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参军。”
当詹姆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他撇开头，不敢去看莱娅的表情。
此时, 两人坐在咖啡馆内。詹姆斯没有在莱娅的家里坦白这件事, 因为他怕当自己独自一人时，无法忍心开口。
詹姆斯低垂着头, 犹如犯错的孩子。他设想过莱娅的无数种反应：愤怒、怨艾、质问，或者干脆泼他一身水……可是他所设想的莱娅的一切应激反应都没有出现。
难熬的寂静。
詹姆斯垂着睫毛，他在余光中看到莱娅轻轻地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杯底轻磕桌面的声音不算大，却让他的心脏跟着轻轻地一颤。
“为什么？”莱娅问。
那声音不是百分百的平静。在冷静之下，是轻微颤抖的音节。可女孩的平静反应太过超出他预料，詹姆斯抬起头，他对上了莱娅的目光, 女孩注视着他，呼吸都在轻颤, 却仍然非常压抑的平静。
“我该去保家卫国, 全纽约的男人都上了战场，我不能像是一个懦夫的留在这里……”詹姆斯轻声说, “如果……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他问起了这件事, 我该如何跟他解释呢？”
莱娅注视着他。她撇开眼眸, 声音微弱。
“不是所有男人都上战场。我哥哥，还有那些有钱人的孩子们……”
“莱娅，你瞧不起他们，我知道。”詹姆斯说, 他的身体前倾，手臂抵在桌面上，带着一种想要到莱娅那边去的身体倾斜性，“你看不起他们，所以你才会来到纽约，所以你才会爱上我——就是因为我和他们不同，不是吗？”
莱娅没有反驳。
她抬起头，看向詹姆斯的眼睛，深蓝色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可是她的声音仍然是平静的。
“那我们的婚礼呢？”她问，“我们新的生活呢？”
詹姆斯的呼吸一窒，他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
“我爱你，莱娅，我爱你超过一切。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一定……”
“你一定什么？”莱娅打断了他，女孩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有些高，她笑了，“你会回来娶我？开什么玩笑？你要去的是陆军，那是最前线，战争中人人都会死，凭什么就你会活着回来？”
詹姆斯没有说话，他低下了头。
“莱娅，求求你……”他有些痛苦地说，“这是我的错，可是，我……”
一声冷笑。
詹姆斯第一次听到莱娅对他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有些惊惶的抬起头，对上了莱娅含泪却冰冷的目光。
“如果你要去参加战争，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向我求婚！”她一字一句地，带着怒气的说，“怎么，现在你倒是在求我，这是我逼你的吗？”
“不，我不是这样意思，莱娅，我，我没有……”
詹姆斯的能言善辩在此刻全部消失，他慌乱地结结巴巴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他看着莱娅站了起来。
女孩那带着泪光的深蓝色的目光含着怒意地注视着詹姆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她再次看向詹姆斯。
“巴基，”她说，“如果你不去参军，我们明天就结婚。”
詹姆斯一愣，随即他变得更加痛苦起来。
“莱娅，我……”
看着青年为难犹豫的样子，莱娅撇开了目光，她微抿嘴唇。
她举起手，缓缓地将订婚戒指取下，拍在了桌面上。詹姆斯看着桌面上的戒指，他抬起头，愣愣地看向莱娅，墨绿色的眼眸已经缓缓泛红。
莱娅注视着詹姆斯，一滴泪水缓缓地在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可与之相反的是，她勾起了嘴角。
“我可是莱娅·韦恩。”她说，“让我等你？不可能。”
说完这句绝情的话，莱娅拿起自己的单挎包，从里面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咖啡厅。
詹姆斯轻轻呼吸着，他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枚戒指，他注视着它，一米八多高的男人肩膀颤动，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臂弯中，然后痛苦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门口风铃响动，神情不敢相信的史蒂夫快步走了进来。
“我刚刚看到莱娅离开了，你们……你们怎么样了？这是……”史蒂夫看到了巴基手中的戒指，青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还以为，还以为莱娅不会忍心……这……”
詹姆斯只是埋头哭泣着，像是一个孩子。史蒂夫不忍心地注视着他，他转过身去。
“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史蒂夫。”詹姆斯伸出了手，拽住了史蒂夫手臂，他痛苦地说，“莱娅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毁了婚约之后，还让她等我……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那是在耽误她……”
