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在郁初星怀里哭得昏昏沉沉,郁初星抱着她,哄她,说了些什么。
半夜醒来,四周已是寂凉。叶轻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郁初星早已没了踪影,叶轻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以及因为哭过而泡肿的眼睛。
感叹: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啊?丢死人了。
先前发生的那些细枝末节记不太清了,但记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郁初星说,会考虑复合。
在生日那天,也就是十二天后。
叶轻终于释放出一口气,既然郁初星愿意考虑,那这件事终于解决了一大半。
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解决,叶轻放松下来,很快又沉沉睡去,这是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好觉,梦里,她梦见自己回到很久以前,高中的时候。
很久以前,什么都还很好,那时候奶奶还醒着,她和郁初星还是同桌,什么烦恼都没有。
在梦里,叶轻梦见自己带着郁初星去见奶奶,奶奶露出和蔼的笑容。
清晨醒来,落于现实,叶轻还觉得很恍惚。
届时清晨七点,天空淡淡的幽蓝,叶轻有种时空恍然的感觉,她还没从梦里完全醒过来。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奶奶还在医院躺着。果然,梦都是反的。
拿出手机,发现已经被郁初星拉出黑名单。
郁初星主动发来消息:【我去出差了,你醒了就吃点东西,桌上。】
叶轻看了眼餐桌,全麦面包,看来是郁初星平常会吃的早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过来的,可能是昨晚。
叶轻回复:【出门这么早吗?现在才七点。】下一句:【终于被你拉出来了呢。】
她以为郁初星不会回复,结果郁初星秒回:【记得下楼喂橘橘。】
如此熟稔的叮嘱,叶轻心头一暖,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叶轻:【好,注意安全,早点回。】
之后郁初星没有再回复了,叶轻搁下手头的事,冲个澡准备起床。
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找谢南,见叶斯。
*
上午十点,叶斯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手拿着手机,翘着二郎腿晃啊晃,他正悠哉悠哉和冯甜女士视频。
视频里,冯甜用甜腻的声音撒娇:“老公~今晚订了西餐,你就不要在公司忙太久好不好?”
她声音娇柔,是很会撒娇的女人。
叶斯很受用,满脸是笑,鼻腔里喷出一缕白烟,点点头,“好,听老婆的。”
“老公,我最近看上一款ams包包~”
叶斯想也没想,“买!刷老公的卡!随便买。”
“爱你老公,muamua~~”
“哈哈,晚上回来再亲。”
他最近很阔绰,大概是和谢南离婚之后分了不少财产,又或者有别的赚钱路子,简直不要太挥霍。
冯甜听了很开心,声音都快捏成水,娇滴滴:“爱你老公,等你回来~~~”
叶斯眯了眯眼,“好好养胎,好好喝周姨给你炖的鸡汤,这样给我生大宝贝儿子才不费劲!”
冯甜嘟嘟嘴,“女儿呢?生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吗?不许偏心。”
叶斯笑着敷衍她:“是是是。”
就在这时,咚咚几声。
叶斯:“谁啊?”
门外没声。
叶斯警惕起来,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叶斯视线里,手里举着警牌。
“叶先生,这边您涉嫌重大诈l骗案件,以及您公司涉嫌偷税漏税,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叶斯脸色大变,坐起身来,“什么?什么的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警方提醒他:“这边收到对您的举报,证据确凿,这边得去警局接受调查。”
电话里,冯甜传来询问声,叶斯无暇顾及,他嚣张跋扈,在警方面前也不示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堂堂正正做人,怎么可能偷税漏税——”
警方见他油盐不进,“既然您不肯配合。”
为首的队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警官对叶斯直接来了一套强制扣押。
叶斯在两名警官怀里挣扎了一下,无果,恼羞成怒:“是不是刘见!!是不是他那个狗l日的!!!”
“刘见?”警官笑了一下,“等会儿您就能看到他了。”
*
二十分钟后,警察局内。
叶斯坐在询问室,蔫了气:“税,我补还不行吗?”
“所以你承认该公司偷l税l漏l税是吗?”
“是,但我可以补。”
“由于你偷漏部分超出正常范围,所以我们要对这个过程中的所有人都调查。”
证据确凿,叶斯不得不认。只是搞不懂,到底是谁要搞他。
“好的,接下来我们说说你涉嫌网络赌l博,以及合伙诈骗的事。”
罪不至一项,叶斯心凉了半截,但他还是装傻:
“诈骗?我没有。至于网l赌这事,我输了很多钱,我是受害者好吗?”
