她们推出来，“让姐姐带你们去看看房间好不好？”
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完全不熟悉的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菜菜子心里清楚，他们是有事情要商量。
“来，美美子。”菜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手牵起美美子的手，将另一只手放在天内理子摊开的手心里。
黑井美里也一起跟去。
办公室。
“你们终于来了啊。”宫城阳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从半夜里接到相泽梓的电话，她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
相泽梓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查的怎么样？”
宫城阳子让云里雾里的夏油杰和灰原雄坐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的！”
宫城阳子：“……”
相泽梓：“……”
夏油杰：“……”
他们齐齐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办公桌上的五条悟，满头问号。
唯有灰原雄很高兴：“啊五条前辈！”
“灰原！”五条悟从桌上跳下来，凑到灰原雄面前，将他360度无死角地细细扫视了一番，“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健在，活蹦乱跳的超让人开心啊。”
他欣慰地拍拍灰原雄的肩膀。
五条悟又将目光投向夏油杰，小圆墨镜后的苍蓝色双瞳变得深邃异常。
夏油杰也已经准备好面对五条悟的质问了。
却不想——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杰。”五条悟摘下墨镜，“好不容易做完任务回来，结果‘夏油杰屠杀112个非咒术师’、‘夏油杰叛逃’、“夏油杰盗走同伴尸体”，这一系列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往我脸上砸。”
“通缉令已经发布下来了。”五条悟说，“我是执行人。”
一时之间，局势陷入僵局。
尸体本尸灰原雄刚从死亡里苏醒，还不知道夏油杰叛逃的消息，他有些不敢相信，“前辈，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夏油杰摇摇头，“是真的。”
“不过，据最新消息——”五条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宣告死亡的112名咒术师，复活。”
“相泽小姐，是你帮忙的吧？”
相泽梓很爽快地承认了。
五条悟：“看不出来你们都还挺疯狂的。”
“啪啪啪！”宫城阳子重重击掌，“好了好了，先听我说完，我还要赶进度的。”
五条悟双手投降的姿势，“请讲吧。”
“是这样的，我调查了近些年全国的人口失踪案件，在失踪的人口里，有一小部分人最后的落脚点都在这个村子，但表面上没有多大的关系，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但也正如她所说的，只是从表面上看。
从前盘星教的势力错综复杂，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生意都有涉及，调查起这些事情也还算是容易。
“因为它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贩卖人口的中转站。”宫城阳子喝口茶润润嗓子。
“有稳定货源、买家遍布全国。”
她看向夏油杰，“沉重打击了人口贩子的气焰，是个英雄，可惜方法偏激了点。”
夏油杰：“……”只是误打误撞。
“不过也幸好这个村子地处偏远，你们咒术界把这件事情压得很死，所以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来，现在还有一些回转的余地。”
相泽梓问：“可以判刑吗？”
宫城阳子手上的笔转了个圈，“可以，看他们怎么判吧。我已经联系到其中一个受害人的父母了，其他也正在接触中。”
“我顶不住了，我先去睡一觉。”宫城阳子揉揉眼睛，站起来的一瞬差点没跌倒，幸好相泽梓伸手扶了一下。
“嗯，辛苦你了。”
“啪嗒”一声，门被轻轻带上。
“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就算这些村民都复活了，但通缉令估计也不会撤销，想要重回高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作为挚友，五条悟在为夏油杰想一条退路。
“悟，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存在咒术师，是不是就没有咒灵了？”夏油杰头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累到了极致，半条腿已经踏入沼泽。
先是一阵克制的笑声，之后，五条悟便放肆地大笑起来。
灰原雄错愕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杰，以前一直标榜保护弱者的你，竟然也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夜蛾老师听见的话，一定会哭的吧。”
夏油杰不为所动。
