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母亲如此犀利直白的问题, 温曼尝试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到搪塞的借口以及充分的理由。最终难为情地嗯了一声,接着不忘强调纠正:“是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说罢眼神移向一旁。
裴希雪听完若有若思, 平声静气问:“她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约你, 还给你装束这么昂贵的行头。”
“妈,都说了是借我穿的,这些还得还给她, 她约我是因为…去那种场合她需要一个女伴,而她女性朋友不多。”温曼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减小, 好似骤然哑火没了底气。
裴希雪满不相信的模样, 不过倒也未继续刨根问底, 沉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班。”
温曼点头, 下一秒又想起什么转身来问:“妈,我裙子上洒了香槟, 会对衣服的材质有影响吗?”
“我看看。”裴希雪走上前一阵仔细认真观摩, 还上手摸了摸,“是真丝的, 你赶快把它脱下来,我去给你处理一下。”
“妈你知道怎么弄吗?”温曼诧异。
“不确定有没有效, 但可以尝试。以前你爸的西装沾了红酒, 也是我给弄的。”裴希雪说罢抬头看向女儿,很认真地问:“好端端地怎么会洒上酒, 是在宴会上与谁起了碰撞吗?”
“没有,是我不小心洒上的,我先去把裙子脱下来。”温曼不愿意将自己与章艺瑾的纷争告诉母亲听,因为觉得没必要。只有小女孩才会回家告状,她是成年人了,遇到事情能处理的都尽量不让母亲为她烦忧。
回房间拿上睡衣,温曼小心翼翼将项链摘下放置在化妆台,接着来到洗手间,褪下身上的裙子交给门外的母亲,关上门开始沐浴。
当热水淌过颈部,顺润湿滑,温曼不由自主抬手覆上颈间,此刻脑子里闪现的,居然会是沈希瑜站在身后帮她戴项链时,那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划过颈部肌肤的触感,似乎在心尖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再回想起今晚的经历,着实让她重回上流社会的体验,不过可能仅此一次,过了今夜,她又变回了那个拼命努力不能丢掉工作的落魄富家女。
这个澡温曼洗了许久,由于做发型时上了发膜与发胶,她不得不将头发好好洗一遍。
当她洗完擦着头发出来时,母亲还在客厅忙碌,温曼正要上前催促去睡觉,意外看见她穿过的高跟鞋已经被擦拭得干净如新,她背回来的包也被防尘袋给包裹上,裙子被晾在了阳台避光通风的位置。
“我不知道裙子能不能处理如初,要是不行的话,你再拿去外面多花点钱弄吧。”裴希雪见她过来说。
温曼一言不发将母亲给轻轻拥住,感动得鼻尖发酸,“谢谢你,妈。”
“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谢谢。”裴希雪附上温曼的手,轻轻拍拍道:“赶紧去睡吧,睡不了多久又得起床上班了。”
“嗯,妈你也早点睡。”温曼又念念不舍抱了会才松开。
如此一折腾,温曼俨然短时间内没了困意。
现代社会熬夜成了大部分人的通病,生物钟习惯晚睡后,很难调整过来。
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吹干后,温曼才又拾起那条钻石项链,它真的又大又闪,估摸有十克拉,价值百万以上,摊在手心沉甸甸,她不禁回想起当年拒绝沈希瑜时,曾说过有意挖苦对方的话。
“我将来要结婚的对象,是能送我十克拉戒指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穷光蛋。”
不知是凑巧,还是沈希瑜有意拿当年的事情折辱她呢,温曼不得而知,与此同时,她的心情也乱作一团。
下一秒赶紧打开抽屉,找到一个首饰盒将项链收起来,温曼起身爬上床,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睡觉前温曼习惯性打开朋友圈看看,意外看到在一个小时前沈希瑜更新了一条动态。
[A good night.]配图是一张路灯下栀子花丛的照片。
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温曼一点印象也没有,出于礼貌点了个赞,犹豫之后感到不妥,又悄悄取消了点赞,放下手机关上灯,躺下开始睡觉。
她并未注意到,照片里角落有个影子。
是温曼的背影。
第二天清晨,盛思宁穿着运动装沿着小区旁的公园晨跑,为了维持模特健康而不是过度清瘦的身材,她已经坚持每天运动许多年。
公园有不少锻炼身体的老头老太太们,也有遛狗的人,盛思宁算不上明星,平时除了给‘WM’新品拍照,外出看秀,为品牌走秀,鲜少有其他公共活动,因而并不会有外出被人认出的困扰,偶尔有‘WM’的年轻粉丝认出她,她也会亲切地与人合照,其他大部分时候,她过得更多是普通人的生活。
助理安琳早早在公园的桥下等她,根据她的要求买好了今天的早餐。
两人在此会面,盛思宁拿起毛巾擦擦汗,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开始喝起来,运动让她的脸部微微发红,就连颈部也未能幸免。
安琳看着她欲言又止,被盛思宁给戳破:“怎么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安琳撇撇嘴,索性道:“昨天晚上,沈总去参加市里的企业家晚宴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盛思宁笑问。
“我还没说完…听造型室的张姐说,沈总带了一个女伴过去化妆,姓温。”安琳边说边注意观察对方的脸色。
果然很快,盛思宁的脸色黯淡下来,“温曼?”
