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旅行随意且浪漫,没有计划,没有目标,随性而至。

  第一站是柳知霜蒙眼在世界地图上掷飞镖选的,考虑到地球表面70%是海洋,只有30%是陆地,投中海洋是理所当然的事。

  “怎么办,要不我重新投?”柳知霜看着钉在北冰洋上的飞镖犯了难。

  总不能坐船在海上漂吧?

  温流光倒是一派淡定,扫了一眼飞镖周围,随后笑吟吟牵着柳知霜的手,沿着大陆边缘勾画。

  “我们可以去挪威北部的小镇特罗姆瑟,包一艘船看海峡,你想要出海钓鱼也行,运气好的话还能观鲸,知霜,你手气真棒。”

  她总是这样的,无论恋人做了什么事,她都不会责怪,也不会生气,只拿一双清澈明亮、饱含笑意的眼睛望着对方,从无怒气、怨气。

  柳知霜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早知道要去挪威,我就不回国了,直接从意大利飞过去,多方便。”

  温流光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靠在她肩上:“唔,那我呢?你不管我了?”

  “你自己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过来吧。”她捏了捏温流光的鼻子,佯怒道。

  “那作为补偿,我包一架私人飞机飞过去,你躺我怀里,我当你人肉座椅,温暖,舒适,还提供哄睡和叫醒服务,好不好?”她在柳知霜的肩头上蹭来蹭去。

  “温流光,”柳知霜偏头看向她,无奈道,“你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一直如此。”温流光没半分不好意思。

  两人腻歪了一阵,柳知霜叹息道:“可惜是五月,不能看极光了。”

  温流光牵起柳知霜的手,吻了吻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意有所指道:“换种方式想,刚好是极昼,可以彻夜狂欢。”

  定好第一个目的地后,她们先飞去了奥斯陆,在奥斯陆酒店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再搭挪威本土飞机去往特罗姆瑟。

  上午11点,她们来到了这座有着“北极之门”“挪威巴黎”之称的小镇。

  五月,这里的积雪仍随处可见,无际的白和咸湿的风交织在一起,像来到了宁静的世界尽头。

  温流光订的是依港口海景而建的,形似轮船,颇具航海特色的酒店,从落地大窗看出去能欣赏到蜿蜒的海岸线。

  出酒店前,她一边帮柳知霜围围巾,一边说个不停:“这里五月份还是很冷的,注意保暖,其他人还能喝酒取暖,你胃不好,就别喝那些白酒甜酒浆果酒,乖乖喝温开水啊。诶,这里生食鱼肉也很有名,但我还是建议你吃烤熟的……”

  话音未落,一股冷香萦绕在鼻端。

  柳知霜踮起脚尖,吻住了温流光的唇。

  柔软,温润,香甜。

  终于安静了下来。

  柳知霜这般想着,慢慢回撤。

  却不料温流光抱着她的腰追了上来,吻得更深。

  “唔,”她轻轻推了推温流光,躲开过于湿热的吻,把对方已经摸到腰部的手从大衣里面拽了出来,“晚上再说。”

  温流光瞪大了眼,一脸委屈:“那你干什么突然亲我?”

  害她以为,那什么……

  “嫌你吵,”柳知霜和她对视,坦诚道,“一来这里,心都静了下来,只有你,一如既往的聒噪。”

  “聒噪”的温流光气得拉开她的围巾,偏头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柳知霜嘶了一声,呼吸陡然急促。

  好在温流光理智尚存,还记得要带她出去吃东西,把脸埋在她脖颈处亲了亲那微不可察的咬痕后,便重新替她戴好围巾和绒帽,牵着她出去觅食了。

  温流光之前游学时来过北欧,虽然没来过特罗姆瑟,但北欧饮食习惯差别不大。如她所料,柳知霜到底还是吃不惯维京人热爱的烤鹿干、腌渍鱼和杂粮面包,鲔鱼肉做的香肠又觉得腻。

  温流光干脆带着柳知霜提前上了船,说要让知霜吃到她亲手钓上来的鱼。

  她有钓鱼经验,但海钓从没试过,想来即使和河钓有差别也不大,无非是调饵打窝选钩缠线等等功夫。

  所以在让知霜吃了马铃薯肉丸垫肚子之后,她专心致志地甩钩,信心满满地开始钓她的第一条鱼,发誓要让知霜看见她帅气钓鱼的一面。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鱼上钩,温流光很沉得住气,这叫有大将风范。

  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鱼上钩,温流光换了个地方,这叫随机应变。

  三个小时过去了,没有鱼上钩,温流光开始急躁起来,反复问船员是不是今天的天气不适合钓鱼。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她又催柳知霜去睡一觉,这叫投机取巧。