半年前,叶斯不务正业,成天待在办公室里没事做,竟然迷恋上网络赌l博。刚开始,他当作一种消遣,渐渐成瘾。
众所周知网络赌l博就是无底洞,再有钱的人,若是迷恋上这个,那都是一个补不平的大窟窿。
叶斯没日没夜地玩,这些年来的积蓄进去一大半,他的好兄弟刘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着他一起玩。
两人一同堕落沉迷,挥霍无度,渐渐口袋乏空。
这时候,叶斯想起了谢南,如果他和谢南离婚,就可以捞一笔,继续赌,说不定还会回本。
刘见有个提议,听起来要比叶斯“聪明”多了。
他建议,叶斯先和谢南离婚,拿到钱,他们再大干一场!他们不要当赌钱的人,而是要去当庄家。
离婚过程很顺利,叶斯拿到一笔钱,拿到钱后,刘见开始部署。
两人高薪聘请会玩网络的高手,竟然开起网络赌l场来。
他们拉拢生意上的合伙人,特意邀请那些受不住诱惑,生性放纵的人来赌,刚开始只是小钱,到后来,都是生意人,上头的那几个,不丢个几百万进去那真不算事儿。
“杀猪盘”,是他们常使用的套路,无非是一个装一个演,拉人下注,先赢后输。
相较于赌钱来说,叶斯更喜欢这种“坐收渔翁之利”的感觉。
却不知早在法律边缘试探。
“所以,叶斯先生,确定你只是网络赌l博吗?”审问员一双犀利的眼睛打量着叶斯。
幽闭的环境里,叶斯脸色泛白。他想起昨天,他收到来自某个跨国公司打来的“分红”,那数目是公司经营一年盈利的十倍,而赚取那些钱,他只花了十天的时间。
可现在,审讯员就坐在他面前,毫无疑问,金钱变成了一把刀,刺向叶斯的小聪明。
叶斯喉咙滑动了一下,“没有的事。”
“你确定?”
叶斯很倔,不到黄河心不死,“对。”
他死到临头竟然还不承认。
“邻国M国,向你银行卡汇入的那笔款,你怎么解释?”审讯员敲了敲桌面,提醒他:“自首可以减轻判决时间。”
“减几年?”
“具体要看怎么判。”
叶斯瞬间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似乎也意识到事已至此,好像没有回头路了。
“警官,我——我还有老婆孩子,我儿子马上就出生了,您看我这边如果找好一点的律师能不能——”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你有权利找律师。”
叶斯松了口气,“那好办。”
“好办?”那人拧了一下眉头,“你是在挑衅法律?”
叶斯连忙摇头,“不是,没有。”
他心里也没底,甚至可以说,他对自己所触犯的法律没有具体概念。他只听刘见和冯甜说过,这件事会处理得很好,内部人员都是高手,所以放心干,就算发现被抓到也有办法解决。
但事态看起来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叶斯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那我兄弟刘见?”
“他,我们还在调查。”
“哦是吗?”叶斯表情松懈下来,“那这边调查我之后,我可以离开?”
审讯员笑了一下,是觉得很荒谬的笑,“当然不可以,叶先生。”
“你们有什么权利扣押我?再说了,我老婆怀着孕,还等着我回家!”
“你是说冯甜女士吗?她刚到隔壁,现在也在接受我们的审查。大概率今天你们都回不了家。”
叶斯心里咯噔一声,不妙,怎么这事还扯上甜甜了。
“对了,叶先生,我们的审查到此结束。上午,有人举报你和一起故意伤害罪有关,介于你现在身份特殊,暂时不能离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故意伤害,我害谁了?”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审讯员起身,“外面有人想见你,现在你可以选择见与不见。”
叶斯朝门外一看,发现谢南和叶轻竟然站在门外。
一瞬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他自以为叶轻和谢南是来救他的,当然要求要见。审讯员出去过后,谢南率先进来,叶轻跟在她身后。
“阿南,小轻。”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叫叶轻,不是直呼其名,而是昵称。他这行径就像落魄了的狗。
谢南走到叶斯面前,坐下,目光瞥过叶斯的脸庞,眼里的轻蔑很明显。
叶斯却顾不了这么多,厚脸皮起来,“阿南,你是律师,这事你得帮帮我,我们都是一家人。”
谢南笑了出来,“哦,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叶斯如是点头,“那当然,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又看叶轻一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看在轻轻的份上......”
叶轻一阵恶寒。
谢南搭话:“那冯甜呢?她和你又不是一家人了?”
叶斯难为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挖苦我。现在就不说这些了好吗?”
“那就不说这些了。“谢南假笑,拿出公文包,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推给叶斯。
叶斯欣然,以为这是谢南给他的什么方案,例如如何保释之类的。
接过一看,才发现是律师函。
内容很精炼,叶斯眼前一黑。
“告我?故意伤害罪?简直莫名其妙!有没有搞错!!!”
谢南眼里有股暗藏的狠劲,“有人起诉你,蓄意伤害周成兰女士。”
周成兰,叶斯的母亲,也就是奶奶。
叶斯脸色铁青,“胡扯!怎么可能!她可是我妈!!!”
谢南直勾勾看着叶斯,眸子里有审判,“说是妈是被你刺激倒下的,差点背过气见阎王爷,你说,你是不是想故意把她气死?”
叶斯发抖:“胡说!!!乱说!!!”
“证据都在这里,连你妈都害,你真的疯了。”
“我没有!你乱说!!”叶斯哪儿经得起这番刺激,整个人气得发抖,他指着谢南的鼻子,大声怒号:“谁敢告我!谁是原告!我弄死他!”
“叶斯,你在激动什么啊?奶奶变成这样,你晚上睡得着吗?”叶轻一声冷笑,缓缓走到叶斯身边,坐下,与谢南并肩,“你还在问原告?你觉得还能是谁?”
叶斯怔住,侧目去看叶轻。恍然觉得叶轻的脸庞变得很陌生。
也不知道怎么的,叶斯背脊发凉,表情很绝望,“你疯了?是你?”
叶轻轻飘飘的声音滑过喉咙:“对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