安琳点头:“沈总身边也没有其他姓温的朋友,应该就是她了,反正张姐说长得很漂亮,和女明星一样。”
盛思宁听后脸上短暂地闪过多种丰富的表情,有难以理解,有黯然神伤,有怅然若失。
“希瑜姐以前从未带过任何女伴出席晚宴呢,这次居然带了她。”盛思宁喃喃,空洞的眸中若有所失,而后嘴角溢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直立着身体兀自朝前走去。
“思宁,等等我。”安琳立即拎着东西跟上。
温曼到公司免不了被周叶盘问昨晚的事情,毕竟限量款和劳斯莱斯同时发生在温曼身上的概率,比火星撞地球还要小。
“如果我说,我昨天晚上是给一个朋友帮忙,你信吗?”
“是你那个很有钱的发小吗?”周叶好奇。
她指得是林伊美,周叶虽然没见过对方,但也多多少少从与温曼日常的接触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是她,是另一个朋友。”温曼尴尬解释。
“温曼,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认识的人都非富即贵的,你该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吧?”周叶笑着打趣。
“我能是什么富二代,负数的负差不多。”
温曼能和周叶相处得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这个人虽然也有常人的好奇心,但从来不会刨根问底,温曼实在不愿说的事情,她会很识趣地打住。
不过另一个人今天从来公司脸色就如黑炭一般,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所到之处空气里的温度明显降低。
偏偏还有人去招惹她,向她打听昨晚晚宴的八卦,章艺瑾瞬间爆炸,不顾形象发怒:“烦不烦,跟你有关系吗?”
恰好此时经理路过,撞见这一幕,不由严肃发问:“上班时间闹什么,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要闹回家去。”
章艺瑾委屈极了,感到憋闷不已的她索性一把将眼前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闹出不小的动静声,引得隔壁部门频频往这边张望。
“我不干了行了吧。”提上自己的包,章艺瑾走前不忘瞪了温曼这边一眼。
“什么情况?”周叶回头问温曼。
温曼耸耸肩,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知道,随她去。”
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些和昨晚的事情有关,章艺瑾走了是好事,温曼今后在公司能少不少麻烦。
中午,林伊美约她吃午饭,地点就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怎么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发奖金了?”林伊美忍不住好奇道。
温曼拿着刀叉切着盘中的芝士塔牛油果面包,眉眼间掩藏不住的笑意,轻飘飘回道:“部门里的一个死对头,今天离职了。”
“就是那个常常跟你作对的富二代?叫章,章什么的,管他呢。”想不起名字的林伊美干脆放弃。
温曼点头。
“那真的是太棒了,值得庆祝,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你找麻烦了。曼曼,不如这周六陪我去看鹿鹿的演唱会吧?”
“嗯?”温曼怔住,狐疑的眼神似乎在问,这两件事情是怎么关联上的,下一秒她索性说:“你今天突然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吧。”
林伊美没绷住心虚地笑了出来,而后开启撒娇模式:“曼曼,你对我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臭不要脸。”温曼嘴上吐槽着,但实际上已经算是答应。
“呜呜呜曼曼,来亲一个。”
温曼无情地推开林伊美试图凑上前的脸,笑着嫌弃道:“恶心死了。”
今天又加班了两个小时,晚上七点半,城市早已亮起霓虹灯,外面街道上灯火通明。
和同事告别后,温曼提着帆布包起身朝外走去,有人会调侃道:“温曼,怎么不背你的爱马仕啊?”
温曼会笑着回应:“昨天的包裹寄错了,不是我的。”她不觉得这样解释有什么丢人,反倒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一路乘坐电梯下行,来到写字楼一层,温曼刚走出电梯,手机便来了电话,是沈希瑜。
“晚上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答谢昨天的帮忙。”
“啊不用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况且小事情也不用特地感谢。”温曼婉拒。
“我到你公司楼下了。”
温曼听着不信,可当她走出大楼时,真看见沈希瑜倚靠在一辆车旁,姿势慵懒闲适,见她出来,还微笑着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温曼下意识环顾四周,生怕再被同事看见说闲话,加快脚步走下台阶来到沈希瑜跟前,惊诧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刚下班。”
“我说碰巧你信吗?”
温曼咬咬牙:“鬼才信。”
这时,一位部门的同事从里边出来,温曼立马拿起帆布包心虚地掩住自己的脸,尽可能把身体往沈希瑜身后躲。
沈希瑜还挺配合,甚至帮了一把,抬手将温曼的肩轻轻揽住,主动用自己的身体帮她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