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吃饭啦。”温曼端着菜出来, 只看见周叶一人在客厅,不由问:“伊美呢?”
周叶眼神示意阳台的方向,没有出声。
温曼秒懂,在将餐盘摆放于餐桌后, 去到阳台上。
正在走神发愣的林伊美并未察觉到有人到来。
“那是什么?”温曼看向她手中的东西问。
林伊美慌忙回神, 笑了下说:“是抗敏药, 刚刚周叶给我的。”
“周叶?”温曼下意识一顿,若有所思后赶紧道:“可以吃饭了,我们进去吧。”
“嗯。”林伊美点头笑, 并将手里的药盒攥紧。
餐厅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抬眼可见首都中心的夜景, 高楼鼎立, 灯火万盏。
温曼将沈希瑜和林伊美晚上带来的红酒都给拿了出来, 害怕不够,因为她了解林伊美的酒量, 千杯不醉。
不料被品酒无数的林伊美一眼看出两瓶酒中的端倪,颇具不满牢骚:“喂, 沈希瑜,你拿这么好的酒来, 衬得我带来的很廉价, 我不服气。”
伊美还是伊美,一点都不变, 还是那么喜欢和沈希瑜较劲,温曼悄悄在心里憋笑。
“我哪知道你也带酒。”沈希瑜平声静气面不改色回应。
“算了, 今天心情好, 不跟你计较。不管怎样,我都恭喜你, 终于把曼曼追到手了。”林伊美端起酒杯。
“谢谢。”沈希瑜举杯回应,十分克制地只是轻抿一口酒。
而林伊美则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这架势让温曼看着略微担心,不免道:“伊美,慢点喝,饭局才刚刚开始呢。”
林伊美豪气地擦拭嘴角溢出的酒水,咧嘴一笑:“没事,我今天高兴。”
说罢,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这一次是敬温曼:“曼曼,作为和你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看见你脱单,我是真的真的,发自内心的为你感到高兴。”
“你也是,看到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为你开心。”温曼端起酒杯小小喝了一口。
紧接着林伊美又开始敬温曼的母亲,再然后是周叶,她几乎把桌上的四个人都轮番敬了一遍,如此一来,她也差不多喝完四杯红酒,即便海量如她,温曼还是会禁不住担心。
大家吃着聊着,天南海北,唯独没有提到的一个名字则是安鹿。
一向总是喜欢将鹿鹿长,鹿鹿短挂在嘴边的林伊美,今天破天荒没有在饭桌上提一个字有关对方,温曼也便没有主动过问。
“周叶你也离职了?你这朋友也太够意思了吧。”林伊美有些小小钦羡。
周叶低眉一笑:“工作多的是,况且我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压力。”
“那曼曼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林伊美问完顺口补充:“干脆你去沈希瑜那当老板娘算了,多省事。”
沈希瑜听完眼睛一亮,似乎很乐意的模样。
温曼则说:“约了几家面试,准备明天去看看。反正我大学专业是绘画,也不局限于做游戏原画,只要是画画相关的,应该都可以胜任。”
“那不如来WM做服装设计师?”沈希瑜试探问。
“服装设计与绘画,还是有点壁的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温曼委婉拒绝。
“去学习学习不就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亲,说不定你们两个联手,能让品牌更创辉煌呢。”林伊美随口一说。
温曼不好意思笑笑:“我先找找其他工作看吧。”
“对了,周叶你呢?”林伊美扭头问。
“我,不着急。”周叶一脸闲适平静,好似淡泊一切,与世无争,过了会才又补充:“等温曼找到了新工作,我就去跟她混。”
“咦,你这么黏着曼曼,小心沈希瑜吃醋。”林伊美故意调侃。
“我没那么小气。”沈希瑜面不改色回怼。
吃完饭后,林伊美拉着温曼回房说悄悄话,留下温曼母亲以及沈希瑜和周叶在餐厅收拾。
裴希雪见状便说:“小沈啊,你带小周去客厅那里坐着歇息歇息,这些让我来慢慢收拾吧。”
“没事阿姨。”沈希瑜说。
“我们帮忙会比较快。”周叶也说。
但裴希雪态度很坚持,并继续对沈希瑜说:“小周今天是家里的客人,小沈你去陪一陪,这里让我来。”
话里话外,意在表明已经将沈希瑜当做自家人,她很快领会,于是乖乖放下手中的事,并劝说周叶和她一起去客厅休息。
