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绽应了声好,还记得半月前从村祠回到刘家,那一场谈话。刘青山放她回娘家,她不答应。

  她相信经过那莫须有的「纵火赔钱」一事,她往后在刘曹氏手底下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走她乐意,可绝不是回什么娘家王家湾,卖女儿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她要刘青山带她上县!什么刘家村王家湾,那些是非不分的村人们,她要攒足力气彻底远离他们!远远的!

  客栈棉花絮的被褥一阵皂角的清香,淡淡的,月亮升起时乔绽沉沉的闭上眼。

  二日早早起来,从包袱里拿了许氏给的旧衣,套在身上薄旧的夏衣外,再过俩日就是入冬第一个月了,眼下保暖要紧,也顾不上不伦不类了。

  收叠空包袱的时候没注意半张发黄的纸掉出来,乔绽弯腰去拾。

  后背弯下去时发出咯噔一声响,好像有没好好全的伤口裂开了。不过应该没有大事,下次注意就是了,乔绽视线专注于地上捡起来的半页……身契。

  从刘家离开并不顺利,虽然刘家刘青山能做得了主,说放她就放她,可到底卖身契拿在刘曹氏手里。

  上县的前天那恶妇死活不拿出来,最后被翻箱倒柜找到,却撒泼硬生生撕抢了一半去。

  扬言乔绽若是想拿回那半张,就用当初买她的双倍银子去换。否则有那半张身契在乔绽别想再干干净净嫁人。

  她说的这些乔绽并不在乎,可在这个时代那半张身契在官府那里的认可却由不得她不在意。

  只要那半张黄纸一日再那恶妇手里,她就注定一日不得安生。

  为了离开刘家,乔绽同意了刘曹氏所谓的双倍银子换那半张身契。半年之期,四两银子。

  也是在昨天上县的路上,刘青山表示那四两银子他会想办法,刘曹氏那里由他来哄骗过去。

  包括他言说的他再县镇中有熟人,帮着找个立足营生并不困难,刘青山为人纯朴,乔绽都不疑有他,也不清高拒绝,陌生的时代一切不熟悉,活着,活下来最重要。

  简单吃了点粥,刘青山交付了店钱。

  俩人出了客栈没走几步路,乔绽就看到一家高有三层的酒楼,书写着大丰酒楼立在眼前。

  阳光普照下来,对比四周的各类铺子瓦房,这座酒楼透着一股格外的气派。

  乔绽仰头看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座酒楼,阴差阳错影响了她后半生的沉浮与命运。

  直到很多年后她依旧会偶尔想到这一天。

  还没进去酒楼,迎面见着一瘦高黝黑的伙计,分外热络:“刘大伯是您埃……”

  看到乔绽:“这孩子是?”

  乔绽略怔。

  她如今身子十二岁,马上过年就十三了,在这个时代也到了能正经议亲出嫁的年纪了。

  但或许是从前娘家贫困吃不饱的缘故,又或者到了刘家做童养媳的小半年受的虐待导致。

  总之她现在小身板又瘦又小,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就像是刚晓事八九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