“现在的问题明明是你们两个互相相爱啊。”史蒂夫紧皱着眉毛，“你们这样，你们这样只会伤害自己。”
詹姆斯只是低着头，史蒂夫能够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手掌正在微微的颤抖。
史蒂夫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伸出手，搭在了巴基的肩膀上。
“……我们今天晚上去喝酒吧。”他说，“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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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娅拿着包，她直径离开咖啡馆，连等在外面、看到她想要问话的史蒂夫都没有理，直接钻进了自家在外面待命的轿车里。
“现在您要去哪儿，小姐？”由于莱娅的外表实在是太过冷静，就连司机第一眼都没有发现端倪。
“韦恩庄园。”史蒂夫在外面敲着车窗，莱娅扭着头，不去看他，“走吧。”
“您，您说什么——？”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我们回哥谭！”莱娅看向他，她加重了语气，“现在！”
司机被莱娅的态度吓得立刻手忙脚乱的发动了引擎——要知道莱娅从不跟人生气，不管她本性有多么开朗，她都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所以这是司机第一次见到莱娅这样严厉的态度。
他倒车、将史蒂夫甩在原地，然后一个转弯，驶上了通往纽约城外的马路。
一路上，车厢内的氛围无比的沉重，莱娅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窗外。司机也不敢开口问，他只是在后视镜上时不时扫一眼莱娅那阴沉的脸色——那让他一路狂驰。
大概四十分钟后，一路高速行驶的司机几乎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了韦恩庄园。
莱娅忽然回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局促。直到莱娅顺着走廊走到客厅门口，阿福才发现她回来了。
“莱娅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莱娅停在门边，她看着阿福，鼻子发酸，却仍然尽量平静地动了动嘴角，露出笑容。
“阿福，爸妈和布鲁斯呢？”她问。
“老爷和夫人在大都会，少爷可能要晚上才回来……”阿福几乎是看着兄妹两人长大的，他在说话间扫向莱娅的神情，便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您……”阿福停顿了一下，试探地说，“跟詹姆斯先生吵架了？”
“别跟我提他！”莱娅像是被蛰了一下那样高声说道，她立刻察觉到了自己失态，女孩撇开了眼眸，“抱歉，阿福，我先回房间了。”
阿福注视着匆匆离开小跑登上楼梯的莱娅，男人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莱娅刚刚回房间不过半个小时，阿福便再次听到长窗外响起了轿车的声音。几秒钟后，大门被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我回来了，阿福。”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布鲁斯走入餐厅内，男人随意地解开了西服的衣扣，拉开了餐椅坐下，这才抬头向着阿福笑了起来，“阿福，有没有冰镇的葡萄酒？”
阿福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别想你的葡萄酒了，快去上面看看莱娅吧。”
“莱娅？”布鲁斯一愣，他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她回来了？”
“她好像状态不太好……可能跟詹姆斯吵架了？”阿福说，“去上面看看她吧。”
布鲁斯点了点头，他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走出了餐厅。
当布鲁斯走上楼梯的时候，莱娅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注视着外面——韦恩庄园外侧若隐若现围绕着的栅栏，曾经被她认为是鸟笼。可是现在，这里却像是一个避风的港湾一样让她藏身于此，至少……让她光是坐在这里，便觉得心灵上的平稳。
门被敲了敲，莱娅转过头，看到了布鲁斯。男人注视着她，嘴角缓缓地勾起，和她相同的深蓝色眼眸中闪动着关怀的温柔神色。
“莱娅，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布鲁斯，听着这句平淡得再不能平淡的话语，莱娅从纽约到现在以来一直紧绷在脑内的弦，断了。那些坚强和冷静统统消失不见，委屈和酸涩夹杂着软弱汹涌地占据了她的思维，莱娅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话，却委屈地哭了起来。
那不是在詹姆斯面前隐忍无声的落泪，而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布鲁斯一下就慌乱了，他向着她跑来，屁股还没有在沙发上坐稳，便感觉妹妹一下扑到了自己的怀里。布鲁斯的身体微微后仰，他搂着莱娅，目光看着天花板，有一种难以相信的受宠若惊。
