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暖一直画到中午, 然后跟纪蔚央一起去美术馆的餐厅吃饭。
纪蔚央早在比赛之前就来踩过点了,当时觉得不满意,就干脆把比赛这几天的厨师都换成了她安排的人。
晏暖自然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
实在不是她有多聪明, 而是菜单上的那些菜过于明显, 大部分都是序州名菜,当然也有西餐日料和其他选择,却也都是她常吃的那几样。
晏暖吃完最后一块排骨和米饭,眉眼弯起,神情透着餍足。
表情有少许的夸张成分,是为了不辜负纪蔚央的心意。
晏暖长相清冷,平常一个人的时候又不怎么爱笑,所以那种清冷也就被放大到了极致。
可一旦跟朋友或是亲近的人一起,她脸上的笑意就会多起来,偶尔还会笑出洁白的虎牙。
纪蔚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晏暖的头。
要不是顾忌这里是餐厅, 是美术馆的公共场合, 她真想凑上前去亲晏暖一下。
好不容易忍下冲动,纪蔚央嗓音透着些许低哑:“看来我得给这里的厨师发奖金。”
晏暖柔声问道:“你打算给他们发多少?”
纪蔚央拿起手机,一顿操作之后, 将屏幕轻轻转到晏暖面前。
晏暖扫了一眼金额,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好像知道我的下一份工作要做什么了。”
纪蔚央第一反应是笑,可很快就又想到晏暖不能继续画油画的事,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她一边用餐刀将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出一小块,一边说道:“厨房油烟大, 再好的油烟机也不能把油烟都抽走,你不怕变丑吗?”
晏暖笑了笑:“当骑手风吹日晒的, 我怕过吗?”
纪蔚央把切好的牛排递到晏暖的嘴边,眉眼含笑:“嗯, 天生丽质的姐姐就是狂妄。”
在说说笑笑之间,一顿饭吃完了。
纪蔚央牵着晏暖的手,打算把人先带去美术馆三楼的南区客房休息。
比赛开始前就分好住宿了,晏暖就分在南区307号房,是榻榻米房型。
那边的客房条件虽说比北区要老旧一些,不过胜在有特点,设施也都是好的。
“我送你去客房,再陪你一会儿,下午你就别过去了,留在房间里休息,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再来接我。”
晏暖话音刚落,纪蔚央还没来得及反对,一个女人就主动走到她们跟前来,跟晏暖说起了话。
她面色看起来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所以难以启齿,偏偏开口时,嘴角又隐隐有上翘的趋势,与她所表现出的纠结相矛盾。
纪蔚央看着眼前的女人,脑子里突的冒出来一句成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而事实证明,这人说的话她的确不爱听。
“晏小姐,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提一下,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舒坦。”
“比赛前我去洗手间,在那边看见一位阿姨,她没有邀请函,所以跟安保人员起了点争执,我看那阿姨挺委屈的,就去了解了一下情况,没想到她居然说她叫许敏香,是你的母亲,后来我就带她到比赛大厅了,后来就专心比赛了嘛,也没太关注观众席,这会儿看你跟纪小姐在一块儿,不见她,怕出事儿,所以就想问问,她应该找到你了吧?”
凌苒语速很慢,或许因为不是专业电影院校毕业的,她分明是想尽可能地表现自己的真诚,却由于演得有些过头,看着反倒不怀好意。
晏暖听到许敏香的名字,有些失神,以至于忘了回应凌苒。
凌苒也不着急,还挺乐意看见晏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的。
那个女人既然来了,就该有来的价值不是吗?
而她的价值,就是让晏暖心神不宁。
“伯母那边我已经安置好了。”
纪蔚央对晏暖说话时,语气是很温柔的。
可当她牵着晏暖的手从凌苒身边经过时,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冷。
她看了眼凌苒,唇角微微翘起:“凌小姐是吗?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今天的提醒。”
这番话分明是在表达谢意,凌苒却听得胆战心惊:“纪总,我就是好心想提醒一下晏小姐,没别的意思……”
话说到一半,凌苒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自打嘴巴。
纪蔚央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凌苒,径自牵着晏暖往三楼南区的客房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进了房间,纪蔚央将晏暖带到榻榻米上,又去茶席边,弯腰提起茶壶,把早就煮好的茶倒了两杯出来。
客房的色调沉稳安静,一看就知道被人精心布置过,墙角放着几盆花,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鲜花的淡淡香气,再加上浓郁的茶香,处处散发着宁静的气息,让身处其中的人心神格外安定。
晏暖鼻尖动了动,发现连茶叶都是纪蔚央带来的,是她先前给她准备的伴手礼序州茶叶。
她莞尔道:“这间屋子让我想起一款种田手游,是珊珊推荐我下载的,我玩了几天,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画风特别可爱……”
纪蔚央喜欢玩游戏,却从来不玩种田类的,这会儿听晏暖提起游戏,来了兴致。
“帮我下载一个,我陪你玩。”
于是晏暖眉眼温柔地接过手机,给纪蔚央下载。
等待时间里,她专注盯着下载界面,并未抬头,几分钟后才温声问了句。
“我妈给你惹麻烦了吗?”
