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曲漪和曲湘已经被幽禁,失去了做储君的资格,也没有人再想要她的性命,如今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的也只有她一人,片刻的思索,她便拿准了此事,敢这般与自己的母皇交谈。
就算真的不让她当储君,她也认了。让她背叛姜淮元,看到姜淮元脸上失望的神色,弃她而去,那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比皇位还要重要?”
“是。”霍倾回答的果决,姜淮元比这世间的任何都重要,她为了姜淮元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若非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她在一起,又怎会在乎这皇权。
“朕对你太失望了!”曲昭女皇柔和的嗓音,大了几分。
霍倾跪地没有再敢多言语,曲昭女皇让她退下后,也未再提及此事。
明日便是册封大典,她总不能在此刻将皇太女册立之事取消。这般一再延后,取消,不说大臣们猜忌,连百姓都开始怀疑了。
若以后霍倾当上皇帝必然会被史书记载,野史更不知如何揣测。且霍倾确实她三个女儿中,最理想的储君,她需要好好斟酌此事。
霍倾回了府邸,姜淮元正在磨着玉块,她想给霍倾做一支新的发钗,并在上面镶嵌上五彩的宝石。
“娘子,今日怎得回来的这样早。”霍倾一回来便去寻了姜淮元,姜淮元听到推门声,看到霍倾提早回来,心中欢喜。
“嗯,我有事要与你说。”霍倾盯着姜淮元手中的玉块,发了一瞬呆。
“何事?”姜淮元将手中还未成型的发簪放下,寻了毛巾擦了擦手。
霍倾看着姜淮元从浣洗盆走过来,伸出素白的纤手,牵住了姜淮元略有些冰冷的手指。
“娘子今日怎么了?”姜淮元神色有些担忧。
霍倾的眸光里带着些许忧心,许久才道:“母皇知道你是女子一事了。”
姜淮元闻言,心中怔了一瞬,很快便道:“陛下不同意,我与娘子在一起?”
霍倾摇了摇头,道:“没有,母皇只是想我能有一个孩子。”
姜淮元听出了弦外之音,道:“陛下要你纳男子入府?”
霍倾点头,但又补充道:“不过我拒绝了。”她拒绝的果断,现下只是将此事陈述与姜淮元听。她答应过姜淮元,不会瞒她任何事情的。
姜淮元看着霍倾,眼神里带了些许慌乱问道:“那后来呢?”
欺君之罪,抗旨不尊,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霍倾眸子阖动道:“母皇让我回府好好想一想。”她已经想好了,皇位可以不要,但姜淮元她宁死不会放,也不会辜负于她。
“你怕吗?”霍倾轻声问姜淮元。
“怕什么?”
怕死吗?她不怕,她只怕与霍倾分开,哪怕是委曲求全,她也想留在霍倾的身边。
“母皇可能会杀了你。”红颜祸水,她的母皇做的出来,霍倾也在担心此事。
“不怕,我只怕与娘子分开。”
霍倾闻言,那一瞬间忘却了担忧,她将姜淮元拥进怀中,收紧了手臂,感受着姜淮元身上的柔软,缱绻的在她耳边道:“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若姜淮元死了,她绝不会独活,姜淮元是她心脏跳动的动力。很早以前她的眼里只有生杀,皇权,和保住自己的性命,可自从遇到了姜淮元,她的心就开始慢慢变了,变的不像自己,变的不能自己。
一个人肯为另一个而死,她原以为只是利益和筹码威胁的牵扯,后来她发现,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付出性命。
她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她曾为她赴死一次,这次也不会例外。
暮色时分,宫中来了一队禁卫军,请姜淮元去宫中问话。
霍倾看着姜淮元被带上了马车,立即骑马跟在了身后,在姜淮元进入御书房之时,霍倾便侯在了外面。
霍倾听不见屋内在谈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母皇一定会想发设法的来说服姜淮元接受她与男子诞下皇嗣之事。
姜淮元临走之时,她与她说了,绝不会答应此事,也没有退步一说。
霍倾在外面等的心中焦急,但面上依旧冷静如常。她善会伪装情绪,此刻门外都是她母皇的人,若她表现出了担忧,胆怯,不但自己坚持的事情不能做,反而还会害了姜淮元的性命。
姜淮元在御书房内,跪在地上许久,曲昭女皇都未开口让她起来。姜淮元想,应该是想要杀一杀她的锐气。
霍倾是告知她,让她不要松口,她要赌,赌自己的母皇不敢强迫她纳男子入府。
即便纳入了,这种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
姜淮元跪在地上,双腿有些微疼,但还是伏着身子,丝毫未动。
曲昭女皇瞥眼打量她。姜淮元身量纤细,背脊却是挺直,模样算不得倾城倾国,但也非常的出众。
“姜将军。”
“微臣在。”姜淮元闻声回应。
“娇儿与你之间,朕也曾听闻。”曲昭女皇顿了一下,看着姜淮元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继续道,“娇儿生性冷淡,也较为执拗了些,你也不想看到她日后无儿无女成为孤家寡人吧?”
姜淮元眼皮微动,未回话,她继续恭听着。
“朕也没有让你们分开的意思,娇儿到底是朕的亲生的,朕也不想看她难过。可食君之禄替君分忧,你既得娇儿垂青,也该知晓如何做,才能为她好不是吗?”
