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多余在他爸和寿嘉勋开车去批发水果的时候,马不停蹄看了六套房,从其中选一套性价比最高的三居室租下来。
经小果同学反复测试,他们新家步行到新店,只要七分钟。
那是相当便利。
这让远在批发市场甩着膀子算帐点货的两位老板非常满意。
果多余交上房租签好合同并没马上回水果店,而是破天荒花五十九元进理发店给自己剪了个酷头。
新发型和惊世骇俗肯定搭不上边,但比他爸用电推子给他推的圆球头有型多了。
他们本来还想再买件新T恤,但在步行街逛了两家店后,感觉价格偏高,于是安慰自己:算了,就只有一个晚上而已,挺老贵的……穿完不能退。
而现实中很快就验证到果多余不买新衣服的决定很英明,因为他帮他爸和寿嘉勋出摊时,搬完一车水果,别说上衣,连裤子都快被汗溻湿了。
两位Omega老板回店里擦身、换工作服时,果少东叉腰站在横街胡同口吹过堂风。
他以前不是没帮他爸搬过货,事实上经常搬。但以前没这么大走货量,一般十多箱到头了,果品旺季顶天卖到二十箱。
爷俩稍微搬一搬,十分钟全搞定。
像今天这样几乎把小面包车塞满的盛况,果多余陪他爸卖了十几年水果也是头一回见。
小果同学眼看身上吹到八成干时,身边有说有笑经过两名中年男性Alpha ,俩人走到快出胡时停住脚,探头探脑往水果店方向窥视。
这时他们离果多余差不多十步远,按理说这二人交头接耳说话,果多余应该听不见。
但刚好这条道上有风,果多余还站在他俩下风位,隐隐约约的下流话便不期而至的钻进了果多余的耳朵里。
一个说:“我前天半夜进去,把那个大的弄了,今晚咱俩一起去,连小的一起搞。”
另一个说:“你胆儿挺大呀,一个人就敢去人店里耍。”
先头那个面露得意:“从他们开始装修我就留意了,只有一大一小两个Omega,那天小的被人带走了,大的一个人在家,我有啥不敢?”
果多余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缓缓挪步到房根底下,一手抓起一块别人放在雨漏下方挡溅水的砖头。
年轻Alpha骤然绷紧浑身肌肉,像头黑色的豹子,脚掌猛蹬地,三步并两步冲上去,砰砰两声,俩混混一人脑袋上挨一砖头。
其中一个被拍得当场趴地上,另一个情况好点,尚有余力转身格挡撕打果多余,结果面门又被果多余拍一砖头。
先头被拍地上那个趁这工夫又爬起来,于是变成果多余以一敌二。
不过那俩混混失掉先机,气势上差了一点,再者果多余手里有砖头,抡圆膀子专往两个混蛋Alpha脸上揍。
七八招过下来,竟然把对方二人胆气打怂,一边左支右拙后退,一边嚷嚷要报警。
果多余本来想追上去把两人按住,听见他们喊报警,反而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俩混混从他面前惝恍溜走。
隔两分钟后,胡同口那边骤然传来果大叔一声吆喝:“果多余!”
果多余脸色铁青转身走出横小街,跟他爸刚打上照面就把他爸吓一哆嗦,瞠目呵斥:“卧鄵你干啥去啦?”
“干架呗。”果多余小声嘟囔一句就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径直往店铺里走,路过大门口台阶时扭头叫正在系围裙的寿嘉勋:“你跟我进来一下。”
寿嘉勋一头雾水跟他进店,这几天店里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只差把最后一批实木柜装起来,就可以择良辰,开张大吉。
店里堆放的板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但也混合一些乳胶漆味,需要一直开门通风或开换气机,才不会感觉刺鼻。
“怎么啦?”寿嘉勋对着果多余后脑勺追问。
果多余用力深吸一口气,仍保持背对寿嘉勋开口:“前天晚上……半夜,你去哪了?”
