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啊,瞒着我们很多事情呢。”
庄昭并不理会,起身收拾起书架上的账本。
“你不信,之后可以留意一下。他偶尔会在房中自言自语,就像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他还会在半夜溜去后院,若是从后门出去,那便是去找那个人了。他之前还把那人带回来过一次,我看见了,他们抱在一起……”
“你监视他?”
庄昭无情的打断了他,声音中藏着愠怒。
“算不得吧。”
十二并不在意庄昭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我是照顾他起居的人,自然要多留意一些。”
“你想做什么?”
“我并不想做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找个同伴聊聊。”
十二起身拍拍庄昭的肩,“别想太多。”
说完他便离开了,留下庄昭一人在房中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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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裴书达今日被语雀带去了城南的河畔捉鱼,尽管已经万分小心,身上的衣衫仍是湿了大半。
为了不被爹娘发现,他悄悄地从后门溜了进来,直接往房里走去。
他正要关门,便见庄昭站在门外。
“你站这儿干啥,吓我一跳。”
庄昭没说话,他又急着换衣服,“有事吗?进来说吧。”
庄昭进了房间,他锁好房门后便绕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
“你等等啊,我换衣服,衣服沾水了。”
“你今天……去哪了?”
庄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的开口发问。
“去了武馆,然后去街上玩了一趟。哈哈哈,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是嘛。”和谁一起的呢?
庄昭咽下了后半句话,他想起了那次他看见的场景。
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那次他的所见以及十二的话,全都像倒刺一样钩进了它的肉里。他已经尽量在忽视,可只要一看见苏佩,被刺的痛感就会加深,难以忽视。
“我去了城南,那里河边的石头可好看了,你看。”
裴书达换好衣服走出屏风,从锦囊里取出了好几个色彩斑斓透亮的石头。
“好看吧!送给你。”
裴书达笑着露出小尖牙,将色泽莹润的石头塞进了庄昭的手中。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那边捡。”
握着被裴书达手心温度捂热的石头,原本难受的心情似乎得到了安抚,他勉强地翘起了唇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今天怎么样,忙完了吗?我去让孙娘给你熬一碗莲子羹吧,辛苦你了。”
裴书达起身要走,庄昭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不用。”
就在此刻,看着裴书达的眼睛,他很想要说出些什么,一些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的,他很想要知道的。
但几经吞咽,他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事儿,孙娘就愁没人喝呢,我也喝一碗。”
裴书达按下庄昭的手,笑着跑出了房门。
庄昭站在原地,看着裴书达的背影,静默了许久都没有动作。只是那个藏在床底的箱子里,又多出了几块闪闪发光的石头。
“你喜欢他。”
十二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我也喜欢。我们是一样的。”
喜欢?
庄昭从梦中醒来,他又梦见了那天十二找他的场景。
“他把那人带回了家,甚至还抱在了一起……”
庄昭辗转反侧,那些话如同驱赶不散的蚊蝇,困扰得他难以入眠。
起身,庄昭打开房门,对面苏佩的房间还燃着灯烛。
“我房间就在对面,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苏佩曾经的话回响在脑海,也就在此刻,他忽然鼓起了勇气想和苏佩谈谈。
坦白地询问总会比自己一直困扰好得多,他如此想道。
走到裴书达的房前,抬手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现在还有五天左右,我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那天要不安排点什么吧,表白需要一点仪式感嘛。”
“你还说他对我恋爱脑,哪里体现了?那天去城南我都主动牵他的手了,这么明显,他还不对我主动,非得我提出来才行是吧?”
