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回去的时候,姜淮元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了,她有些疑惑便去了玉石房寻找。
玉石房内,董连泰用工具敲磨着玉石,叮叮当当的,而姜淮元则在一旁看的极为认真。霍倾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都未见她侧目过来看她。
“怎么自己过来了?”霍倾嗓音轻柔,低头看着姜淮元。
姜淮元听到霍倾的声音,转过头来,礼貌浅笑道:“娘子回来了,我来看看师父的雕法与我有什么不同。”
霍倾看着姜淮元转过头的时候,楞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姜淮元哪里不对劲,可同样温和腼腆的笑意,称呼,语气举止,仔细观察,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姜淮元说完后,又转脸看向董连泰,董连泰抬眼看向她这边,笑道:“当年让你拜师,你怎么也不拜,现在知道有师父的好了吧。”
姜淮元笑笑,并不反驳。
董连泰说着便开始轮换几样工具,从力道到手法,一一解释给姜淮元听,而霍倾则静立在一旁,成了看客。
午膳的时候姜淮元依旧如往常般,吃的并不多,但也没看出有什么情绪。
直到晚上回府,沐浴过后,霍倾将她抱到榻上的时候,姜淮元揽住霍倾的香颈的手臂,在她接触到塌边坐稳后,便及时松了手。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留恋,与前两日想要借势亲吻她截然相反。
霍倾察觉出来了,她直起身来看着姜淮元,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姜淮元看着她的眸子中,没了光。
她不知道姜淮元怎么了,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将被子给她盖好,而姜淮元也无话的顺势躺下了。
“师父接手了,明日可以休息一日,这几日辛苦娘子了。”
霍倾才刚躺好,姜淮元的客气的声音便从里侧传了过来。
“知道了。”霍倾回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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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霍倾为姜淮元穿衣的时候,姜淮元不像往日那般腼腆含羞,她大方的让霍倾为她穿衣,而目光则看着远处,不再停留在霍倾的容颜上。
霍倾准备抱她的时候,姜淮元没有抬起臂膀,她看着霍倾,唇边礼貌含笑道:“我想试试自己站起来走。”
霍倾准备弯腰抱她的动作停下,她看着姜淮元,而姜淮元却不再与她对视,片刻她回道:“好。”
霍倾去拿了拐杖,姜淮元拄着拐,将脚放在地上,慢慢的开始行走起来。
直到到了门口处,姜淮元松了拐杖,她笑道:“我可以自己走了。”
腿上的伤走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的,但姜淮元顾不得了,她不敢再去看霍倾,更不敢再有奢望,她昨夜一夜没有睡,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或许霍倾该有更好的选择,以她的容貌和聪慧,该攀更高的枝头,有一段男欢女爱,儿孙绕膝美满令人羡慕的姻缘,而霍家若攀上户部尚书,霍桓自然也会受到提拔。
而粱子方又是今年的金科榜眼,现居任户部侍郎,他母亲又这般喜欢霍倾,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送礼,而粱子方又不惧别人的看法,向霍倾表示倾慕之意,想来是十分的喜欢了。
如此,霍倾嫁过去定然也是不会吃亏的。
她不该只为自己的喜欢,而让霍倾与她这种一文不值的人这辈子捆绑在一起。
两次的亲吻试探,都未得到霍倾有所示意,她若不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即便是再怎么舍不得,姜淮元也该放手了。
姜淮元用过早膳后,便躲去了姜淮宁的院子,她坐在院子里并不进屋内,因为姜淮宁方才吱唔的掩着门,她猜想应该是谢喻也在了。
她并不是一个需要倾诉的人,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无论是对亡人的思念还是受到了不公的委屈,她都是一个人扛过来了。即便是受了严重的责罚,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偷偷上药的。
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不该对霍倾存有奢望了。
谢喻走后,姜淮宁出了屋子来找姜淮元,看到姜淮元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院子里,她对身后的丫鬟道:“快去拿件厚衣服来。”
丫鬟听到吩咐,欠身小跑着去了屋子里寻了一件氅衣来。
姜淮元神情有些落寂,姜淮宁少有看到她如此,她不知道她怎么了,接过下人递来的氅衣,便快速走过去披在姜淮元的身上,问道:“阿元,你的腿好了吗?”
姜淮元在氅衣披在身上的一瞬,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姜淮宁,唇边浅笑道:“已经好了。”便再无多话。
姜淮宁陪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道:“去屋里坐吧,谢……谢喻已经走了。”
姜淮宁没有隐瞒谢喻一直来寻她的事情,都是女子,没什么遮掩的。
姜淮元看着姜淮宁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进了房中,姜淮元依旧无话,这让姜淮宁有些着急,但隐约却觉得是与梁尚书家有关系。
她昨儿听说,粱夫人又来送礼了,还被姜淮元撞了个正着,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阿元,心情不好吗?”姜淮宁问的小心翼翼。
姜淮元回过头看向她,牵强的弯唇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都不爱说话了。”姜淮宁只说了一点,姜淮元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一副笑意,即便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也不曾这般少言寡语。
姜淮元笑笑,喉间压住了一瞬酸楚,努力抑制自己不好的情绪,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累着了。”
确实很累,猛然抽走了填满心中的霍倾,没了支撑,她自己苦苦的撑着,怎能不累呢。
“是因为弟妹吗?”姜淮宁试着引出姜淮元心中的不开心,让她讲出来,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姜淮元看着自己的姐姐,依旧那般的温柔,从她从口提及出霍倾的名字,她便有些压不住内心一直翻涌的情绪了。
当她发觉的时候,自己的眼中早已经泉满了泪水。她慌乱的用衣袖擦了擦泪眼,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侧过身不想让姜淮宁看到她这副模样,可姜淮宁已然看到了。
“你们吵架了?”姜淮宁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这个弟弟有时候看起来确实像个大姑娘,这些年姜淮元总是没心没肺的勾搭些狐朋狗友,可作恶的事情她一样都没有掺和过,她知道姜淮元心地善良,内心柔软的有时连她都不及,霍倾做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伤心?
