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方输了。
但不是惨败, 在他的反扑下,红方也被打碎牙,一张嘴就是泡沫血腥子。
徐以暄伸了个懒腰, “怎么每次跟我赌, 你都输呢?看人眼光不行啊?”
乔子衿不置可否, 但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简沫沫听不得这话, 直视着徐以暄回嘴:“你看人眼光才不行。”
小朋友为数不多的话,百分之八十用在了怼徐以暄上。
徐以暄不怒反笑。
“是是是, 乔子衿看人眼光最好啦,不然怎么救了那么多人, 就单单把你带在身边了呢。”
“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哑巴,结果牙尖嘴利的,以后乔子衿带着你,走遍天南地北都不怕被欺负了呦。”
乔子衿嗤他一声, 眉眼是扬着的,在笑。
“我们沫沫当然向着我了, 你酸什么?”
一张嘴吵不过两个人, 徐以暄败下阵来, “行,你们厉害, 我去买吃的, 要什么?”
“牛奶吧。”
乔子衿瞥了简沫沫一眼, 又揉揉她的短发,“然后给沫沫带点肉。”
简沫沫脸颊微红。
心底却窃喜。
乔子衿记得她的喜好。
乔子衿在对她好。
乔子衿在认真养她。
这是,别人都享受不到的。
独一无二的。
乔子衿没注意到她的暗暗自喜, 徐以暄倒看了个透彻,眉毛不解的拧了一下。
“给你买点肉就让你乐成这样?”
简沫沫脸更红。
她不理他, 转身想装模作样的看点别的,一个不小心,却撞上端着托盘流动在二楼的服侍生。
在黑市这样混乱的地界待久了,服侍生的身手都不一般,手疾眼快的就躲开了,手里的托盘甚至没晃一下。
简沫沫怔住。弦祝夫
她突然想起,乔子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而这里的每个人,哪怕只是端茶送水的服侍生,居然都比自己的身手要好。
怪不得,她再怎么努力,都和16岁的乔子衿查了一大截。
根基就差了,天赋和努力也比不过。
简沫沫有点泄气。
服侍生见她低头沉默不语,腰身微微弯下,“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闻声,简沫沫缓慢的抬起视线,恰好落在服侍生手里的托盘上。
上面不只是放了食物和水,还有些简单的小玩意,什么石头、卷轴、毛笔……
看着不值钱,但简沫沫的注意力,硬是被一根浑白透着浅绿的发簪吸引了。
她指了指,问:“多少钱?”
服侍生随意一瞥,报出个数:“99。”
托盘上确实都不是值钱玩意,黑市拓展了淘玩业务,为了吸引喜欢文物的买家,不论何物品,不论原来价格,总之一律99元。
至于淘到的值不值这个价格,就看运气了。
简沫沫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取出钱。
“我要了。”
乔子衿以为她喜欢发簪,也没拦着,等她付钱买下,才随口一问:“买发簪做什么?”
“送你。”
简沫沫直白的递给她,“头发盘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小朋友说的肯定,眼睛也亮亮的,充满期待。
乔子衿不忍拒绝,笑着接过,“谢谢沫沫了,等我回去学学盘头发,再试试有多好看。”
乔子衿最近很喜欢逗她玩。
简沫沫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总归是两个人关系近了,也就高兴的接受了。
徐以暄和服侍生买了食物和水,也是问了一嘴:“现在小孩出手挺大方啊?”
花的也是乔子衿的钱。
但这句没说,怕小朋友多想。
简沫沫还是多想了,嘴角沉下气,有点郁闷。
“没用乔子衿给我的钱,我自己有。”
徐以暄下意识的笑她,“你哪儿来的……”
声音戛然而止。
乔子衿一胳膊撞在他胸口,止住了他的话。
徐以暄猛的回过神来。
哦对,简沫沫是有钱的。
商场失火,她父母都死在那场火里,保险公司应该赔付了巨额的保险金。
听说前阵子刚走完手续,通过体院和乔子衿,钱已经打到简沫沫卡上了。
她可能比乔子衿还有钱。
但乔子衿,依然每个月定时定量给她打钱。
就是怕她用那笔钱的时候会想起父母。
乔子衿一直没敢提的事,被徐以暄一句话就给捅出来了。
他尴尬又愧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递过去一块儿三明治。
“呐,加厚的,有肉片和火腿。”
简沫沫没客气,直接接过来吃,咬了两口才说:“我不难过,你……你们不用这么小心。”
奶奶去世的时候,她都忍着没哭,何况只是生了她却完全没养过她的父母。
根本就没有感情。
但……
简沫沫犹豫的看向并没有开口说话的乔子衿,问她:“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不会。”
乔子衿答的也很果断:“我能理解,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也没有觉得很难过,可能就偶尔想起吧,毕竟没拥有过,没感情是正常的。”
她一直都不认可莫衡的想法。
什么养不熟,白眼狼,那和简沫沫一点都不符合。
在她看来,简沫沫比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要更成熟,更稳重,更重情义。
心情甚好的摩挲着手上的发簪,乔子衿将其转到左手,然后伸开右臂揽住简沫沫的肩膀。
声音愈发温柔:“早餐只有三明治了,中午再带你去吃好的。”
一下子拉近距离,简沫沫的脸又红起来。
她低下脑袋啃三明治,轻轻的答应一声:“嗯。”
*
在南方待了两天就回了Z城,徐以暄开车将简沫沫送到体院门口的时候,简沫沫还没从游玩的心绪里回神。
一直到徐以暄按喇叭提醒:“小屁孩,到了。”
简沫沫眨眨眼睛,不舍得望了眼前座的乔子衿。
乔子衿自上车就睡着了,听见喇叭声才醒来。
“到了?”
