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已经这个时间了，再跟下去就没意思了吧？”
电影结束了，观众稀稀落落地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电影院外正对着夜市，街道上灯火通明。
夏油杰动作强硬地挽着五条悟的手，一脸厌弃地回过头，身后，少年夏油杰阴着脸从门口走出来。
一堆上目光，两人脚步就停了，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仿佛在比谁长得更像驴。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又起来了，他假模假样地推着夏油杰的胳膊“挣扎”了两下，没能从夏油杰臂弯下“挣脱”出来，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他往夏油杰怀里一拱，箍着夏油杰的胳膊挡在胸前，一副被夏油杰“劫持”了的样子，却转了半圈，探出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离他们几步远的少年夏油杰：“杰！杰！这个大叔要对我图谋不轨！他说要逼我去跟他开……唔……”
夏油杰猛地抽出手捂住他的嘴，微笑着的脸上青筋毕露：“不要对着未成年乱开这种玩笑，成真了可就不好了。”
少年夏油杰眼神一凛，警惕道：“你想带悟干什么？！”
五条悟一把掰开夏油杰捂着他嘴的手，喘了口气后猛地大喊：“他说要带我开房啊！！！”
在街上人惊奇地转过头的同时，夏油杰猛地把身前的五条悟往后一甩，大步上前，单手接住了少年夏油杰破空而来的一拳。
少年夏油杰因急蹬而腾空的脚尖侃侃落地，凌厉的目光在灯影的映照下泛着一层血红。
街上的人迟钝地发出一片惊呼，接着躁动起来。
“年纪轻轻的不要跟哥哥弟弟打架啊……”五条悟听见围上来的无脸人们念叨着。
“才不是弟弟呢。”夏油杰缓慢松开手，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少年夏油杰的眼里，像是挑衅似的，让他莫名地有些不甘。
他敌不过这个人，无论从武力还是心性。与此同时，他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出一丝不知被何埋藏住的违和感。这个人身上……有种和他很相似的感觉，如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无法被外表掩盖的颜色。
少年夏油杰的眼神一阵清明，一阵迷茫，好像有种力量在抽丝剥茧，从他身上逐渐脱离，周围的喧闹声渐近渐远。他听见悟清亮的声音也跟着有些模糊不清。
“都说了是开玩笑啦，不不不不是打架，不用报警，不用……也不用叫家长！”
“我？我是他们男朋友啊——哈？你不信？老子是不是他们男朋友还需要向你证明？”
“都说了我不是中二病！”
少年夏油杰猛地打了个哆嗦，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明开来，再次感知到周围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旁边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五条悟正揪着别人的衣领跟人吵闹着什么，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瞳孔艰难地寻找着焦距。
视野又虚了几下，焦点终于聚在了五条悟那被灯光染得浮着一层彩光的灿烂白发上，而后视线缓缓下移，少年夏油杰迟钝得发觉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五条悟手里抓着的人没有脸，不光是他手里抓着的，周围围着他们的人都没有脸，世界在他不曾发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巨变，而他貌似是唯一察觉得到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头像是被撞击过一般阵阵发懵。
我疯了吗？他愣愣地想。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少年夏油杰缓慢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微微上抬，而后猛地睁大了眼眶。
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映进眼里，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息。
那张脸似乎注意到了他，淡淡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了无生趣地转回去：“悟，他醒了哦——”
是他自己的声音。少年夏油杰的后背渗出一层薄汗，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
那个人……那个人用着他的脸……他的声音……跟悟的气氛那么融洽，那他呢？他自己会不会已经……
一只手抓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少年夏油杰抬起头，只见五条悟俯着身子，眼神里带着疑惑：“你摸自己脸干什么……喂！”
少年夏油杰不管不顾地反手抓住他胳膊，把失去平衡的五条悟拉进怀里：“别靠近那家伙！”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摔了个屁股墩儿，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干嘛啊！吃醋也没有你这样吃的……”
少年夏油杰听见他的话一愣，眼神又凌厉起来，他抬头望着不远处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瞧着他们两个的男人：“那家伙很可疑，悟，不要过去。”
五条悟的目光聚在他的脸上，瞧着他这异样的反应，变得有些迟疑不定：“杰？”
少年夏油杰“嗯”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夏油杰：“悟……我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五条悟立即道：“杰哪里不舒服？”
