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景帝,苏槿一直喜欢不来,不但是因为他的行事太过,更因为对方心胸狭隘。

  这已经不是苏槿第一次知道,景帝向年幼之孩童下手,纵然身为帝王有千般无奈之处,但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碰触的。

  “如若是在任由景帝下去,恐怕下一个不知道是哪一家遭殃。”苏槿看向苏泽,言语间隐隐有一丝试探。

  自从与母亲将一切摊开之后,苏槿发现自己往日里,许多事情都不明了。

  就比如,在她眼中被儒学束缚愚忠的父亲,实际上一直小心地平衡着,朝廷和世家的关系。

  而这一切,都不是往日的她所知晓的。也是因此苏槿这才出言试探,以免日后自己会错意,行事之间出现纰漏。

  苏泽听到苏槿的话,很快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他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娇娇儿,为何突然口出此言?”

  若说没有发现女儿的变化,苏泽这个父亲未免就太过失职,可正因为发现苏槿的变化,他才越发的心惊。

  今日里女儿一句话,便让他明白下面的未说之词。

  这句话看似表面,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抱怨,然而实际上那里别有乾坤。

  苏泽忍不住有些感叹,昨日那雪团子尚且娇娇俏俏,今日里便心中谋略已成。

  “娇娇儿,马上就是群芳会了,你可想好了?”苏泽并没有回答苏槿的询问,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每年十二月初八,便是大汉朝的群芳会之期。

  可算得上是京城贵族圈一等一的盛世,这群芳会名唤群芳,但参加的可不只有未婚女子。

  不但嫁为人妇的可以参加,就是男子同样也是可以的。

  而且这地点也是极为特殊,那也是在宫中的上林苑,凡四品官以上之嫡女都有资格参加。

  对于普通的少女来说,群芳会的存在,就等于是一场最大的社交互惠。

  苏槿对于群芳会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早已经参加习惯,上林苑中恐怕没什么地方是她不曾到过的。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左不过就是往日里那些事情。”苏槿下意识地说道,随即明白自家父亲的意思。

  父亲显然另有打算,并不想参与到皇权迭代之中。也是在提醒自己,群芳会中自己可以不必估计家族,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若是不想,不做任何阶段也可,大不了索性就反了。”昌邑公主冷哼一声,眼中带着几分不满,看向自家夫君,口中埋怨道:“也不知道昨儿个夜里是谁跟我痛哭流涕,说舍不得娇娇儿。

  今日里竟然又催促女儿,要我说我家女儿想嫁谁就嫁谁,凭他什么身份。若是真的一时景帝那家伙过分,索性不如就反了算了。”

  昌邑公主此时颇有两分气恼,实在是她心中也是烦躁。

  当年景帝便左右她的婚事,亏得她和苏泽二人琴瑟和鸣,可如今对方想要左右苏槿的,她绝对忍不下。

  苏槿和父亲对视一眼,颇为无奈。造反事情简单,可是若是真的做了,兵戎相见之下,毁的却是百姓。

  苏家从未有造反的野心,只是可惜景帝没有容人之量。

  “说起来那贾蔷,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景帝也能下得狠心。”苏槿摇头叹息,为上位之人,若无体恤下位者之心,于天下并无益。

  昌邑公主点点头,她却是深以为然。

  不过对于景帝,她实在太过了解,此时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朱唇开合:“说起来向孩子下手,景帝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他可是直接弄死了荣国公嫡长孙,这才害得那位一等将军的妻子一尸两命。

  据说那孩子自幼便天赋异禀,三岁之时便已通晓百家姓三字经,六岁的时候四书都具已通读。

  老国公在的时候,说自己那长孙乃是荣国府的麒麟儿。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老国公死的第二年,这孩子好好的竟掉到水潭里淹死了,一下子也惹得母亲六个月身孕流产,结果一尸两命。”

  昌邑公主说道,此处摇头叹息,那位张夫人,她当年也曾经见过两面,端的是一身诗书质自华。

  是京城之中少有的才女,然而如今谁还记得,那个逝去的鲜活生命。

  “这件事情背后也有景帝的影子?”苏槿却是第一次,听自家母亲说起此事,当下里有些惊诧地瞪大眼睛。

  昌邑公主看着女儿震惊的样子,有些怜惜地抚摸过她的脸颊,这才点点头。

  “当今得位不正,因此心性颇为的狭隘。不少人或是因为手中有权,或是因为曾经反对过他,不知不觉间就着了道。

  就比如那死去的贾瑚,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错?还不是,景帝想要废了贾赦。

  你不知道吧,那贾赦在传出贪花好酒前,可是京城少有的贵公子。不但文武双全,而且双锏使得比他老子都好。”