“放心,那天我给庄昭安排了很多事情,他没时间出门的。”
抬起的手止在了半空,夜风凄冷,吹走人的体温。
庄昭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房内的声音渐渐微弱。
他好像短暂的失聪了,莫名的情绪笼上了他的头顶,一把刺进他的胸膛,紧紧抓握住他跳动的心脏。
咔嚓,耳边传来树叶碎裂的声音。
庄昭转身,十二站在墙脚,正微笑着看他。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仿佛在告知庄昭他此前的话无一不是真实的。
庄昭逃了,慌乱的逃了。
他不敢再停留一秒。
那日之后,庄昭不敢再与裴书达过多相处,总是回避着与裴书达的一些接触。他的异常也引起了裴书达的在意。
(小崽子怎么了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
【不知道,可能是你最近分心,没有太关注他?】
(这样吗?那我去哄哄他。)
裴书达出门去购置了好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新式糕点,以及一把剑。
他知道庄昭爱好习武,但武馆多是一些老旧的木剑,庄昭还从未拥有过一把自己的剑。于是裴书达绕了大半座城,终于挑了一把他觉得不错的剑,还未开刃,不过裴书达觉得庄昭一定会喜欢的。
他自信满满地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府,径直往庄昭房里走去。
“庄昭!”
庄昭正在看书,裴书达直接破门而入,把一大堆东西都放在了桌案之上。
“累死我了!庄昭,你快看,我给你买了好多好东西。”
裴书达上前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到庄昭面前,兴冲冲的一边介绍,一边给庄昭示意。说得累了,他的额角都带着汗,端起桌上的茶水便一饮而尽。
“你看这个。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我选了好久!”
裴书达蹲下身,拿起了那把剑。
“还没开刃,我觉得会喜欢的,就买了。”
裴书达把剑递给庄昭,期待地看着他。
庄昭呼吸都放缓了,接过裴书达递来的剑,沉甸甸的,是他一直都想要拥有的。沉默片刻,他最终却把这些都递还给了裴书达。
“诶?”
裴书达困惑地看着庄昭低下头,将东西都还给了自己。
“你不喜欢吗?”
“不是。”
庄昭压着声音的颤抖,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心情不好吗?”
“不是。”
庄昭双手撑着头,闭上了双眼。
他要如何承受,如何承受这一切?
他的人生是因为苏佩而改变的,他所有的生活,现在的幸福,全都是裴书达给予的。
可他终究是卑劣的,生长于阴沟泥潭的自己只会生出卑劣的想法。
他想要独自占有苏佩的好,他想要苏佩只会对着他一人这样笑,他想要和苏佩一起,只和他一起成长。
可是他凭什么呢?
卑贱的他凭什么去束缚苏佩的想法?
庄昭无力承担裴书达给他的一切,裴书达对他越好,他就会越痛苦。
这就是十二口中所说的喜欢吗?
那他宁愿不喜欢苏佩。
“庄昭,你不开心吗?”
裴书达的声音临在庄昭耳边轻吟,热气扑上面颊,惊得庄昭立即起身后退拉开与裴书达之间的距离。
“怎……怎么了?”
裴书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什么。”
“你这叫没什么?”
裴书达眉头一蹙,提步往前凑到庄昭的近前,“看着我!”
庄昭眼神躲闪,却又不得不落在裴书达的脸上。
“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吗?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不开心就要说出来,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我的小庄昭出问题了我会心疼的。”
裴书达伸手揉了揉庄昭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你这么好看老是板着脸多不好,笑一笑嘛,笑起来最好看了。”
裴书达歪头笑着,庄昭忍不住避开了眼。删水印衮
“你何必如此?”你身边又不止我一人。
“啊?”
庄昭身体紧绷,强压着嗓子里的颤抖。
“你不必这样,我没事。”
“怎么了?”
庄昭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裴书达一人困惑地呆在原地。
庄昭心中情绪翻涌,他走到后院的假山背后,难掩的情绪就要破胸而出,而此时十二却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庄昭咽回了眼里含着的泪,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难受了?”
十二慢慢地走到庄昭身前,脸上依旧带着笑。
“我也难过。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和那人见面,袒露心扉了。”
“他们两厢情愿,我愿赌服输。”
庄昭咬着牙,声音颤抖。
“两厢情愿?你觉得他们是两厢情愿?”
十二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对庄昭说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公子并不喜欢他哦。”
“什么?”
“我都说过了,我们都是一样的,在他的眼中,不管是那个人,还是你,都是一样的,他并没有真正的对谁产生感情。”
“那他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可以猜测一下。”
十二在原地走了走,折下了一截树枝。
“怎么样?要争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