“不过，虽然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但是实施起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诶。”
相泽梓没有想到两个小孩竟然就在她的面前，谈论起颠覆世界的可怕大业。“够了啊你们。”
“没关系的啦相泽小姐。”五条悟屁股一抬，就坐在办公桌上，面对着三个人，“我们很放心你。”
相泽梓：“……”那，谢谢你们的信任？
“按我多年以来看jump的经验，正大光明成为与世界为敌的反派最后死的都很惨，如果是最终大boss还好，作者会留他在最后解决。但若只是给主角升级打怪用的，一般都活不过第三回 合。”五条悟弓着背，手肘撑在大腿上，侃侃而谈。
“但是潜伏在主角队伍的反派就不一样了，与正义为伍，却暗藏杀机，将自己的思想换一种包装源源不断地给主角洗脑，并且成为他的同伴，让主角在发现他是反派之后，也又爱又恨……”
“……”
随着时间的流逝，五条悟的嘴巴张张合合，三个人的目光也逐渐呆滞。
“所以，我以后要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五条悟拍案，做了最后的总结。
灰原雄的手缓缓举起，“请问，最后一句话和前面有什么关系吗？”
朽木不可雕也，五条悟恨铁不成钢，“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人手，比对一下登记在册的咒术师，再看看现在全国的人口。”
“你杀光了别人一整个村，你有得到什么好处、有改变什么吗？”五条悟问夏油杰，但他完全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完全没有。”五条悟直接否定，“退一万步，全世界的非咒师死完了，只剩下咒术师和诅咒师，让他们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你觉得可能吗？搁着养蛊还差不多。”
况且咒术界里也不尽然全是正派。
夏油杰一愣一愣的，原本他的脑子里就已经乱成了一团毛线，现在五条悟横插一脚，结上加结。
“我打算，先培养出一批韭……不是，三观正、能力绝佳的学生，咒术界里占位子的烂橘子还是要干脆一点，扔扔掉算了。”
五条悟从桌上下来，站在夏油杰面前，伸出手，“合作吗，杰？”
夏油杰目光落在面前的掌心，明明是少年的手却老茧横生。
五条悟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许久，灰原雄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只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夏油杰抬起头，“你的计划前期有点费人啊。”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五条悟收紧手，“好了，车门已光，不到站不下车。”
“还有……”五条悟转头，不怀好意地看向灰原雄，“小学弟，这艘贼船你不上也得上了。”
灰原雄尴尬地笑了两声，“前辈，我现在还是一个黑户呢，能证明我身份的，大概只有死亡证明了吧。”
“没关系。”五条悟说，“相泽小姐会收留你的。你妹妹我也会帮你照顾的。”
“安心安心。”
在前排吃瓜的相泽梓莫名被cue，“帮你们救了人以后，不仅没钱拿，还要管售后的吗？”
五条悟笑嘻嘻，“现在我要正式封相泽小姐为起义军的后勤顾问。”边说，他边像海豹一样地鼓掌。
相泽梓：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五条悟三言两语，就直接把在场的三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相泽梓沉思许久，“我们活动中心，就差你这种会人力资源管理的人。”
五条悟欣然接受，“这样就更好了，我们互利互惠，互相跳槽。”在两个工位反复横跳。
相泽梓还是第一次接触像五条悟这样，给一根杆子就往上拼命爬的人，最后，她也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看见相泽梓那么识相，五条悟心满意足了，他跟夏油杰说，“在风波平息之前，你就在相泽小姐这里住两天吧。”
夏油杰明白。
他现在思绪还很乱，还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两姐妹，他需要从长计议。
“那个……”灰原雄一开口，三双眼睛刷刷地看向他，他咽咽口水，总觉得被三只狼盯上了。
“五条前辈，可以帮我把妹妹带过来吗？她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他父母去世得早，一直是他和妹妹相依为命，没有工作能力之前，一直接受社会的救济，直到进入高专，才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灰原雄在小学的时候，邻居阿姨时常找借口给他们送饭吃。学校里的老师也给他们减免学费。
从小到大，他一直接受的好意数也数不清。
所以，他喜欢这个世界。
五条悟想也没想，一口应下，“没问题哦。”
既然大家达成了协议，就手牵手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然后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哎呀，你们都在啊。”
“小悟、小杰，这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都不说一声。”