  看着苏槿不可思议的眼神,昌邑公主长叹一声,唇边的笑容渐渐苦涩。

  “很多事情,我们也是在事情发生许久之后才发现。

  只是那时一切早都无用,有的时候也想索性变反了。可是每每有这个念头,就看到这天下不知多少百姓,想要求得一个安稳日子。”昌邑公主的话,越发地让人觉得心头发闷。

  苏槿垂下眼眸。她执掌朝政将近十几年,哪里不知道?

  大汉朝十几年来,一直是勉力支撑。北齐一直在捣乱,而西羌也虎视眈眈。

  本来北周乃是个好帮手,可是谁能想到因为景帝,莫须有的巫蛊之祸使得皇后惨死,也使得北周现任皇帝对于景帝恨之入骨。

  若非是顾及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恐怕北周皇帝便会毫不留情地发兵,只为诛杀景帝。

  “若想起来。忠顺王爷也是个可怜之人。”苏槿下意识地说道,她此时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却让昌邑公主和苏泽,都瞪大眼睛盯着女儿。

  苏槿回过神,有些不自在的,看着面露诡异的父母,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母亲?爹爹?”

  难道他们不觉得,忠顺王是真的挺可怜的吗?

  苏槿此时颇有些不安。

  昌邑公主看着坐立不安的,女儿眼神带着些许的审视。

  “娇娇儿,你不会?也不对,你和忠顺王平素也没什么接触。”昌邑公主口中试探性地说道,但很快自己便放弃了心头忽然冒起的念头。

  她相信女儿,和对方应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其实若真的算起来,我倒是觉得湛儿那孩子不错。”昌邑公主下意识地说道,实际上她对水湛的印象极好。

  也许因为他们二人都是在太后宫中长大的,纵然年纪相差极大,但是彼此之间却也相对亲近很多。

  “那孩子也是被人污了名声的,看似是景帝对其宠爱无双,可你瞧瞧传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名声?

  脾气火爆,性格凶残,平素对人非打击骂,噢对了!这不是前些日子,水湛原本定的未婚妻去世了。

  竟然还传出乃是水湛给害的,原因更是闻所未闻说水湛宠爱名伶。”昌邑公主口中冷笑,对景帝的讨厌越发的盛。

  此时双唇开合飞快,语气也渐渐地火爆起来:“对外面说是宠爱异常,可是说句难听的话,当初这孩子是怎么到太后宫中的,还不是差一点被饿死的缘由?

  那个是堂堂的嫡子,结果竟是差一点死在那些下作的阉人手中。

  我平素也算得上是个冷心肠的,可是看到那孩子的时候,也忍不住心疼得紧。”昌邑公主说到此处,已然眼眶发红。

  苏泽此时也是轻叹出声,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无声安慰。

  “夫君你不知道,你没有看到当时那情景。如果不是女儿来找我,那孩子就被那一些小太监活生生地害死。

  可是到后面?你知道当时景帝说了句什么?不过是小孩子一时意气而已。听听,这要是水霖,我敢说景帝肯定会抄家灭族。”

  昌邑公主说道,这里胸口不停地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苏槿见状,赶紧安抚昌邑公主,可惜如今昌邑公主一时半刻难以消气。

  苏泽见到娇妻生气,也是颇为无奈。当下里便先让女儿回去,自己好好地哄妻子开怀。

  苏槿今日本就疲惫,此时从正院出来又添上些许的惆怅,不知何时天上已然是星斗满天,苍穹上仍旧是下弦月。

  苏槿下意识地捂紧身上的大氅,因为母亲的话,似乎揭开原本已然有些模糊的记忆。

  她还记得,那是十年之前,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下,她遇到了一个被欺负的小男孩。

  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会突然跑到冷宫附近,苏槿也早已记不得。

  只记得那年,她是第一次参加群芳会。

  群芳会作为京中贵女的社交活动,从六岁之时便可参加。

  苏槿多少还记得,当时她之所以离开上林苑,跑去冷宫的那种地方,是因为实在厌烦那些没话找话的女孩子。

  身为江南苏家三代唯一的嫡女,苏槿自生下来时,便被各种势力所注目。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历了太多。贵族家的女儿从可以参加社交开始,便不再是小孩子。

