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女画师>第22章 宁为玉碎(六)

  鲜血将白内衬染了一半,那伤口她没处理好,加上拉阮倾竹翻围墙的时候撕开了,火辣辣的同感传到手心。

  比起儿时练武这点算不了什么,旧的绷带揭开时已经黏在了伤口上,她一点点扯下。

  阮倾竹忍不住转身看了下,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加上她隔得远,时酒咬着下唇说:“你过来。”

  她随手擦了擦匕首,然后打量着阮倾竹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撕不了了,“衣服掀开,我撕一块。”她说话没了力气,宫里的火光是不是荡过,比岁除那夜还要热闹。

  阮倾竹内里的衣裳也绣了花纹,她指尖稍顿然后走近蹲身查看了伤口,月夜下的伤口是黑色的,浓浓的血腥味钻入,和鼻尖绕着的白雾融在一块儿。

  她摘了自己的衿带,衿带的料子轻柔包扎伤口正合适,时酒眉头一蹙,目光盯着衿带调侃说:“我娶不了你,你将衿带给了我,往后嫁人岂不是得重绣?”

  “借你。”阮倾竹抿着的唇松了松,她缓缓又说,“记得,还。”她说得不太清楚,但时酒能听明白就行。

  “还?我可不还。”时酒挑眉道,此刻阮倾竹已经将衿带缠绕在她的伤口上,她手使了几分力。

  时酒话音一落咬着牙槽嘶了一声,眼眸微闭,冷言道:“阮倾竹,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时酒说起了气话,阮倾竹瞧着柔弱,劲儿不小。

  见她这么说,阮倾竹不但没有放轻动作,反而更加使力,试图用这方式让时酒闭嘴。

  时酒疼地额头冒汗,都没正眼看阮倾竹,直到那伤口缠好,她猛地闭眼让自己缓神。

  她早该能想到阮倾竹也不是被人捏的软柿子,自打上次她戏弄阮倾竹,被泼了一身污水开始便应该知道这姑娘不是省油的灯。

  阮倾竹蹲在她身侧抬眼去看她,时酒忍疼的程度在第一次受昭狱刑的时候她便看了出来。

  阮倾竹眼睛不停地寻着什么,时酒说不会还她那一定不会还,除非有东西交换,

  她看到时酒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若影若现搭在旁侧,于是她心生一计,眼疾手快扯了下来。

  时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阮倾竹站起身往后躲。

  谁料脚踝伤了一步便让她跌倒在地上,脚踝传来刺痛让她整条腿麻木了一瞬。

  时酒没忍住笑出了声,“没这功夫还想着做强盗,东西还我?”

  “不。”阮倾竹紧捏着不给,月光擦过枯枝系数落在阮倾竹眸里,面上瞧着柔弱不堪的姑娘,眼里的那股倔强倒是旁人学不来的东西。

  时酒没生气,眉头轻扬道:“那你拿着,当,作定情信物。”一边说她一边穿上了外衣。

  阮倾竹羞红了脸,话到喉咙几次都卡住了,酝酿一阵才口齿不清骂道:“登,徒子。”

  “你可算骂了。”时酒语气平淡站了起来,阮倾竹从前是说不得,能骂自然想多骂上几句。

  玉阙的角落能有片刻的祥和能算是乱世幸事,璟国的天道早卜卦乱世之年逼近,大概从今夜起便会开篇。

  时酒穿好了衣裳,不知为何宫里的火光越来越黯,马蹄声渐远,一切像是静如止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南栀从下午离开后便一直不见人影,现在的目的是必须杀了夏锦娘,人有了软肋那便不能再用。

  时酒大抵是没想到现在杀个人还需要自己亲自走一遭昭狱。

  “你在这儿呆着。”时酒没给阮倾竹解释别的,若是南栀没回来,她也得自己溜进昭狱将人杀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金缕卫的侍卫像是恶犬罩住整个皇宫,夜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三更渐过,九曲连环为的也只是黄粱一梦而权倾天下。

  金缕卫的猎狗放出密密麻麻搜寻着整个皇宫,直到破晓划出一道光束落在枝头。

  晨间不再起雾像是天在灭这宫中的权势。

  阮倾竹在墙脚蹲了一夜,双腿麻木了,时酒一夜未曾回来,她大气也不敢喘,昨夜时酒刚离开便见着金缕卫带人围住了翰林院,这是在找她,为了控制阮氏。

  她决定不再等,此时逃回永宁殿是最好的选择,任谁也不会想到她隐藏在永宁殿里。

  至于时酒做什么去了,她不知道,何时回来她也不清楚,若是呆这儿白日肯定会被训练有素的猎狗搜着。

  阮倾竹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昨夜崴伤脚好在能走,她左右瞧看鼻息的白雾绕住脸上憔悴感。

  她从头上摘下簪子端端地放置在花盆上,宫墙角落的红缸花盆底起了青苔,平日没什么人来这儿,故而未曾有人注意到昨夜她躲在此处。

  寻了花盆上后,阮倾竹觉得不合适,金簪貌似很是显眼迎接着晨暮。

  她将簪子搁置在花盆底下,一端插进泥土,做成了刻意留下的样子,此刻金缕卫大概也在四处搜捕时酒,她在哪儿,只有时酒知道。

  阮倾竹提上裙一瘸一拐的避着枯草往永宁殿的方向而去,画馆和永宁殿方向相反,如过刀山火海不确定是否能避开金缕卫的搜索。

  但是她知一点,累了一夜的金缕卫,能拿出猎狗搜寻,多半也是没了力气。

  薄暮洒下初临碧空,红光润了苍穹,朱阳漫撒时也没了闲致多瞥上一眼,阮倾竹一手撑着大腿往永宁殿的方向快步而行。

  这一路侍卫渐少,今日的朝堂定是一番闹景,商议的天下事更像是私权揽明月。

  瞧着快到了,阮倾竹发现前面的晃动着黑色的影子,猎狗用皮绳套住,吐着舌头,棕毛在晨曦之下油光锃亮。

  她眼底惊疑,猛然避开身,靠着门,借助嵌出的墙体来遮挡自己,她紧紧握住了衣袖心跳如鼓,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倾竹脸色忽而苍白,耳畔变得嗡嗡,只差一步她便能躲回永宁殿。

  在禁军侍卫越来越近之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拉进了屋子里,她心头一颤,反应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