不过这两人来到客厅也并没有什么事可做,说熟悉并不算太熟,说陌生又不至于,只能尴尬地静坐着,时不时啜饮一口醒酒茶,聊聊茶,谈谈和温曼相关的话题。
另一边主卧室里,林伊美笑得前仰后合。
“是真的吗?曼曼你真的主动把沈希瑜给扑倒了?沈希瑜怎么这么受。”
温曼手里端着酒杯,是林伊美强行要求的,她抿抿唇有些微微红脸,想起那晚的经历不由为其正名:“其实一点也不受啦。”
“那她在床上是怎么攻的,给我形容形容。”林伊美坏笑。
“哎呀不要啦,那种事情怎么能拿出来讲。”温曼害羞着摆手拒绝。
林伊美干脆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大口才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章,章什么的玩意,属于坏心办了好事,想想如果不是她弄巧成拙,你和沈希瑜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温曼点点头,仔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对于章的所作所为,她誓不可能原谅。
“伊美,先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的恋情有任何意见,我知道你一定很需要的是来自好朋友的祝福和支持,我向你道歉。”温曼发自内心举杯道。
许是这番话触动了林伊美内心柔软的部位,坚强如她也在瞬间红了眼眶,索性摇摇头说:“不,曼曼,你别这么说,其实该说道歉的是我,我不应该为了一个另外的人,冷落你,冷落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
温曼第一次听见相当意外,伊美居然称作安鹿为一个另外的人?
今晚这些种种迹象似乎都在隐隐透露着,她在这段感情里过得并不开心。
还没等温曼再说话,林伊美又继续开口,似感慨,似哽咽。
“从前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追星族,所有身为一个狂热粉丝的事情,我都做过。可是,那只是她们想要我们所看到的表面,现实并不是如此。你知道吗,曼曼,一个人她在荧幕上与生活中的表现,很可能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温曼听后本想插话,却又被林伊美自说自话打断。
“有些话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这段时日以来,我过得真的很不快乐,我整天小心翼翼,卑微至极,我林伊美什么时候活成这样过,我以前是那么潇洒的一个人啊...”说到这里,她终于放下酒瓶开始掩面痛哭起来。
温曼看着心疼极了,忍不住上前将她拥住,让她将头埋在自己胸前哭泣。
“那你还爱她吗?或者说,现在的她,还是不是你所爱的那个模样?”温曼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林伊美困惑且迷茫地在她怀中摇摇头,一边又继续哭诉:“你知道吗,当我听见你和沈希瑜那晚情不自禁睡了时,心里真的好羡慕,这才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去发生的事。而我,和安鹿住了久,她根本不让我碰,我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接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提款机,助理,合租室友。而且你知道吗,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哄我,无论是谁的错,最后认错的那个人永远是我,如果我不主动道歉,她可以和我一直保持冷战。”
温曼轻轻抚着林伊美的后背,欲言又止,听完心情复杂。
“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没来吗?没别的,就是因为她又和姓郑的某个男艺人闹出了绯闻,我想要听她解释,她说我无理取闹,我们已经冷战接近三天了,今天这件事情,我压根没有告知她,就是想看一看,如果我不找她,她是不是会一辈子不找我。”林伊美的语气有些赌气。
温曼想要说话,又被林伊美打断,她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看着有些惹人生怜。
“曼曼,你觉得安鹿她心里真的有我吗?”
