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面的是寿嘉勋的御用保镖董健,和秦铁柱;俩人一个逼近一米九,另一个比一米九还高点。
前面一个拔腿跨步踏上横陈在罗甄正前方的大沙发靠背,好似猛虎下山一样飞扑下来,逮人就踹。
后面一位直接踢开大沙发,椅脚刮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噶——”一声刺耳怪啸。
雍鸣和虞骄紧随其后。
虞骄骂声最大、最难听,手里抄一截白钢管,在秦铁柱踹翻两名保镖的时候,他径直跳上罗甄办公桌,扬手就打。
罗甄随手举起桌上一只金钱豹摆件搁挡。
十七对七十,甫一交手竟不分轩轾。
雍鸣看见寿嘉勋躺在地上那一刻,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他歇斯底里扑过去把人搂怀里呼救。
身后帮手一拥而上,和罗甄的六名保镖撕打成一团。
罗老头的保镖都是职业打手,原则上就算人数稍居劣势,打起架来也该更占优势。
可是坏就坏在对手们冲进来的时候,他们正蹲在寿嘉勋跟前查看其昏迷情况,结果不等站起身,就被一帮乌合之众“包了饺子”。
每个都被两三人死死按住拳打脚踢。
罗甄平日再强势,毕竟也是位年过古稀的老年人,见保镖被众人隔开,一时拔不出手救架,他只能用大摆件护住脑袋,哧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自己老板椅堵住桌洞。
虞骄不傻,他知道老头不经打,所以就算手里有“武器”,也没真往老家伙脑袋上招呼。
所以对方钻桌底时他并没跳下桌子继续追打,而是站在桌上哐哐跺脚,吓唬老东西。
见先头给罗甄把门的男秘书带七八个人追进来,他才跳下桌子,一脚蹬住堵桌洞的大班椅,把罗老头“锁”在里边,扬起白钢短棍威胁:“你们再往前一步,我捅死这个糟老头子!”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虞小少爷嘶声大吼着又一棍子敲在桌面上。
他这一下使尽全力,当一声巨响将两方人马全部震慑住。
“「南洪北罗」是咩?!洪门你骄爷在此!叫老子看看你个烂腚老王八也敢跟洪门齐名?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
桌洞里窝缩的罗老头怒极呵斥:“虞骄!爷爷记住你了,狗屁的洪门,这都什么年头了?你给爷爷等着!”
虞骄不等他说完就又一脚蹬在大班椅上,皮椅撞桌洞发出闷闷的“库咚!”一声。
——“我洪门注册社团十万会众!要你死成八块,你绝对死不成七块信不信?”
罗甄这次没吭声,他老人家正哆哆嗦嗦在衣兜里摸索救心丸;待小药丸含进嘴里,才气喘吁吁嘶吼:“报警!报警——”
他秘书满脸焦急,站门口大声回应:“报了!罗老,已经报警了!”
这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相当焦灼,顶层行政区绝大部分员工都卡在罗甄办公室门口,罗甄和他的保镖被虞骄等人或堵在桌底、或按在地上。
双方都有点儿投鼠忌器,暂时陷入僵持局面。
除了雍鸣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已经没什么其他动静。
大约一刻钟后,黑帽的110与白褂的120一齐到场,十来位嘴里嚷嚷着:“让一让!”/“怎么回事?”挤进罗甄办公室。
逮亏这间屋够大,此时里里外外几十口子竟也没显得多拥挤。
有位“黑帽子”一马当先,进屋四下扫一眼,高声询问:“罗老呢?罗老人呢?”
罗老这么有“身份”,当然想从桌底钻出来说话,但他刚一伸手推椅腿,外面的虞骄就哐一脚又把硕大皮沙发椅踢回去,堵死桌洞。
罗老头心想:那我喊吧……
可嘴还没张开,虞骄先一步在外头嚷嚷起来:“你们看不见这里有人重伤昏迷吗?!一进来就‘罗老、罗老’,到底来救死扶伤,还是来助拳打架?”
他这一嗓门当即提醒到小伙伴,黑皮靓仔秦铁住一个箭步扑向治安警,急头白脸拖哭腔控诉:“警察叔叔!我们老板被他们绑架!我们是来救人的,我们来的时候,老板人已经昏迷不醒,快不行了!”
这位警官原想呵斥满脸戾气手握金属棍的虞骄,被打断后卡壳两秒,转而追问:“什么绑架?到底怎么回事?”
罗甄的秘书这时也从门口挤到人群中来,急声辩解:“没有绑架!罗老约同行正常商务会面,这些人突然闯进来,寻衅滋事!”
秦野自觉给虞骄帮腔,质问对方:“如果是正常会面,我们老板怎么会受伤昏迷?”
脖子被寿嘉勋勒通红那位保镖急声解释:“不是受伤,他没受伤,他是——”
“是什么?”/“敢不敢把话说清楚?”/“寿总到底怎么了?”