少年夏油杰微微转了下头看了他一眼，五条悟脸上是毫不作伪的关心。他笑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你没想多。”淡漠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夏油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俩眼前。
他微微俯下身，收起了眼里的锋芒，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少年，只是这居高临下的姿势，依旧给人一种不可磨灭的高傲感。
“是不是感觉这个世界很可笑？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我以前……哦不，你以后或许还会感受一遍。”夏油杰轻缓的语调像是在谈天说地。
少年夏油杰怔怔地望着那张脸，极端的相似之下又有着细微的差别，像是岁月的沉淀。
“还在好奇我是谁？”夏油杰轻轻笑了一声：“我以前傻到这种程度么……”
他脸上挂着处变不惊的笑容，稳稳地将坐在地上揉腰的五条悟扶了起来，才转过头：“太聪明和太傻都不是什么好事。”
“把放在悟肩上的手拿开。”少年夏油杰站起来。
“这是我的悟，可不是你的。”夏油杰没回头，声音依然笑眯眯的：“不可以觊觎别人的东西哦——”
“你到底是谁？！”
夏油杰停下脚步，静默了一瞬间。
“可以告诉他吗，悟？”
“哈？你把老子要看的火葬场都搞砸了还假惺惺地顾忌老子意见。”
“好吧，那就不告诉他了，让他自己猜好了。”
“喂，你最近是不是有抖那什么s的倾向？”
“诶？悟在说什么啊，这可是很严重的污蔑哦~”
少年夏油杰急急地追了过去：“悟！”
拥挤的人潮逐渐淹没了他，恍惚中，他好像从人流间看见，五条悟朝他这边回过头，身形一点一点拔高，模样的青涩也逐渐褪去，他冲他挥挥手，是他们之间常用的手势——回去吧。
那是悟，又不是悟。
少年夏油杰从人潮中站起身，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只见五条悟背着身子走，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明明隔了那么远，他的口型却清晰可见：我在未来，等着你呦。
少年夏油杰呆愣地立在那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
未来……吗？
刺目的白光猛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无形地穿过了拥挤的人潮，向已经走远的夏油杰二人冲去。
“？？！”在远处平静走着的夏油杰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过头，只是为时已晚，剧烈的白光从后方直直冲进他的身体，夏油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杰？！”五条悟紧张地一低头，只见趴在地上的夏油杰背上蹲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慢斯条理地黏着自己的爪子：“喵~~”
……
几个小时后。
幻境已经解开了，夏油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
而五条悟守在床前，正揪着白猫的爪子，对它进行无情的“拷打”。
“说！有一句不实罚一顿猫粮！”
“喵！”
“敢顶嘴？今晚的冻干也没了！”
“呜喵喵喵喵！”
“好好好，”五条悟露出邪笑：“猫条也没了。”
“喂。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工作的地方用来谈情说爱？”家入硝子叼着烟，坐在办公桌前斜眼看着他：“还有，宠物不能进医务室你不知道吗？”
五条悟自动忽略了后一句，举着白猫粉红色的小爪子隔空朝家入硝子挠了一下：“诶——硝子想谈恋爱想疯了吧~杰还在这儿躺着呢，我哪有谈情说爱？”
家入硝子拧着脸转过头：“看见你俩的脸凑在一起就让我生理不适。”
“哦，那多喝点热水。”五条悟毫无诚意地关心道。
“咣当”一声，水杯被狠狠按在桌上，家入硝子的肝火开始蔓延：“所、以、说，都说了他没事，你为什么还不把他带回去？！”
“诶~不嘛，万一出什么意外呢？硝子在这里我也好安心嘛~”
“我会的现在你都会了，你装什么弱？”
“不不不，我可没空花时间去考医师证那种无聊又死板的东西哦——”
“哗啦——”水杯里的水尽数泼向五条悟笑嘻嘻的脸，又被瞬间开启的无限弹了出去。
只余下零星几滴溅到五条悟的脸上，被他随意用猫爪子擦了擦，感叹道：“硝子好凶啊——”
家入硝子注意到他那临时打开的无限，显然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开无限……”
五条悟茫然地抬起头，语气诚恳：“啊？我一会儿还要给你展示我和杰的亲亲呢，开了杰怎么亲到我？”
话音未落，水杯也擦着五条悟的无限飞了过去，不知道摔在哪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感觉声音有点不对，他俩同时转过头，只见五条悟身旁的病床上，夏油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额头一块显眼的青紫，还有满脸的冰水。
当着两个人呆滞的目光，他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然后自己坐了起来：“请问我昏迷途中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吗？”
五条悟撇过头，假装听不懂。
家入硝子亏心地掏了块毛巾递过来：“擦擦、擦擦，这医疗室的房顶漏雨很久了……”
夏油杰昏睡的时间不过半天，究其原因，竟是五条悟设的那个幻境误打误撞地将白猫一同吸了进去，而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不知道的是，这只猫身上仍残余着夏油杰上次未能转移干净的一丝魂魄，于是这丝魂魄正要一同被幻境卷了进去，给幻境中的少年夏油杰注入了灵魂，而现在，这缕魂魄也完全融合进夏油杰的身体里了。
五条悟对那个幻境里的少年夏油杰不是因为他强大的咒力才产生了自主思想表示十分的不服气。
并且……
“杰，老子废了这么多咒力，开的幻境可玩得一点都不尽兴。”
“咒力什么的，悟不是很快就能补上了吗？”
“哈？你是铁血直男吧？！”
“……好吧，那个咒具应该不是一次性的吧？悟想玩的话以后再去就好了。”
“那下次叫着硝子一起。”
“诶？”
“诶什么诶？我们下次就玩……唔……就玩jk扮演！”
“嘛……”
“杰你有什么不满吗？”
“……”
“没有。”
“悟想做什么的话，就都陪着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