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序之所以走的这般快就是看到了坐在阳台的桑芜,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将人抱下来,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穿的是旗袍。
桑芜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
陆时序将人稳稳放在地面,严肃的看着她:"上面很危险,下次不可以了,也没有下一次了。"
桑芜瞥了一眼秦渊,故意使坏:"那可是有人说跳下去也没事,最多断胳膊断腿而已~"
"谁说的?"
桑芜看着秦渊挑了挑眉,陆时序看过去眸光一冷,秦渊立即表示:"小姐,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
紧张之下口不择言承认了事实,陆时序迟迟没有说话仿佛真的在思考怎么惩治他。
"陆时序!"
就在这时,桑芜发话了。
"嗯?"
陆时序的目光刻意回避,真的有些害怕她又说想要离开的事情。
自己在外面躲了这么久,还是要功亏一篑了。
"你什么时候送我走?"
陆时序心里暗暗叫糟,果然,她还是说了这件事。
她叹息一声在包中拿出了一张火车票。
"今天。"
桑芜惊喜的接过了火车票,从未见过的迅速收拾好行李走出门:"快快快。"
陆时序不情不愿的跟在她的身后,尽管再不愿意她还是安排了车子与桑芜一起坐车往火车站开去。
车上的桑芜不禁感慨,自从十六岁进入这个城市自己就没有机会离开,如今真的要苦尽甘来了。
再次看向陆时序的眼中不禁有些愧疚,毕竟这个人确确实实救了自己还很善良的照顾了自己,这样的离别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陆时序,谢谢你。"桑芜伸出了手这次她很认真:"希望未来还有机会见到你,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陆时序握住了她的手,蕴藏柔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你……"挽留的话成片大论,可到了嘴边她还是小声的呢喃:"希望一会你也能这样说。"
"你说什么?"
桑芜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什么,陆时序摇摇头:"没有,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有说。"
桑芜没有在意,车子很快到达了火车站,这里人来人往都是前往各地讨生活的商人,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从来不缺的就是坐在路边的乞讨者。
她将身上的零钱都给了她们,听着她们一声声的感谢心里感慨万千,拎着皮箱走进了火车站。
到了检票处,桑芜心里滋生了一丝不舍回头去看陆时序,陆时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挥了挥手,陆时序也没有看到,最终只能遗憾转身来到了检票员的身前拿出了车票。
"小姐。"
桑芜微笑点头:"怎么啦?"
检票员不耐烦的将火车票还给了她:"这是昨天的票,不能坐今天的车。"
桑芜脸上的笑凝固,听着身后人的催促脸黑到了极点,只能气愤的拎着皮箱回到了陆时序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陆时序一脸忙热:"嗯?"
桑芜将火车票摔在了她的身上:"这个票!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时序捡起车票认真的看着,然后一脸‘生气’的看向秦渊:"你怎么办的事!车票看不清日期吗?"
秦渊更是一脸无辜,指了指自己:"我?"
桑芜眯起眼睛看着她们演戏,抬手制止:"行了,我也不管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了,现在我自己去买一张行了吗?!"
她转身就去了售票处,陆时序没有跟去,秦渊小声提醒:"小姐,她去买票了。"
"嗯,我知道。"
陆时序很淡定,果然每一会桑芜就气冲冲的跑了回来,将皮箱扔在了陆时序的脚下。
"你狠!"
桑芜掉头就走,陆时序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笑眯眯的跟着桑芜走出了火车站。
原来,陆时序早就问好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票了。
桑芜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陆时序默默坐在她的身边。
"回家吗?"
"不回。"
秦渊挠了挠头,怎么总感觉她们的谈话像极了一个是生气离家出走的妻子,另一个正在极力哄着呢?
桑芜极是不耐烦的看着她:"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我走呢?你别告诉我,你真爱上我了!我可不信。"
"是。"
陆时序说的真诚笃定,可是这样的感情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禁忌,桑芜惊愕的看着她心底因为她的坦诚掀起了不宜察觉的涟漪,很快便被自己否定。
"陆时序。"桑芜也同样认真的看着她:"我不喜欢你。"
这样的拒绝简单直白,不留余地的拦下了陆时序的满腔热血。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最终,陆时序败下阵来。
"如果这个理由你不信,那我就换一个吧。"陆时序低着头小声说:"那日被杀的地痞身后有很难缠的势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那天的事情,就算查不到我,也会查到你,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
这个理由很可信,毕竟桑芜心里有数。
"因为这个?"