那位保镖当然不敢把话说清楚,「表哥星途」这边七嘴八舌追问,他那边反而噤声一言不发。
房间里争吵声再起,眼看又要发生冲突。
四名治安警官见状连忙高声喝止。
不过吼声最大最凶的一嗓子出自雍鸣:“都他丫的闭嘴——!”
因为他刚给寿嘉勋解开衬衫领口,方便120的急救医生听寿嘉勋心肺,周遭声音太吵,影响医生判断。
众人见事关抢救人命,自然齐齐噤声,医生用听诊器确认寿嘉勋心跳呼吸良好后,又掏出个迷你手电筒,扒寿嘉勋眼皮查看瞳孔。
雍鸣想把寿嘉勋身体托起来,但医生不让他动,大概是怕寿嘉勋有外伤,胡乱挪动只会伤上加伤。
医生给寿总照过瞳孔,又叉开十指点按其颅骨。
步骤略显繁琐,不过专业人士动作利落,基础检查前后不过两分钟。
而寿嘉勋在被按脑壳的时候忽然哼了一声,随即眼帘也掀开少许缝隙。
医生赶紧俯身凑近其面孔询问:“能听见我说话吗?现在有什么感觉?”
寿嘉勋眼珠缓缓转动一下,他现在感觉依旧不太好,头晕脑胀四肢沉重,但是看见雍鸣后嘴角一咧,竟然出其不意的扯出一抹浅笑:“鸣er……”
雍鸣快拧成疙瘩的心脏终于为之一松,柔声轻唤:“嘉勋,嘉勋我来了,别怕啊~”
寿嘉勋虽然没理会医生问话,但医生看他能叫人,又没看出头部外伤,初步判断问题不大,于是再次追问:“您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
寿嘉勋用力吸一口气,喃声嗫嚅:“他们给我注射Alpha信息素,逼我联姻。”
说着哆哆嗦嗦抬手,往茶台那边的茶渣桶指了指:“……针筒,证据。”
雍鸣没等他说完就弹身而起,直接跳脚翻过身旁办公桌,夺过虞骄手里金属短棍,一脚踢开堵桌洞的大号滑轮椅,弯腰伸手往里掏,嘴里怒不可遏嘶吼:“我宰了你个老王八!”
罗老头刚才想要出来,现在拼命往回缩,好在警察反应不慢。
雍鸣一把没拽住人,正要拿棍子往里捅时,四名警官齐声大呼:“住手!”。
董健、秦野,和司机小姜眼看雍鸣要吃亏,连忙一拥而上拉扯自家老板;表面当然是拉架,实则怕雍鸣真的伤到人,被警察当场扣住。
此时办公室内两方共计四十多口人,警察只有四位。
因案情原委尚不明朗,所以四位警官也不想立刻激化矛盾。
他们见雍鸣被人拉开,便只将别在腰间的电击器取下来握在手里用作防卫。
虞胶这次倒没犯驴耍横,只在罗甄被人从桌底扶出来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条瞀里,唔见棺材唔流眼泪,信唔信我烧你数薄?”
他说的是家乡话,声音很小,只有身边两三人听见支言片语。
沪市警官听见了,但是没听懂,所以没理会。
只有罗甄听见并且听懂。
因为他阅历丰富,和许多港星往来亲密,一句半句粤语当然难不倒他。
老头被警官搀扶挪去旁边沙发椅休息,他此刻心气不顺,暂时不想开口,只拿恶狠狠目光睨视虞骄。
虞骄年纪给他当孙子都嫌小,可眼神里戾气却并不比爷爷辈的内娱大佬少。
美貌少年的视线冷冽得像两把刀子,死死钉在罗甄身上,缓缓翕动嘴唇。
他说的大抵仍是家乡话,可这次没发出生声,所以罗甄也不晓得对面小兔崽子在用什么恶毒话诅咒自己。
他只觉后颈凉嗖嗖的,好似有把刀正在逼近自己。
罗老头心头一颤,不由自主掩唇干咳,抬头告诉身旁警官:“虞骄刚刚说他自己是什么「洪门」头目,恐吓我,要把我大卸八块。”
警官表情略窘,追问虞骄:“你说过吗?「洪门」是什么?三合会吗?”
虞骄脸上表情没变,眼神却变了,瞬间恢复十七八岁少年青涩又无辜模样,委委屈屈扁嘴支应:“我只想救我干爹,背台词吓唬他而已。”
问话那位警官深以为然,心说不问也能猜着,呵!
但是本着尽职尽责态度还是追问一句:“什么台词。”
“《紮职3》”虞骄说。
一名年轻警官下意识接了句:“《紮职》还会拍3?”
虞骄唉声叹气耷拉脑袋……他哪知道?他是随口胡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