“沫沫,你是下午五点前要进校吧?”
简沫沫点头。
现在离五点,还有四个多小时。
乔子衿扭头看她,“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简沫沫想说有。
乔子衿来体校上指导课的那天,她问丁潇潇Z城有什么修身养性的地方,丁潇潇说郊区有片竹林,她一直都很想去。
但现在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她摇摇头,自觉下车,“没有了。”
乔子衿察觉到什么,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然后朝着徐以暄摆手,“你回去吧,我送沫沫回寝室。”
徐以暄挺无奈的,“她都16了,又不是第一天来体院。”
乔子衿笑笑,提醒他:“元旦就剩半天了,你现在去找薛医生,还来得及。”
“谁要去找她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徐以暄的身体很诚实的启动了车子。
然后直接扬长而去。
乔子衿失笑,转身陪着简沫沫往学校里走。
简沫沫想起外界的传言,脸色不大自然的询问:“你们为什么要假装情侣?”
“假装?”
乔子衿迟疑了片刻,神情慢慢变得正经,“一开始我跟徐以暄是搭档,不知道怎么的就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我也尝试过解释,但可能因为我们走太近了吧,解释的作用不大。后来吧……”陷驻夫
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俯下身来,与简沫沫平视。
“有些事呢,我现在和你说,你不一定能够理解,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总之在队那几年呢,我需要外界给我正面的报道,和徐以暄的情侣身份能够省掉我很多麻烦。”
“如果我要来体院做教练,哪怕只是挂名的助教,也必须维持正面的形象,所以沫沫,不管你知道多少,都不可以说出去,就算徐以暄和别人谈恋爱了,你也只能说是我们分手了,而不是从来没在一起过,明白吗?”
简沫沫没有犹豫的点头。
她明白,当然明白。
所谓正面形象,正面报道,是指作为公众人物,不可以喜欢同性,对吧?
-
把简沫沫送回寝室,乔子衿下楼的功夫,就在楼梯底下遇到了田黎。
她停住脚步,正常打招呼:“好巧。”
田黎倚着墙,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我看到你送简沫沫回来的,前两天离校的时候也看到你接她走,她真是你养着的?”
原来不是巧遇。
乔子衿不避讳,“是。”
田黎拧眉,“她跆拳道突飞猛进,还打赢了钟雨楠,也是你教的?”
这就有点质问的意思了。
乔子衿不喜,但也没躲着,“我没教跆拳道的打算,也不会在私下里带沫沫训练,她突飞猛进是自己足够努力,我觉得你应该把目标放的更远些。”
蓦地被讽刺,田黎直接耷拉起脸,表情很难看。
“你来教我跆拳道,不会就是想把我研究透,好让简沫沫打赢我,拿走学校资源吧?”
乔子衿嗤的一笑,依然是那淡然随性的模样,但眸底多了几分寒意。
“你太高看自己了。”
她要是想研究田黎,犯不着自降身价,来学校看一遍训练就够了。
何况田黎……不过是体院新生代的运动员,没什么可研究的价值。
田黎却好像压根没意思到,对着乔子衿也是叫嚣的高傲样,“我是不可能输给简沫沫那种半路出家的笨蛋的!你教她也没用,我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首先,沫沫不是笨蛋。”
乔子衿眯起眼,嘴角的弧度压了个彻底。
她本不想打击小辈,但眼前这位,实在是惹人生厌。
于是她实话实说:
“其次,机会不是你给的,是你要小心,现在的沫沫,未必会比你弱。”
“最后,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你一点提醒,能力不足的时候,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否则早晚挨揍。”
万万没想到乔子衿一个国家级运动员,现在又是为人师表,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田黎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你……!”
“我什么?”
乔子衿有点不耐烦了。
越是和这样的学生相处,她就越觉得简沫沫乖巧懂事。
也就越有来体院带小朋友的冲动。
连自己都被威胁,要换作小朋友,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只有她亲自陪着,才能安心。
但还有点事,得先处理了。
乔子衿站定,双手懒洋洋的往衣兜里揣。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被妈妈吓到,或者是迫于体院压力才给你做私教的吧?”
“我早就知道你跟你妈妈伪造伤情,如果不是为了沫沫,体院还真没这个能耐让我教你。”
“现在你们打架的事已经翻篇了,学校既往不咎,也没给你们任何人处分,但谁对谁错,体院和我,都一清二楚。”
“再有下次……”
乔子衿的声音慢慢轻下去,染着不明朗的威胁意味,冷的好似要把人吞噬。
“你是未成年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