姜淮元背对着姜淮宁,使劲摇了摇头,若是吵架她一定第一时间服软,她怎么会舍得和霍倾吵。
可现在是霍倾不要她了。
“那是怎么了?”姜淮宁追问。
姜淮宁见姜淮元依旧背对着她,她起身绕到了她的身前,看着满脸泪痕的姜淮元,再次怔住了,她心疼的一瞬揪在了一起。
“阿元……”
泪水一旦决堤,便很难止住。
“阿姐,我是不是很差劲?”姜淮元看着姜淮宁模糊的脸,哽咽着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从失去了小娘,懂事之后,名声便一落千丈,文不成,武不就,如今来了京城,名声更是遭乱不堪,她曾经有机会留住霍倾的,可却因为她自小犹疑谨慎的性格,葬送了。
“没有,我们阿元很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姜淮宁安慰着她。
可这话,对现在的姜淮元来说,却是一种□□裸嘲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她真是男子,又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霍倾呢。
姜淮元忽然笑了,带着心酸的泪水,再次决堤流出。
姜淮宁见状,慌乱的拿着帕子为她擦拭,而后将她箍到了怀里,轻抚着她因为哽咽而不停颤抖的臂膀,心疼又细柔的嗓音道:“不要多想了,弟妹可能只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淮宁还是认为两人是因为吵架,霍倾可能口不择伤到了姜淮元了。
许久,姜淮元哽咽声渐止,泪水干涸,她从姜淮宁的怀里出来,双眼通红的看着姜淮宁,牵强的笑了笑道:“淮元没事,让阿姐担心了。”
哭过之后确定好多了,可心也更加的空了。
姜淮元走后,姜淮宁还是不放心,她有心想要找霍倾谈一谈,可到底是两人之间感情的事,她一个感情之外的人插手也不太好。
姜淮宁仔细想了想,她们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若真出现问题,那应该是外来的原因,难道是粱家?
姜淮宁看着窗台,想到了谢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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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候,谢喻踩着睡觉的点翻窗而入,姜淮宁躺在榻上,没有管她,直到谢喻换了寝衣钻进她的寝被中抱住了她。
姜淮宁转过身去,看着谢喻,脸色十分严肃。
谢喻被姜淮宁这神情吓楞了,结巴道:“我、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姜淮宁索性坐了起来,伸手要将谢喻捞出来,只是揪了几次都没有揪动,还是谢喻看不下去了,眼见姜淮宁便要生气的模样,一脸讪笑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坐起来看着姜淮宁摆着脸,问道:“怎么了呀?”
姜淮宁垂眸思索了一瞬,这和谢喻也没关系,她干嘛要生谢喻的气,她缓了缓脸色,道:“你那个表哥,粱,梁公子。”姜淮宁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他惹你生气了?”谢喻忙紧张的问道,脸上也由担心变的有些生气。
“没有。”姜淮宁回答的很快,粱子方也确实没有惹她生气,不过她惹的她弟弟不开心了。
“她们梁家怎么回事,儿子送完礼,母,你舅母又来送礼,还点名要送我弟妹,今日梁公子还在董伯父家中叫我弟妹去见她,他们什么意思?是想抢人吗?”
姜淮宁的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些,可她的声音却不让人这么觉得,纤柔中还带着甜甜的味儿,让谢喻楞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说人坏话的时候,还这么可爱。”谢喻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啊,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姜淮宁有些急了,推了谢喻一把,其它时候谢喻和她开玩笑一顿乱夸她,她可以不管,这会她这么严肃,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话。
谢喻被她推的身子配合的后仰了一下,安抚道:“别生气,别生气,你是说我舅母只给你弟妹送了礼,而我表哥还几次三番的单独去见你弟妹,对吗?”
姜淮宁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她点了点头。
“你弟弟和你弟妹因为这事吵架了?”谢喻又问。
姜淮宁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吵,不过她弟弟今日那样伤心,想来是了,她又点了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你弟弟误会了?”谢喻就事论事的分析,送礼这事还不好说,兴许是她舅母真的喜欢霍倾,只不过粱子方几次去见霍倾,上次又听他说喜欢霍倾,想来问题就出在这了。
追求什么人不好,非得追求已经嫁人的。
姜淮宁看着谢喻不说话,她也在想这个问题,是不是误会了?
“你别急,明儿我跟舅母说一声不让她送了,我表哥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不让他再来缠着你弟妹了。”
缠着?姜淮宁听着这词,好似谢喻知道些什么。
“你表哥是不是喜欢我弟妹?”姜淮宁问她。
谢喻目光躲闪,粱子方也太给她丢人了,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人妇,还这样不光彩的追求。
谢喻清了清嗓子,脑袋一转,岔开话道:“他要是还来找你弟妹,我就揍他!”谢喻向姜淮宁保证,若是因为表哥让姜淮宁不再理她了,那她可就不是揍他那么简单了。
作者有话说:
谢喻:“小姨子,我只能帮到这了,你加油!”
姜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