来了几次活动中心，夏油杰也差不多都熟悉这里的老太太了，“嗯，他是我的学弟，灰原雄。”
灰原雄打招呼，“奶奶你好。”
“你好你好。”老太太就是组织针织教室的发起人，织田奶奶，“你们先等一等。”
相泽梓作为其中一个受益人，自然知道织田奶奶去干什么了，“你们一直都没来，织田奶奶时常念叨着你们。”
奶奶拿着两条围巾出来，亲手帮五条悟和夏油杰围上，另一边跟灰原雄唠：“我们这里的围巾都是特别定制的，你的先不急，奶奶研究研究，争取年前给你带上。”
灰原雄来的时候活动中心还没几个人，现在一出来，热热闹闹的。
他本来就开朗，懂得和人相处，“那先谢谢奶奶了。”
“奶奶，你们的手艺真的是——”五条悟比了一个大拇指，“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礼物，谢谢奶奶！”
织田奶奶佯嗔：“就会哄奶奶开心，你们收的礼物怕是一个屋子都装不下。”
现在小年轻的套路她可太懂了，五条悟带个小圆墨镜，桀骜不羁的模样最受女孩子欢迎。
五条悟表示很冤，他成长的环境里，一直都是年长的女性居多，就连和同为御三家的禅院、加茂两家的孩子也接触不多，更别说同龄女性了，至于现在……
家入硝子、庵歌姬、冥冥……应该不被列入正常女性的范围之内吧。
五条悟正进行头脑风暴，而夏油杰眼尖地看见围巾尾端上绣着什么东西，他小心地摊开，黑色的围巾上，有一个他Q版的头像，旁边还绣有他的名字。
相泽梓凑到他边上，“这是她们一个月之前就准备好的，一直在等你们过来。她们都很喜欢你们。”
夏油杰目光闪烁，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些老人，深夜从盘星教里出来，就像一只只无家的游魂。
现在他们的角色似乎进行了互换，只不过他现在的处境好了一些，是一只被人记挂的幽魂。
灰原雄也看见了，他有些羡慕。
“很羡慕吧？”五条悟特地在灰原雄面前晃晃自己白的发光的围巾，看样子颇为得意。
织田奶奶原本还有话要讲，但是中途被同伴拉走了。
夏油杰问相泽梓，“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在哪里？”
“估计是在二楼，顺便带你们去看一下房间吧。”相泽梓走在前面。
他们刚踏上二楼的走廊，就看见在房门口放扫把的黑井美里。
“相泽小姐。”黑井美里微微欠身，“我打扫了三个房间出来。”她很感激相泽梓救了天内理子，只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报答。
相泽梓说：“多亏你想到了，不然还有点麻烦，谢谢。”
夏油杰：“多谢。”
灰原雄深深地鞠了一躬。
听见外面的动静，天内理子探出半个身子，“老师、杰哥！”又乖乖与灰原雄交换名字。
最后，一脸冷漠，“你也来了啊。”
五条悟：？？？
“从一开始我就想说了，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以此为开端，两人进行激烈的掰头。
“……算了。”夏油杰转头问灰原雄，“你想要哪个房间？”
灰原雄没有多推辞，选了靠近楼梯的那一间房，少走两步路都是好的。
*****
诅咒师匿名论坛。
#神奇药水#
“你们到底有没有想法？”
“消息来源靠谱吗？不会是咒术师那边故意放出的消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不会，是我亲眼所见，这都几个月过去，你们还没想好？怪不得诅咒师越来越不成气候了，一个个畏头畏尾的，丢人！”
“你要是成气候你就自己去呗，可别说是想要回馈诅咒师论坛才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我们的。”
“除非你爆马。”
……
……
刷刷刷，很快这个帖子又翻页了，不出意外，巫蛊师又被群嘲。
手机被狠狠地砸在床上，反弹了几下安静地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三十秒过去，屏幕熄灭。
巫蛊师重新按亮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只见他一张脸，坑坑洼洼的，像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环形山，不过，唯一相同的就是，在每一座环形山的中间，嵌着一粒芝麻模样的虫卵。
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等这些虫卵破壳，就来不及了。
他咬咬牙，又重新发布了一个帖子。
#我他妈是隔壁那个楼主，我是巫蛊师#
***
五条悟本来是想在活动中心再待一会儿的，自从他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之后，咒术界方面就拆开他和夏油杰，让他单独出任务。
今天之前，他已经在外头连轴转转了将近一个星期了，今天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时间。
但是上头一直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催他过去，说是有事情找他。
五条悟挂掉电话，“啧”了一声，“重要、重要、重要，没个轻重缓急，把什么事情都和重要挂上钩。”
“算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先走了，看我这次不敲他个两天三天的假期。”
相泽梓不解，两天三天……算假期？
五条悟一眼就看出相泽梓面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一脸悲伤，“你们是不会懂的。”