  她们既天真也最为残忍,因为那赤裸裸的目的性,甚至都还不会掩盖。

  只是如若是现在的她再去群芳会,恐怕也会选择如同当年一样。

  “那些人真的太烦人了。”苏槿低声地说道,不知何时,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交叠。

  上林苑和冷宫其实相距并不远,一个在皇宫的西角,一个在西北角。

  只是两个地方却天壤之别,上林苑中有多么繁华热闹,冷宫之中便有多少寂寥寒冷。

  只是对于想要个清净的苏槿来说,冷宫这地方真的太合适了。

  她身穿大红色雪狐皮大氅,头上戴着獭兔皮翻毛兜帽,腰间束着青色绣金和田暖玉腰带。里面穿着双白红色洒金皮靴,此时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年幼的苏槿似乎极为喜欢这样的声音,轻巧地踩在两旁的那些雪上。

  此时她尚且不知道,再走一个转弯,就到了整个皇宫中,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冷宫。

  因为靠近冷宫,因此负责洒扫的小太监们也不好好干活,本该干净一尘不染的道路,才会有些许的浮雪堆在两旁。

  苏槿一边走着一边踩着,她喜欢这吱吱呀呀的声音,感觉比那些贵女们说话好听一百倍。

  “还好出来了,不然真的要被她们烦死。”苏槿自言自语,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上,隐隐有几分顽皮。

  她手中正套着粉色百蝶穿花暖笼,里面除了小巧的暖铜豆子,还有一小包点心,是苏槿最喜欢的青团。

  这一会儿苏槿仿佛是重获自由的蝴蝶,尽情呼吸着在她看来是自由的空气。

  结果刚走几步,忽然便觉得脚下有些不对。

  她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向前倒去,担心自己会砸到头,苏槿下意识地将暖笼遮住自己的脸。

  却未曾想到,她在跌倒的瞬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

  “小心。”

  这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

  苏槿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绊倒自己的竟是个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为什么身上都是雪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丢脸情况,苏槿尝出一口气,看向那个绊倒自己,又救下自己的人。

  只是这一眼便让她吓到,男孩的头上身上都是雪,显然是在这里很久了。

  一张俊俏的脸庞,此时冻得有些发青。苏槿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她此时根本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人会一直站在雪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槿将自己的袖笼,直接塞到对方的手中。

  “我这个是暖的,你快暖暖手。”

  她能够感到,刚刚拉住自己,随后又松开的那只手,冰的仿佛不像是人的体温。

  突然怀中被塞入了一抹温热,这让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眉眼间不知怎地染上一抹红色。

  “不行,这是你的。”男孩颇为倔强想要将东西推回,可恰在此时他的肚子一阵阵咕噜噜地叫起来。

  “你饿了吗?我袖笼里有吃的,你快吃。”苏槿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说道她未曾发现,因自己这一句话,男孩脸上的红晕更胜。

  他用力地摇摇头,然后将袖龙塞进女孩的怀中:“我不饿,这是你的东西,你快拿走。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快回去吧。”

  男孩口中说着,一边快步往前走去,显然想要离开苏槿的视线。

  年幼的苏槿有些不知所措,她抱着袖笼,只能默默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如此走了有十几步,男孩蹲一下脚步,转头促眉看向苏槿:“你怎么跟着我。”

  就在苏槿先为对方的停顿而开心之时,这一句话又瞬间砸了她满头的雪。

  从未被他人所拒绝,苏槿这会儿颇为的委屈,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报恩而已,想到这儿她抬起头,双眸欲泣。

  “快走吧,这里的小太监坏得很,他们会欺负你的。”月色之下,男孩发现眼前小姑娘眼中的晶莹,他有些惊慌失措,伸出手在对方的眼角擦过。

  “别哭。我……我没凶你。”此时男孩显然已经不知所措,刚刚的冷淡早就烟消云散。

  看到对方的软话,苏槿唇角上钩,她就知道没有人能够,在她的撒娇下抵挡。

  她抬起手,将怀中的袖笼塞进对方怀中,甜甜地笑道:“小哥哥,这个给你。你是负责这里的小太监吗?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月色之下,清光轮转,冷宫断瓦下,乃是初会。

  “主子?主子?”

