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暗沉沉的,“温流光”悄无声息地走到柳知霜房间门外,犹如鬼魅。

  今天柳知霜太奇怪了,明明她和主人格那个废材形容亲密,谈不上如胶似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她碰她一下都极力抗拒的样子。

  如果柳知霜已经发觉了她不是主人格,为什么要和她虚与委蛇?

  如果柳知霜没有发觉,又为什么对她百般抗拒?婚前恐惧症?

  “温流光”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逗笑了。

  哈,不管柳知霜发觉没发觉,反正都活不过今夜。

  本来她还想着先留柳知霜一命,等结婚后有了财产继承权再下手的,可惜柳知霜没给自己活命的机会。

  但凡有一丝一毫被发现的可能,她都要泯灭。

  那五年坐牢一般的日子,她才不要再体验一遍。

  “温流光”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匕首,手搭上了铜制门把,犹豫片刻,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这时候别墅的工作人员都在一楼休息,没有客人的吩咐,他们是不会上到三楼的。而今晚的雨下得很大,能起到掩盖声音的作用。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她和柳知霜两个人,绝佳的动手时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没有柳知霜的身影。

  “温流光”凝神细听,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

  柳知霜在洗澡?

  太好了。既没穿衣服,也没有拿东西防御的可能。

  她杀了她之后,是伪装成触电更好,还是昏迷溺死更好?

  “温流光”扬起胜券在握的笑容,反手把房间门锁好,以免柳知霜有逃跑之机,然后掏出匕首背在身后,一步步往浴室逼近。

  算了,干脆抛尸荒野,让这场大雨冲刷掉所有痕迹吧。

  她拧开门,热腾腾的水汽糊了一脸,下意识闭了眼。

  就在这一刻,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人的眼睛很奇妙,猛然间从亮处来到暗处,会有几秒钟近似失明的时间,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慢慢适应。

  “温流光”因眼前的昏暗呆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她感觉手里的匕首被人打掉了。

  因视线受限,她无力做出反击,惊慌之下只好向侧面退去。

  背部贴到了瓷砖墙壁上,“温流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伸手一捞,便感觉到了温暖的人体。

  正想抬腿踹过去时,腹部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是匕首吗?

  她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片蓝森森的闪电,照亮了黑漆漆的浴室,她看见了柳知霜冷如冰雪的脸和穿戴完好的衣服。

  原来柳知霜根本没有在洗澡啊。

  “知霜,是我,不是小偷。”来不及多想,她摆出主人格面对柳知霜时常有的乖巧微笑,装傻充愣伸手就想去揽柳知霜的肩。

  腹部抵着的东西更深一分。

  “温流光”的笑容凝固,刚刚抬起的手立刻不敢动了。

  “我知道是你,”黑暗中,柳知霜的声线如泠泠碎冰,没有情感,也没有起伏,“所以用了该用的东西对付你。”

  “唉,”副人格掌控下的“温流光”低头叹了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卸去了伪装,语气轻浮道,“反正我和那家伙是同一个人,你要不装装傻,跟了我算了。”

  “再胡说八道一句,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温流光”斜斜靠在墙壁上,猖狂地笑出了声:“哈哈,你能把我怎么样呢?这是你最爱的人的身体,你再讨厌我,能下得了手伤害她吗?”

  话音未落,腹部蓦地传来一阵麻痹刺痛感,电流瞬间游走全身,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原来抵着的东西不是匕首,是□□啊。

  “唔,呜……”全身酸麻的“温流光”拼命抵抗着电流,牙齿差点咬碎。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下不了手?”柳知霜打开电源开关,暖黄的灯光洒满室内,她盈盈蹲下,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痛苦的神情,轻柔微笑道,“怎么会下不了手呢?”

  “温流光”急促喘息着,等待电流麻痹感逐渐退去,反击的那一刻。

  她抖着声音拖延时间:“你不知道,我和她,痛感相连吗?我疼,她也疼。”

  “知道啊,所以看见你这样的表情,我心里真是,”柳知霜痴痴地凝视着她,眼圈微红,神情动容,几欲落泪,“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居然兴奋到差点流眼泪!

  “温流光”心里骂了无数遍。

  主人格什么破眼光,非要追这种疯女人!