两人在漫长的相处中一直都别扭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在巴基和莱娅在一起之后，他们虽然说开了心结，但是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早就已经错过了幼时有爱相待的时机，莱娅就算有问题，第一个反应也是找巴基，而不是找他。
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布鲁斯能够感觉到莱娅的手臂用力地搂着自己，他轻拍着她后背，虽然知道不应该，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
“没事，有哥哥在呢。”他温柔地说，“发生什么事情啦？让我来解决。”
莱娅抬起了头，她已经哭得哽咽，却像是小孩子告状一样说道，“巴基要去参军！而且是陆军！！”
“什么？”布鲁斯一下就愣住了。他皱起眉毛，不敢相信地说，“他为什么想不开？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整个美国的男人都会羡慕他的未来，可是他竟然放弃了这一切，去当一个大头兵？！”
布鲁斯还没说完，莱娅已经哇哇大哭起来。布鲁斯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没事，你想跟他在一起，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他连忙安慰道，“我和爸爸会想办法的，好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莱娅总算收敛了眼泪，她哽咽地轻声道，“我跟他分手了。”
布鲁斯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是空着的。
真不愧是韦恩家的人，做起事情来效率真是快速果断。
布鲁斯微微叹息，他深知莱娅和巴基关系十分深厚，两人已经走到了婚姻的面前，而不仅仅只是普通谈恋爱那么简单。更别提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现在怎么可能说分手就真的对对方毫无牵挂了呢？
布鲁斯隐隐地知道詹姆斯这样做的原因，是个男人都会想在这种特殊时期为祖国做贡献，可是他仍感叹詹姆斯的决绝——他怎么就能忍心放下自己手中的这一切呢？巴恩斯一家本来属于中等的中产阶级，等詹姆斯娶了莱娅，他们一家都能够提高一个阶级，可是詹姆斯竟然就真的放下了这一切，成为一个普通的大兵，去战场拼命。
“先别那么着急定下结论。”布鲁斯沉声道，“我知道你气他不顾你，如果他愿意不去当兵，或者，去一个不那么危险的职位——爸爸肯定能给他办进去，这样的话，你们不仍然能够在一起吗？”
莱娅只是摇头。
“他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的。”她轻声说，“他的意志很坚定，他人格的优秀让他想要去报答祖国——这也是我当时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只是现在看来……”
莱娅沉默了。
良久，她叹息一声，手指疲惫地掐着自己的鼻梁。
“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她喃喃道，“如果……如果我们再晚出生一百年，该有多好？”
“相信我，莱娅，不管是多么遥远的未来，不管发达成什么样子，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战争。”
布鲁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莱娅的头发，他眼眸深邃地注视着她。
“就算一百年后没有战争，也会有其他的矛盾和危险存在——正是因为这源源不断的矛盾和危险，才让人类历史和科技发展至今。”他沉声道，“事已至此，你再难过也没有意义。最新的一波士兵大概会在一个星期之后离开美国，在此之前，事情仍有转机，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和父亲吧。”
莱娅的脸上泪痕未干，她眨着眼睛注视着布鲁斯，忽然发现这个在她心目当中一直有些纨绔子弟般的兄长，竟然也有如此稳重和可靠的一面。
在不知不觉当中，她的心绪便平稳了下来。
她注视着布鲁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叶清允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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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考试加复习，所以比较忙，更新时间不固定，大家见谅啊_(:з」∠)_
我七月12号才开始正式放假，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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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打算下礼拜发的，但是考虑到考试问题，还是推后了，七月初的两个星期内差不多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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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只好躺着么么哒你们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