陆时序苦笑一声:"前者你不信,后者你也不信,难不成我就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
桑芜看着她的眼睛找不出撒谎的痕迹,比起牵着她更愿意相信后者只能作罢:"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我把那伙人彻底铲除,你就可以离开了,这样行吗?"
桑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再信你一次。"
陆时序喜笑颜开,将皮箱顺手扔给了秦渊,追了上去:"是信后者吗?"
"难不成信前者吗?死了这条心吧你!"
"好。"
桑芜又跟着陆时序回去了,这人回来了,陆时序也不出去了就踏踏实实的跟着她在家。
也不是非要见面,有时两人甚至一天说不上一句话,可陆时序就是觉得很心安。
桑芜在这个小院里住的也很舒心,最起码比烟雨楼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强多了,没有人管,也不会提心吊胆。
那片不大不小的紫竹林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明明枝叶并不茂密却总给她一种神秘的感觉,她就这样看着幽暗的深处。
"沙沙……"
竹林中似乎有什么再动,桑芜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
定睛看了许久,刚才的声音也没有响起,她以为是错觉便不打算理会。
"砰!"
"啊……"
又是一声响动,桑芜吓得捂住了耳朵,竹林的深处蔓延出一道黑烟穿梭在其中渐渐浓郁。
桑芜惊呼一声想要逃跑,却发现脚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啊!"
一声惊呼戛然而止,一双漆黑的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冰冷的气息拍打在后颈掀起一阵战栗。
"找到……你了……"
那个声音沙哑晦涩难听,桑芜颤抖着害怕至极,那双手缓缓捂住了她的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中她的身体似乎在缓缓坠落。
冰窟一般的寒冷侵蚀着四肢百骸,身体的束缚忽然消失,她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无边无际的尸骸堆叠成山,数不尽的扭曲骷髅在尸海中挣扎,口中发出尖利的哀嚎,发现她的时候眼中满是贪婪的血腥。
伸着手想要爬向她,它们挣扎着,挣脱着,残缺的身体悬挂着血肉模糊的肌肉组织恐怖如斯。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桑芜无助的哭喊被淹没在一阵阵的哀嚎中,那些尸体依旧如潮涌一般扑向她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她狼狈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淹没在沼泽中。
蛆虫与毒蛇也在虎视眈眈的蠕动,很快的她的身体就被尽数吞噬只剩头颅还在奋力挣扎着。
沼泽下不知是谁枯瘦如柴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如今连呼喊都无法做到。
"桑芜!"
就在万念俱灰时,一声呐喊将眼前幻境击碎,碎裂的透明碎片散落在半空点点光亮穿透黑暗而来。
一道人影若隐若现的浮现,她抬起手击碎了那些还在重组的碎片,彻彻底底将光亮带来这个世界。
银丝一般的长发在风中摇曳,血色的眸子盛满了担忧。
桑芜看着她,一股刻进骨子中的熟悉感几乎让她痛哭出来。
那人看着她只是眨眼便到了眼前。
"别怕。"
她的声音那样的温暖熟悉,仿佛这一刻带走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她将桑芜揽进怀中,轻声安慰着将人扶起。
"我好……怕……"
桑芜哽咽着攥着她的肩膀,可当她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脚下深不见底的沼泽此时已经变成了花海。
全身通透的蝴蝶围着她的脚边翩翩起舞,晶莹的翅膀折射着光亮仿若流星璀璨夺目。
"桑芜?桑芜?醒醒!"
焦急的呼唤一边边传入耳畔,桑芜推开怀中的人认真辨认着是不是她发出的声音,可那声音没有停歇,眼前的人也没有说话。
"你是谁……"
那人微笑着将她推出,桑芜伸着手悬浮在半空看着她,她们越来越远,那人的脸被流光模糊不清。
心中的钝痛让她呼吸艰难。
"桑芜!醒一醒!桑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