“这......”温曼一时失语,不知该作何评价。
几乎没给她时间酝酿回答,林伊美很快自嘲一笑说:“连你也觉得没有,对吧。”说罢长长叹了口气,从地毯上挣扎着坐起身,吸吸鼻子擦擦眼泪说:“我还想喝酒,我不要哭了,没意思,今天我要不醉不归。”
“伊美!”温曼正想要劝说她不要喝那么多,但眼见着拦不住,索性和她一块出去外面。
来到客厅里,林伊美又喝了很多,她本想拉几个人陪她一块,但大家都已经不想喝酒,尤其是周叶和沈希瑜,两人刚刚醒酒醒地差不多,再加之温曼本身酒量不好,今晚已经喝了不少,见没人陪她,林伊美依旧执意一个人又喝了一些。
时间不早,大家准备回去了。
温曼有些不放心喝多的林伊美,只好十分不好意思地拜托周叶,让她帮着送一送。
“麻烦你了,周叶。”温曼自己有点站不稳,还需要沈希瑜在旁扶着。
“没事,交给我吧。”周叶的话令人十分放心,说罢搀着林伊美走进电梯。
从电梯下来地库,林伊美试图自己走路,轻轻推开周叶说:“我没事,我没喝多。”
周叶索性放开她,任由她自己向前走,可是没走几步差点摔跤,还好周叶眼疾手快将她搀住。
“你车钥匙呢?我送你吧。”
林伊美无动于衷,好似没有听见。
这时周叶才看见,车钥匙已经被她攥在手心里,于是拿了过来。
找到车后,周叶先将林伊美送到副驾驶坐好,绑好安全带,而后自己进入驾驶位开车。
这一路上,林伊美嘴边似乎都在呢喃着什么,但并不能让人听清。
快到小区时,周叶开着车瞥了眼旁边的人问:“安鹿在家吗,我把你送到楼下,让她下来接你。”
林伊美瘫在座椅上摇摇脑袋,阖上眼的那一刹那,一行晶莹的清泪淌过,恰好在灯光的晕染下被周叶给捕捉到,那一秒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般,久久刺痛。
车子最后泊在公寓楼前的停车位,周叶来到副驾驶叫林伊美下车,她不为所动,看似像是睡着了,又似不愿下车。
无奈之下,周叶只好打开手机找到安鹿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你在哪?林伊美喝多了。”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对面便说了不在家三个字,周叶只好作罢:“我知道了。”
“我扶你上楼,还能走路吗?”周叶询问车内坐着的人。
林伊美这会终于愿意挪动了,可是脚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扭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再加上喝多了酒,随时摇摇欲坠的样子。
“抱歉,冒犯了。”说完,周叶一把将林伊美整个人打横抱起,练散打的她又经常健身,身体素质很好,抱起一个人不算太吃力。
林伊美搂着周叶的后颈,晕晕乎乎间,似乎又想起了在海岛的酒吧里,周叶为她打跑了流氓。
一时间再度哽咽:“我拒绝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周叶浑身一僵,久久没有出声。
末了,她才看着前方克制而疏离回答:“因为是朋友。”
林伊美咧起嘴角自嘲笑了起来。
从电梯出来,周叶不由分说将林伊美放在门外,“就送你到这了。”
林伊美背向着她先打开门,而后问:“不进去坐一坐吗?”
周叶抬眼,从门口几乎可以望见内部客厅大半的布局,都是两个人同居的痕迹,她摇摇头拒绝:“今天不了,太晚了,早点睡吧。”
林伊美点头,不再挽留,目送对方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自动合上,墙上的数字一点点下降。
临近深夜,客厅只剩温曼和沈希瑜两人。
“今晚能不能不走了?”温曼坐在沈希瑜腿上,双手搂着她的后颈,醉酒的她稍稍有些肆无忌惮,时不时轻咬对方的耳垂撒娇。
“你想我留下的话,我就不走了。”沈希瑜轻而易举就范,不由咽了咽口水。耳根子红透的她几乎到了隐忍的临界点。
就在这时,都以为已经休息的裴希雪从房间出来客厅接水喝,无意撞见这么一幕,下一秒一声不吭转身返回,步伐从未有过的矫健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