  好不容易麻痹感渐渐消失,“温流光”积蓄力量,想趁其不备进行反击,便诱敌深入道:“主人格,主人格有话和你说,你过来些……”

  见柳知霜毫无防备地凑近,“温流光”暴起伸手就想掐住她的脖子。

  这时,又一阵电流从手臂席卷全身,这次的电流冲击感超越了上一次,用纯粹的麻痹和痛觉已经无法形容。

  “啊!”她惨叫出声,又狠狠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昏暗,几乎被电晕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柳知霜居然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自己。

  艹,这女人真的言出必行,下手一点没留情啊。

  ……

  “温流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嘴里也被塞了毛巾,顿时疯狂挣扎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柳知霜淡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那是用来捆猪的绳子,几百斤的猪都挣不开,更何况你。”

  刚重逢时她就让纪虞姐去买绳子捆温流光,说买不到的话狗链子也行,虽然后来温流光用丧权辱己的条约免于狗链子上身,但纪虞姐还是买到结实耐用的绳子交给了她,这次旅行刚好带上。

  看,这不就用到了吗?

  “温流光”气急败坏地咬牙。

  柳知霜熟视无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在“温流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眨三下左眼,我把你嘴里的毛巾取下来。不过不许乱喊,否则你知道下场。”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

  这种危险物品在国内是被禁止的,但在纽约可以随身携带。其实柳知霜还可以入乡随俗,用真正的子弹,用□□算手下留情了。

  “温流光”无可奈何,只好依着柳知霜的规矩,眨了三下左眼。

  柳知霜把塞住她嘴的毛巾扯开。

  “知霜,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嘴巴一能说话,“温流光”就慌张地为自己辩解。

  柳知霜的目光落在虚空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望着“温流光”意味不明道:“你可能不知道,你以前对我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温流光”困惑住了,她以前对柳知霜做了什么?

  以前有接触柳知霜的机会都被主人格挡住了,主人格可是一根手指都没让她碰柳知霜啊。

  “我可没伤害过你,”她皱眉观察着柳知霜的神情,谨慎道,“说到底,我和主人格是一个人,爱你的心是相同的。”

  闻言,柳知霜大笑出声,笑得不明所以,扑朔迷离,直教人觉得全身上下都泡在雷雨天的积水里,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冰冷彻骨,凉透了心。

  “温流光”缩了缩肩膀,心都在发颤。

  太可怕了,这疯女人太可怕了。

  该进精神病院的不是她,是柳知霜!

  “你爱我?”柳知霜绝美的脸上半是嘲讽半是疯狂,“你爱我爱得希望我死吧,你对我抱有多么恶毒的念头,我都知道,你不用骗我。”

  “温流光”目光闪烁,深情款款道:“怎么会呢?我对你的爱丝毫不逊色于主人格,甚至我比她更爱你。知霜,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愿意为你去死。你还记不记得我坠江的事,要不是想着你,我都没有勇气爬上来。”

  她之前的策略有误,不该直接对柳知霜下杀手的。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哄骗柳知霜的感情,让柳知霜心甘情愿放了她,再把一切交付给她。

  甜言蜜语张口就说,海誓山盟信手拈来,凭着和主人格同一具身体,她不信柳知霜真能无动于衷。

  “停,你说你是为了我才死里逃生的?”柳知霜突然问道。

  “温流光”急切地表忠心,斩钉截铁道:“当然。”

  柳知霜继续问:“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温流光”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话已出口,没了回旋的余地,强撑道:“是,你不信我?”

  柳知霜起身,拍了拍温流光的脸颊,似笑非笑道:“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就好比今天,你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杀了我比较好,是不是?”

  被说中心思的“温流光”冷汗直冒。

  该死,这疯女人怎么知道的?

  柳知霜慢条斯理继续道:“你正在想,我怎么猜到的,对吗?因为我今天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温流光,我该什么时候,杀了你呢?”

  说着,她伸手滑过“温流光”的脸,从额角到下巴,再到脖颈,然后死死掐住。

  来不及挣扎,“温流光”立刻因窒息难受得蹙眉闭眼,脸色慢慢青紫。

  柳知霜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维持着手上即将置人于死地又留有一线生机的巧妙力道。

  直到那人再度睁开眼,水雾弥漫的眸子清澈明亮,晃着柔软堪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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