  柳知霜淡定地掰了一块沾果酱的杂粮面包塞进温流光嘴里,说自己不累,要亲眼见证她钓上鱼的帅气模样。

  温流光彻底慌了,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汗都流了下来,小脑瓜想法子都快冒烟了。

  终于,在柳知霜去泡咖啡的间隙,温流光一把甩开钓竿,跑到甲板围栏边朝路过的小渔船疯狂手舞足蹈,用她那贫瘠的挪威语买下了人家刚打上来的一网鱼。

  柳知霜拿着一壶咖啡走出来的时候,温流光双手抱胸,斜倚在船舱边,45度角抬头,露出清晰的下颚线,脚边的钓箱里,鳕鱼、鲱鱼、沙丁鱼应有尽有。

  “知霜你来了?唉,太可惜了,刚刚我钓上来好多鱼,你都没看见我潇洒的姿态。”温流光一脸惋惜,不住摇头。

  柳知霜往钓箱里一看,嗬,真不少。

  先不说数量,光那条快半米长的鳕鱼,凭温流光的小细胳膊能把鱼大人拽上来?

  一斤鱼十斤力的话她还是听过的,这鱼怎么样也快十斤了,挣扎起来一百斤力能把温流光拽下去。

  不过她也没有揭穿温流光。在国内的时候,她争脸的速度还没温流光丢脸的速度快;好不容易在国外,温流光乐意要脸就给脸吧。

  所以柳知霜颇为贤良淑德地违心夸她:“真厉害。”

  在她煮咖啡的这一小会儿,不知和谁迅速达成了交易,耍小聪明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温流光骄傲地昂起了头,眼珠子骨溜溜转,说:“那知霜,你把这条北极鳕鱼拿到厨房切生鱼片吧,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生鱼片。”

  她指了指一条格外漂亮的白金色鳕鱼,柳知霜拎起来一看,那鱼甚至已经死了,内脏掏空,血液擦净,被处理得非常干净,不由无语。

  温流光有多大的脸才能让大海把处理好的鳕鱼送到她鱼钩上?

  但她还是没有揭穿,继续陪温流光演戏:“好,我现在就去。”

  她提着鳕鱼往厨房走,温流光就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眼神闪烁。

  柳知霜心里大约有了数,在戴着手套伸进鱼腹里摸到一个环装坚硬金属物的时候,她适时装出一副讶异的表情,柳眉微蹙道:“鱼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温流光也露出惊讶神色,但她演技被柳知霜甩了八百条街,因此显得格外做作:“哎呀,是什么啊?”

  柳知霜抑制住笑场的冲动,拼命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能笑,不能笑,这家伙好不容易想出的求婚方式,笑了就不浪漫了。

  虽然把戒指藏在鱼腹里也没什么浪漫的。

  然后,柳知霜看着自己从鱼腹里掏出的锦帛一脸沉重。

  救命,槽点太多,无处吐槽的程度。

  为什么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陈胜吴广起义,“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

  要是她手中的锦帛一展开,除了戒指以外,还写着“知霜嫁给我”之类的傻话,她就……她就……

  她能怎么样呢?温流光傻也不是一天两天,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能退货。

  顶着旁边温流光一脸期待的目光,柳知霜的手颤抖着掀开了锦帛。

  好在锦帛上没有字,但是,为什么里面包着的戒指就是一个素的铂金戒指?

  戒托倒是有,看着也挺大的,可上面空无一物,既没钻石,也没蓝宝石红宝石黄宝石。

  柳知霜把鱼肚子翻来覆去找了两遍,也没找到应该镶在上面的石头。

  “这?”她捏着铂金素戒,一脸莫名。

  “啊!”温流光装模作样地开始演戏,“这是一枚戒指,可是你看,它是不是缺了什么?”

  她一没瞎,二不傻,当然知道缺了什么。

  可她见温流光演得跟游戏NPC一样,就觉得心累,你女朋友好歹是演员,还拿了影后,你这个家属非但没有学到一星半点儿,还演得不如群演生动,很丢脸的。

  但柳知霜一忍再忍,始终配合着温流光:“缺了上面镶着的钻石。”

  温流光一拍手,笃定道:“对,所以我们之后要找到戒指缺失的钻石。”

  柳知霜的嘴角抽了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扇用NPC发布任务的口气说话的温流光,深深感觉心累。

  求个婚而已,搞得跟做任务一样。

  她发誓,要是现在温流光掏出钻石当场跪地求婚,她一定二话不说马上答应。

  不为别的,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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