纪蔚央见游戏下好了,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开:“没什么麻烦,伯母有我照看,你安心比赛——你游戏昵称叫什么,我加你好友。”
她拉着晏暖坐在榻榻米上,整个人靠了过去,贴得极近。
……
在客房休息了半小时,纪蔚央送晏暖去比赛大厅。
将人送到后她也没离开,整个下午都在观众席上看着晏暖画画。
晏暖一如既往的专心,全然不受凌苒那些话的影响,反倒是凌苒,因为纪蔚央一直在观众席上,心理压力格外大。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也快。
晏暖不到六点就离了场,吃过饭,她又去画了两个多钟头,不想纪蔚央等她太久,夜里九点半的时候就出来了,接着两人回到了客房。
纪蔚央用学到的方法给晏暖的手腕按摩。
任何要用到手的作业,一旦频繁起来,手腕发酸,甚至腱鞘炎都是很正常的事。
刚开始或许会觉得不舒服,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晏暖从记事起就开始学画画,后来家里虽然不同意,但她也在偷偷练习,自然属于后者的情况。
纪蔚央找着穴位,然后指腹摁在那处用了点力气。
“这里疼吗?”
“有一点。”
“那这一块儿就是病理反射区,要多按一会儿,你忍忍……”
在按摩的时间里,晏暖眉眼专注地盯着纪蔚央。
手指关节有些酸胀的地方被反复揉捏会疼,可她的嘴角总也忍不住地往上翘,眼瞳更是一扫疲倦,明亮水润,带着甜甜的蜜意。
而纪蔚央这么被盯着看也丝毫不分心,认认真真地照着步骤做完才松开晏暖的手。
“有舒服点吗?”
“嗯,挺舒服的。”
“我妈有一位老同学在省医院医疗康复理疗科工作,我去找她学了一个礼拜,你要是在画画的时候不舒服了,就照着刚才的步骤按一下,能缓解。”
“好。”
“晚上还去吗?”
“不去了。”
于是纪蔚央就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去浴室给晏暖放洗澡水。
晏暖看着纪蔚央来来回回去了好几趟,那勤恳的模样像极了古时候的侍女,不由地低声发笑。
纪蔚央把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踩着拖鞋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热水蒸发后的湿气。
她瞥了眼晏暖,挑眉道:“在笑什么?”
晏暖忍笑:“没什么。”
纪蔚央显然不信。
晏暖只好换了套说辞:“就是觉得你好看。”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纪蔚央。
她站在门边朝晏暖招了招手,低声哄道:“还有更好看的,想不想看?”
晏暖心口一热,身体比脑子先有反应。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乖乖地站在纪蔚央面前了。
纪蔚央先把自己的衬衫脱了,扔到一旁的脏衣篓里,又将晏暖也拉进浴室,伸手就去脱她的衬衫。
晏暖脸一红。
而侧过头时,她冷不丁瞥见浴缸边上摆着一瓶类似精油的瓶子,而水里竟然还飘着几只形状可爱的小黄鸭。
纪蔚央顺着晏暖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清了清嗓子,主动解释。
“鸭子还挺可爱的吧?那瓶子里装的是我提前调配好的精油沐浴露,给你做全身按摩用的。”
说到全身按摩四个字时,晏暖身上的衣服基本都被褪干净了,而纪蔚央的嗓音依旧平静,全然没有半分歪念头。
可晏暖的耳根却忍不住生出热意。
她不想辜负纪蔚央的用心,又担心按摩的过程里,万一不受控制地发生点什么……
明天还要比赛呢。
晏暖眉梢微蹙,犹豫着道:“我今天只是用了手,身上倒是一点也不累,不用按吧?”
“坐在那一整天怎么会不累?学都学了,试试看。”
纪蔚央说着看了眼晏暖。
“我是真心实意要给你按摩,绝对不碰不该碰的地方。”
精油按摩有好几种方法。
纪蔚央选的是最不暧昧的一种。
戴上沐浴手套以洗澡的方式给晏暖按摩,也就避免了直接的肌肤接触。
再加上有那些童趣可爱的小鸭子们给她们做气氛组,等按摩开始,再来一曲儿歌做背景乐。
她想,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她还是晏暖,都不太可能动歪心思。
纪蔚央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建设。
她跟晏暖有的是时间慢慢温存,不急于这比赛的一时半刻。
按摩也只是为了让晏暖更舒服一些,这样晏暖在比赛时的状态会更好。
当然了,她也相信自己的定力,只要是为晏暖好的,她忍一忍也没什么。
这会儿纪蔚央拿起手机,点开听歌软件,一边找歌单,一边指挥晏暖道:“你到浴缸里去,坐到前边,我给你先按一按后脖颈和肩膀。”
晏暖半推半就,被纪蔚央带进了水里。
水温刚刚好,稍微有一点热,不烫人,能看见水面飘浮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晏暖背对着纪蔚央,什么也没穿,雪白的肌肤被水汽蒸得泛起一层浅淡的桃色。
而纪蔚央只脱去了衬衫和外裤,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吊带,吊带因为她坐进浴缸的动作也湿了大半,紧紧黏在腰腹间。
播放音乐,套好沐浴手套。
一切都照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纪蔚央刻意没去看晏暖,只面无表情地往掌心里倒上掺了精油的沐浴露。
可哪怕如此,揉搓起泡沫的期间,她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扫向晏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