寿嘉勋张口结舌,扭头望向追着他们钻进店门的果大叔。
果大叔拧眉呵斥:“果多余,你给我好好说话!到底什么情况?”
果多余呼吸粗重,显然情绪起伏比较剧烈。他说:“我刚才在胡同里,碰见前天晚上进来那个混混……我把他打了。”
一时间店里三个人都不晓得往下该讲什么话。
四十几平米空旷店铺里只能听见三个人呼哧呼哧喘气声。
隔半天寿总才咳嗽两声透透嗓子,小声询问:“你报警了没?”
果多余没吭声,忽然转身直直朝果大叔走过去,搂住他爸脖子,哽噎恳求:“爸,咱不做这些了成么?或者我退学来跟你们一起干。”
果大叔轻拍他后背安抚:“哎呀没事!咱把过去的都忘了行吗?以后早收摊早关门,把门锁死不就行了嘛!你快别闹了,等会儿该上客流了,咱摊子上还没码齐活儿呢。”
果多余不依不饶扳住他爸肩膀哀求:“咱不干了不行吗?以前卖的少,那也没啥事啊!这里是赚得多,可坏人也多呀!
那天来的是一个,今天我碰见俩,他们还说今晚要一起进来,要把你和寿嘉勋一起……”
果大叔皱眉打断他说话:“你听他们吹!?我们把店门一锁,他咋进?门锁连报警器的,你有点常识行不行?
那天是我不小心,我应该把门锁上,是我抠门,舍不得电费开空调,寻思留条缝通风透气,结果叫贼钻了个空子。
以后注意点就没事了嘛!
你老大个子的,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学习学傻啦?”
果多余抬手抹眼角,转身再次追问寿嘉勋:“你那天到底和谁出去了?”
果大叔气得薅住儿子后背呵斥:“你怎么说话呢?碰见这种事,你觉是他愿意的?
我跟你说——
那天有人要请我俩吃宵夜,我不想去,让小寿总一个人去,结果那位也是个色狼!差点在饭店把小寿总强奸了。
要不是碰见几个打夜球的高中生见义勇为,现在你面前就是两个倒霉Omega!
我这两天一直后悔没陪小寿总去吃饭,小寿总后悔没在店里陪我。
我俩只是普通人!没有能掐会算预知未来那个本事。
你也是个大人了,说话能不能稍微负责一点?
张口就是不学了、不干了。
我就问你,你不学了你会做什么?你有小寿总的魄力还是比我会吃苦?
我们不干了,我们干什么去?一百多万的贷款,我俩一人长出八个肾,全割去还债都不晓得够不够用!”
果多余眼泛泪光嘴角抽搐,满脸委屈盯住他爸:“我们以前虽然穷,但没欠过债;虽然住的不好,但没人半夜往家里闯。爸!我们是普通人,我们玩不起,欠的钱我们慢慢还,我去打工赚……”
他说到这里忽然卡壳,大概想到高中生打工也没人要,但马上换条思路:“我去做专业代考也行呀!我多读几次高三,肯定能把债全还上!”
寿总眉头略蹙,脸色逐渐平静,好似劝架一样上前拉住果大叔胳膊:“叔,让多余冷静一下,咱们先去码货。”
“嗯。”果大叔跟他往门口走。
果多余追上来一把推开寿嘉勋,抢回他老爸,悲痛呵斥:“寿嘉勋!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比做买卖赚钱重要的事情?你还有没有人性?”
寿嘉勋及时伸手撑住身旁柜台,稳住身形,扭头瞥一眼果大叔,目光最终落在果多余身上:“对,赚钱重要。没人性。
赚钱靠胆量、靠脑子,不靠人性。
果多余我只跟你说一遍,你和你爸从前到现在,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社会底层活该受的苦。
你们自己不咬牙爬出来,那些辛酸苦涩,就会如影随形永远缠住你们。
还有,对我来说,叔是叔,你是你,我合伙人是果然,不是你,你没资格给我指手划脚。
愿意看就看着,不想看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