说完，他就消失在原地。
相泽梓耸耸肩，她不需要懂，看看时间，“吃饭去吧。”
楼下的老太太们也都在叫了。
“美美子、菜菜子，衣服换好了没？要去吃饭了哦。”天内理子喊道。
相泽梓距离幼年相隔甚远，没有小孩子穿的衣服，但是之前黑井美里有去之前住的地方，帮天内理子把衣服搬过来，所以就把她小时候穿的衣服给美美子和菜菜子。
两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从房间里出来，“夏油大人、相泽小姐。”
她们想着如果一直叫恩人的话不太合适，就改了称呼，相泽梓是值得尊敬的人，所以她就随着夏油杰他们叫。
夏油大人？夏油杰总觉得自己这个年龄……但是他看看两姐妹的样子。
算了，等过段时间再纠正吧。
午饭过后，伏黑甚尔屁股一歪，坐上了牌桌，他对相泽梓说：“坐在门卫室里都没有运动，身体素质急速下降，老板你找个人帮我顶一下班吧。”
相泽梓无语，“棋牌室的椅子和门卫室里的比起来，坐着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伏黑甚尔伸手去拿对面的牌，从指尖到肩膀一路发力，黑色的单衣下，肱二头肌暴起。
打掉手中的牌，他疑惑地看着相泽梓，仿佛在说，打麻将又动脑又动手，是一项运动，有什么问题吗？
相泽梓：“……行，你继续运动吧。阳子快要醒了，你自己掂量一下。”
上次帮相泽梓说话的斋藤爷爷笑呵呵，“没事，我出去溜达一圈，帮甚尔看看门。”
“谢了，老爷子。”伏黑甚尔说，“我赢了给你包个红包。”
斋藤爷爷十分不给面子，“输了不叫我分摊就好。”
一桌上的人瞬间就笑了。
伏黑甚尔：“……”
相泽梓转身憋笑。
活动中心门口。
斋藤爷爷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晃到门卫室，说来也巧，他刚一打开门，就正好有两个人过来。
“你好。”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说，“这里是不是老年人活动中心啊？”
斋藤爷爷笑着点点头，“是啊，你们也是被人介绍过来的吗？”
在活动中心的名声打开来、邪.教的名头被洗刷之后，有许多老人慕名而来。
那个人说：“是啊，我们两个一起搭伴来的，可以进去看看吗？”
斋藤爷爷：“当然可以啊，这里什么设施都有。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多来交交朋友也好。”
看着两个人进去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他心里还想着，这两个老伙计保养的还挺不错的，虽然头发都白了，皮肤还挺好。
***
宫城阳子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快要下午三点了，相泽梓给她炒了一碗饭，配着紫菜汤。
她咽下嘴里的饭，“我起来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说可能不太顺利，嫌疑人全都疯了。”
相泽梓蹙眉，“不会是想要逃避刑罚的托词罢？”她虽然在魔法阵里动了一些小手脚，让他们再也不敢做恶，复生药水也没有问题。
“没事，我已经给他们物色好了一家精神病院，他们最后的归宿只有监狱和精神病院两个选择。”人贩子没得选择。
相泽梓正想欣慰地说，阳子你终于长大了。
结果外头一声巨响，随之而来是麻将落地的清脆声音。
动静还挺大的。
相泽梓站起来，“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宫城阳子喝口汤压压惊，那一下差点没把她噎住。
相泽梓赶到事发现场——
原本新来的一个老伙计，大家都高高兴兴地给他让座，没想到正好被分去和柏原一桌。在棋牌室里哪怕是个端茶递水的都知道，柏原是个上天派来的人类叛徒，运气比。
在一连点了六把炮快速结束战斗之后，新来的老伙计心态崩了，一头磕在桌子上，桌子被往他这边压，麻将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还没完，他像是抽搐一样地倒在地上。
柏原一脸慌张，“不至于、不至于吧……”
“你别这样，虽然我赢了你的钱，但是赢钱了会请客的，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的身边。”
热热闹闹的棋牌室一片哑然，一个个的呆愣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事老伙计也很操蛋，虽然他的确因为输牌心有不平，但他的格局没有那么小，邪恶的想法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压力生生地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伏黑甚尔作为活动中心第一安保人员，出了事情，他自然是来看了的。
他没有咒力，但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他像是一头野性未训的狼，暂时性地收起利爪，屈居一方小天地，但若是谁敢真的来侵犯他的领地……
“你跟他是一伙的。”伏黑甚尔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群中，抓出尽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同伙。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