姜淮元脑袋里思忖着,曲昭女皇的为霍倾好,就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霍倾与别的男人欢好,得腹中胎儿,延续曲昭皇室一脉。
姜淮元只字未言便从御书房中退了出去,霍倾看到姜淮元出来,悬着的心着落,方欲问她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屋内传来的声音。
“娇儿,你进来。”
姜淮元与霍倾对视一眼,姜淮元摇了摇头,霍倾垂眸思忖一瞬,经过姜淮元身边的时候,轻触了一瞬她的手指,进了御书房。
“母皇。”虽是知晓自己的母皇今日让姜淮元来是何意,她面上还是做出了恭顺的模样。
“娇儿,姜将军已经同意了你纳右丞孙家长子入府。朕也做了退让,准她为你的正妃,你看如何?”
霍倾闻言,下意识的便想要看向门外,姜淮元方才的摇头,一下拿不住是何意。她二人出来前,她千叮万嘱过,姜淮元不可答应她纳人入府的,霍倾心下思索了一瞬,道:“儿臣说过,若让儿臣负阿元,儿臣宁愿不当储君。”
曲昭女皇并未生气,她深吸一口,呼出后,道:“事情由不得你,册封大典结束,三日后便将右丞长子纳入府中。”
霍倾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曲昭女皇拿起旁边的折子打开,又瞥了她一眼,道:“还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准备明日册立大典。”
霍倾没有接口谕,可女皇已然说出了口,这会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让她回府,霍倾有话也说不出来,心下沉了沉,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霍倾出来寻找姜淮元的身影,但四处望去却没有看到,她心里咯噔一瞬,拉住了旁边的人问道:“姜将军呢?”
内侍官被霍倾攥的手臂疼,面上痛苦忙回道:“陛下请姜将军去集华殿小住些时日,待殿下纳了右丞之子,有了子嗣,便会让其回府。”
霍倾眨着眸子,不敢相信自己的母皇竟然这般逼迫于她,她呼吸不畅,怒目而视。她善于伪装情绪,在这一刻掩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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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昭册立皇太女大殿之日,霍倾着一身明艳朱红皇太女服饰登天台祭天,由曲昭女皇加冠受印,后祭祖,受大臣跪拜,山呼皇太女千岁,乐止礼成。
霍倾在大典结束后要求去见姜淮元一面,但被自己的母皇拒绝了。两日已经过,霍倾坐立难安,姜淮元是生是死不明,府中却已经开始布置大婚之物。
右丞之子是为霍倾正夫被纳入府中,以后还会与姜淮元同坐中宫。可饶是姜淮元与他平起平坐,可若是霍倾生出孩子来,谁高谁低,朝臣们心中都如明镜。
是日,右丞府中红色轿子抬入皇太女府中,霍倾眸色冷静,盯着那轿子看了一眼后,看着丫鬟掀开帘子,将人从里面请出来。
霍倾手拿着红牵,脸上无笑容,但也温和。皇太女大婚,曲昭女皇自然亲临,拜天地后,高堂在上,霍倾眉眼间噙着的似乎是喜悦,又像是冰冷的寒意。
曲昭女皇眉目微敛,猜不出霍倾是何意。
今日霍倾大婚,她答应把姜淮元带来的。姜淮元现下被软禁在院里,听着外面震天的礼乐声,心中滋味不好受。
姜淮元那日并未退让,连一句话都未出口,却被说成了答应了霍倾纳男子入府。或许霍倾是以为自己答应了,才心生了怨恨,同意此事。但一想到自己爱人与别人……她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一路走来,一直都是霍倾在包容着她,或许这一次她也该该包容霍倾,可这样的包容,让她心碎。
她不知道那名男子与霍倾在一起后,她能坚持多久不动摇,不心生妒意……
妒意,她怎能不嫉妒,她甚至都动了杀念。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与霍倾之间会不会生出芥蒂,又不知道能否容得下霍倾与别的男人诞下的孩子,她迷茫无措,她觉得活得无趣。
她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得,从始至终,都是霍倾在保护她,她觉得自己无能。连老天爷给她的性别都输了,她这一生失败的彻底。
自怨自艾的姜淮元,在院中独自喝着主院送来的喜酒,那酒灼烫喉咙,让她一度失声。
酒入愁肠,苦涩的再难以入口,姜淮元静坐在院子中发着呆,许久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柄长剑,那剑末处,还滴着鲜血。
姜淮元顺着剑身往上看去,霍倾一身红色喜袍,眸子里噙着的寒意,让她怔住许久。
“倾儿……”
霍倾盯着姜淮元问道:“我问你,你可答应了母皇,让我纳右丞之子入府?”
姜淮元闻言,站起了身,摇头道:“没有。”她怎么可能答应。
霍倾眼中的狠厉消退,她将剑扔到了一旁,将三日未见的姜淮元拥进怀中。
姜淮元抱着霍倾,如获至宝,片刻她想起了霍倾手中方才的剑,松开了怀抱,问道:“你剑上怎么会有血?”
霍倾盯着姜淮元,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甚是骇然,许久她停下,冷声道:“我把他杀了。”
姜淮元闻言,后脊背发凉,一瞬惊乱的从梦中醒来。
院中已经入了夜色,姜淮元浑身冷汗,看着眼前已经空了歪倒在一旁的玉壶,身上的冷汗黏腻的让她难受异常。
她还在宫内的集华殿,没有人放她出去,曲昭女皇是答应将她带回霍倾那里,可中途却又反悔,将她又送回了宫中。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呜……我老婆大婚,新娘和新郎都不是我。”
姜淮宁:“姐姐怀抱借给你,可怜的娃。”
谢喻:“咳。”
姜淮宁:“烦人,阿元,姐姐先走了,你自己哭一会儿。”
姜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