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爐港工会已经过时啦,现在做的事情无非帮工友讨薪或争取加班费。”贺子旺呵呵哂笑,身为现任商会会长家二公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虚荣心的。
蒋戎讪兮兮点头附和:“没错啊,过去很辉煌,但人走茶会凉。”表面帮贺子旺,实际想看看是否还能从端木和嘴里榨出点料。
端木和扬眉摇头:“现在的爐港工会早就不是九零年代之前那个工会啦。除了名字一样其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说着把手里酒杯饮尽,老神在在嘿然一乐:“所以当年工会解散后,人都去哪里了呢?你们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供一尊关二爷?”
“嘁!关二爷是财神嘛,作生意不供关二爷难道供送子观音?”蒋戎知道他什么意思,工会虽然解散,但那些大佬总还在的,大抵是转个身投入商会了。但他故意用不以为然的表情打岔。
端木和神情高深摇头晃脑反问:“关二爷是武财神,阿戎你有没有想过,大家做的都是文明买卖,为何不供文财神,非要供武财神?”
蒋戎跟贺子旺对视一眼,这茬儿他们倒是都没想到,不过的确听说财神分文武,但爐港还真没见过谁家供文财神,大抵清一色供关公。
端木和:“这就要说到许玖的老爸许望山,也就是刚才提到那位许太子爷的爷爷。大家都知道许望山是比较早的工会会长,可是这个会长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那么工会的前身又是什么呢?”
蒋戎跟贺子旺齐齐摇头表示不知,但忍不住小声吐槽:“真是越扯越远,好似神话传说。”
“哎?咱不就是讲故事嘛!”端木和挤眉回怼,随后把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告诉二人:“工会的前身,叫做洪门,没错,就是你们在电影里看到那个洪门。
六七十年代全爐港打击非港府注册类民间社团,洪门为避免与港府发生无谓冲突,注册更名摇身一变成为‘爐港码头工人联合会’,简称爐港工会。而当年与港府交涉完成这项变革的人,正是许望山。”
这回贺子旺真的瞠目结舌无话可说,端木和歪头睇他一眼,笑眯眯追问:“懂了吗?为何供关二爷?电影台词里都说得明明白白——入我洪门者,歃血为兄弟,结义再生财,今生同进退,福祸共担当。
都有印象的对吧?洪门变工会,工会解散后大家一起济身商会。这也就解释了当年身为工会会长的跖跋冰为何不惜血本救商人嘛!洪门兄弟祸福同担,他要救兄弟的啦。
若还不信,你们就回去研究自家关二爷,供奉二十年以上者必为同门兄弟,如果已供奉三四十年,哇!那就厉害了,想必是元老喽。”
蒋戎长长嘘出一口气,拍着心口哈哈哂笑:“今天的故事真的很有趣,很精彩!好多事从前零星听说一些,居然被和尚全部串起来,好厉害,和尚你写小说去吧。”
端木和朝他翻白眼咂嘴:“嘁,爱信不信。”
贺子旺嘿嘿陪笑两声,好友说这些事情他心里相信但并不感兴趣,什么红门绿门歃血结拜都是上上个时代的产物,离他们太遥远。
就像身旁蒋戎虽然捧场追问,但也就当八卦传说听听而已。
果然故事结束下一秒蒋戎就伸手过来扒拉贺子旺胳膊:“我们做生意的人,当然赚钱最重要嘛。我上回给你那本萨亚项目看完没有?等你几周了话也不回一个,还能不能做兄弟啊?”
贺子旺放下烤鱼拎酒杯挨蒋戎落坐,目光炯炯凝视对方面孔缓缓接近。
蒋戎连忙一脸惊吓向另一侧蜷缩身体呵斥:“滚!爱做不做,老子卖艺不卖身。”
贺子旺:“不是。我就问你一句……这么好的项目,你自己没想法?”
“哎呀!你好好说话嘛。”蒋戎一拍大腿又坐回身体:“我当然有想法,没想法干嘛写那么厚一本方案。奈何我老爸不允呐,你知我是家里一根独苗,体格呢……也马马虎虎。我老爸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家里要求我随传随到,你让我怎么做那么复杂的境外项目?”
贺子旺了然点头,心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蒋戎没有亲兄弟,父亲年纪太大,身体腿脚跟不上事业步伐。
合讯科技在爐港做到现在这样规模已经是极限,若他家再去开发萨亚市场,可行不可行先放一边,蒋戎这样一个“娇花”似的小身板恐怕会出师未捷先累死。
蒋戎就此延展话题,入夜前半场听过端木和话当年讲传奇,后半场由蒋公子说现实展鸿图。
人的事业心往往在两种时刻最易冲动:一是追爱求偶时,鸟都懂得要开屏;二是找到对手时,恨不能直接变成斗鱼。
而贺子旺眼下两项占全,爱慕的蒋戎近在眼前却难亲芳泽,天上掉下个许小爷据说是他开迈凯伦都追不上的主。
但凡是个雄性动物心中怎可能还没燃起熊熊斗志?
贺子旺对萨亚项目胜券在握。
蒋戎则对贺家溃败志在必得。
午夜一点多钟纪天养给蒋戎发来条简讯问:“Uncle睡了吗?”
这时蒋戎正跟两位好友衔着香烟拎着酒瓶在别墅桌球室里挥杆玩斯诺克。
蒋公子比分暂时落后,他看见简讯才想起来之前跟纪天养说会在一点钟前吃药睡觉,所以这条信息完全可以不必理会。
“啧……”但蒋戎晃晃悠悠打完一台后忽然掐熄烟头对好友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贺子旺今晚神经有点敏感,听他说要去打电话立即拧眉追问:“这么晚是谁啊?那个大内总管呐?”
蒋戎瞠目瞪回来:“我妈!”
他拿电话到楼下烤炉旁给自己倒杯温水,好整以暇把电话拨回去:“喂?阿养,怎么还没睡?”
纪天养首先没想到蒋戎真会回他电话,其次依蒋戎得过且过爱糊弄那个秉性,今天态度好得有点出人意料。
再就是他抢先说了纪天养“台词”,以至于纪天养在电话那头稍微卡壳两秒,就好像讯号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