  一声声呼唤,让苏槿从回忆中退出,带着恍然地转头,赫然发现是西流,正在喊自己。

  “怎么了?”苏槿下意识地询问,她此时尚未曾从当初的记忆中走出,神情颇有些空洞。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受尽欺负的小男孩,就是如今的忠顺王呢。

  眼瞧这苏槿回过神,西流松下一口气。刚才自家主子不知为何忽然陷入沉思,自己怎么喊都没有回应,却是吓坏了她。

  “如今咱们去哪?是回自己院子还是去瞧瞧林姑娘?”西流轻声的询问,因为之前苏槿本就打算要去见黛玉,因此从正月出来自然要询问一番。

  “自然去瞧瞧玉儿,也不知道她那里可用得香?”将往日的记忆抛在脑后,苏槿这会儿只想去瞧瞧玉儿。

  也不知道今日里,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玉儿可喜欢。

  苏槿心中思索,脚下直接往绛云轩走。转过两个院子,便是绛云轩的大门此时,门外的灯笼高高悬挂,灯火通明。

  隐约之间,可以看见行踪的人影,显然屋中这一会儿是极为热闹。

  “果然还是要人多些,才有烟火气。”苏槿口中笑着,侧头和身旁的西流说道。

  西流笑着点头应是,口中也凑趣儿:“可不是如此,别瞧林姑娘才过了几日,我看着可是一日好过一日。

  这小孩子家家总归要富富态态的才好,咱们家姑娘就是太瘦了。”

  苏槿也是十分赞同,玉儿的身子太过柔弱,又吃下太多的药,恐怕体内会有不少的丹毒,少不得若有时间还得找张太医仔细地调养。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院子,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从远了看可以看出是屋中热闹,可是若是仔细地瞧,竟可以看到众人脸上皆是慌张。

  苏槿蹙眉询问:“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便往黛玉的卧室走。

  黛玉年纪尚小,因此如今是英莲和她住在一处,二人共用这三间正房。

  苏槿直接往里面走,便看见黛玉,此时脸色苍白轻捂胸口,脸上眼泪盈盈,口中娇喘吁吁。

  “玉儿这是怎么了?”只瞧着中午原本还十分红晕的小脸儿,此时苍白若纸,苏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一瞬间,苏槿眼眸上过杀意,看向周围一圈的奴仆。

  “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这个样子没人禀报,你们一个个的是想要造反上天吗?”

  还没等众人说话,便听到耳边响起一声颤巍巍的呼唤:

  “表姑姑!”

  苏槿只觉得心头一颤,赶紧走到黛玉面前将其揽入怀中,只觉得怀中的小团子此时正在发抖。

  “可是怎么了?是有人气你、还是有人欺负你不成?只告诉表姑,表姑给你出气!

  一个个仔细揭了她们皮。”

  苏槿一边抱着黛玉,手掌轻轻抚过对方发汗的后心。

  她抬眼要寻找西流,却未想到,看见对方拉着清雪往外走的身影。

  “去拿件大衣服来,如今这天气,姑娘穿着湿衣服还这么少,如若是一时风寒了可怎么着?”

  苏槿这会儿顾不得责罚这些丫鬟,只顾着赶紧安抚黛玉。

  她伸手摩挲着黛玉的后背和脸颊,口中安抚道询问:“可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做噩梦了?”

  黛玉摇摇头,只是极为用力地抱住苏槿,她是被梦魇了。

  “玉儿梦到爹爹了,有人要杀爹爹。”黛玉好半晌才冷静下来,抬起头泪光盈盈地说道。

  今日里因着苏槿送来不少小吃,她吃饭也就早了一些,待到刚才便有些困倦。

  因为张太医之前曾经吩咐,黛玉的身子柔弱,因此若是她想休息便让她休息。切不可因担忧,过了困劲儿反而不让她好好安枕。

  也是因为这一番吩咐,黛玉索性退了簪环,只穿着小衣在床上小憩。

  不承想,刚刚睡着一会儿便被梦魇住。

  “表姑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爹爹会在水上?为什么那些人要杀爹爹?”黛玉此时脸颊几乎白得透明,显然是吓坏了。

  苏槿也因此紧蹙眉头,显然也是并不知其中的官窍。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安抚着黛玉,口中笑道:“这梦都是反的,你梦到你父亲乃是在水上被人追杀,那他肯定是平安无事的。”

  苏槿口中安抚,好半晌才让黛玉相信梦是反的。更是许诺不少,包括要带黛玉去附近的寺庙上香之类的。

  等等安顿好一切,哄了满身汗的黛玉去洗漱。

  苏槿这才满目沉思,是真的父女感应,还是有人泄露了林如海进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