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伸手接过廖雪收到的那几张照片, 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着。
“真的不是,”
顾郁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那这就是三条人命了。”
陆焕抽过顾郁手中的照片, “先上车,技术科的同事会在这边收尾。”
说罢顾郁默契的闭上了眼张开了双臂, 陆焕看着顾郁俨然一副摆烂的模样, 有些憋不住笑。
“这会儿倒是不嘴硬了?”
顾郁闭着眼睛释然一笑。
“事实证明, 嘴硬没用。”
陆焕挑眉, 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说罢几步上前掐住那仅一掌就能握住的腰,单手将人抱了上去。
“冷要不你就先回所里, ”
可陆焕一想来时的那一路的碎石还是摆了摆手,“算了, 在这儿等我。”
随即回身直接顺着高坡跳了下去, 顾郁瞬间瞪大了双眼。
把两具尸体拉上来颇费了些力气, 毕竟不是小姑娘, 而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这也几人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凶手一定不是一个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市局时,在医院调完监控的扬子已经回来了。
“裴队,监控视频调出来了, 跑腿小哥没有嫌疑,他是越昙的一家业主家门口取的信封。”
扬子的脸色有些古怪, 欲言又止。
“越昙?”
裴映川都快对这个园区应激了。
“哪一家?”
扬子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顾郁。
“13号, 也就是,顾博士的小叔家。”
顾郁一愣, 随即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陆焕上前。
“越昙13号?那栋房子不是正在拆吗?”
随着全锦隆的落网,那条隐藏在地下进行了十数年非法交易的通道, 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之下。
全锦隆被押往兰海市后,经过顾伯谦的同意,对越昙十三号的那条地下通道进行了处理。
越昙十三号内部已经拆的面目全非了,怎么会有人从那里递东西呢。
“他见到货主了?”
扬子摇了摇头,“没有,据说是包好了放在门口花坛上的,通过平台实名认证,我查到了那个叫跑腿的那个人的身份证号,认证的那个身份本人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津京了,估计是被盗用了身份信息。”
顾郁眸色逐渐变暗,陆焕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人揽在怀里。
“越昙的监控调来了吗?”
“调来了,可除了施工队每天进出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廖雪收到的跑腿快件这条线索所指向的所有信息都戛然而止。
顾郁低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人对视一眼,这些事情摆明了就是冲着顾郁,甚至是说顾家来的。
裴映川推了陆焕一把。
“还不快去。”
……
顾郁一进办公室就将门反锁,靠在门口思索着什么。
冯袁军的案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产业链,但其实是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全锦隆承认了杀人事实,但没有承认杀害张春遥的丈夫王双。
张春遥的死也一直是一个谜。
虽然有了初步的判断多半与冯袁军有关,但始终没有实质性证据,也没有得到冯袁军的任何口供。
但越昙十三号自从过户到了顾伯谦手中之后,就接连开始发生各种‘意外’。
很显然,可能性无非两种。
一、有人想用这个迫使顾伯谦尽量快速地低价出售这栋别墅。
二、就是奔着顾伯谦来的。
顾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脑子就是转不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的缘故,顾郁总觉得从知道确诊结果之后,就总觉得浑身无力。
顾郁也是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部分癌症患者是被自己吓死的这种说法果然不错。
饶是再不在乎,也会对死亡有本能的恐惧。
可以告诉陆焕吗?
大概会把他吓死吧。
咚咚咚——
顾郁猛地回过神来,拧开了门锁。
陆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顾郁的脸。
苍白、病态、瘦削。
仿佛一切都往他们所猜测的那个方向发展。
“怎么了?是受害者的身份查到了?”
顾郁看着陆焕不出声,就伸手将人给拽进了屋子。
陆焕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顾郁坐到一旁给陆焕倒了杯水。
“别太焦虑,总会有线索的。”
“武陆还在比对,”陆焕侧头看着顾郁,“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你这样发烧有好一段时间了,必须去医院查一查才行。”
顾郁和喝水的手一顿,但只一瞬,就神色如常的放下了杯子。
“不用了,我今天就是去拿检查报告的,没什么事,都是一些小毛病。”
“那你的检查报告呢?”
陆焕直直的盯着顾郁,像是看出了什么。
“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你的时候,你没有拿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我放在护士台忘拿了,等下我找电子版的给你。”
顾郁抬眼一看,指针已经指向五点了。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技术科看看楚樨他们从现场带回来的东西。”
陆焕不放心想起身跟上,却直接被顾郁轻轻的按了回去。
陆焕有些疑惑的看着顾郁,顾郁俯下身轻抚了一下陆焕头上的纱布。
“你先休息一下吧,今天也很累了,我等下就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陆焕感受着额头上那轻擦而过的柔软,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忽然抬手抓住了顾郁的手腕,莫名的不安在心底疯长,几乎要从双眸中溢了出来。
“小郁,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顾郁低头看着陆焕喉间一哽,那满眼寻求安全感的墨模样让他鼻子有些发酸。
“嗯,我不会离开你,我保证。”
顾郁伸出食指勾了勾陆焕的掌心,“走了啊。”
……
技术科这边已然忙疯了。
楚樨一到局里便马不停蹄的进行了尸检。
两名死者的死因与在现场时判断的不一样。
因桥下是风道且有杂物裹挟着寒风漫天飞舞,楚樨并没有进行细致的检查,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而现下发现的玫瑰齿,无不证明着两名死者皆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死者伤口处与头发上沾有的泥土貌似与现场不太一样,立即去送检。”
楚樨摘下口罩闻了又闻,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外,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味道。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顾郁问技术科要了头套和口罩手套走了进来。
“阿樨,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楚樨皱着眉头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得等化验结果。”
看着楚樨似是在嗅什么东西,顾郁也凑上前。
“怎么了这是?”
楚樨耸了耸鼻子,“这个味道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了。”
“我看看?”
楚樨小心翼翼的放在顾郁面前,“你试一试,看能不能闻出来什么。”
顾郁凑到跟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猛地转头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楚樨连忙收回了手,紧张的看着顾郁。
“没事儿吧你。”
顾郁揉了揉还在发痒的鼻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不就是珍珠岩和腐叶土的味道吗?”
楚樨瞬间醍醐灌顶,“是花土!”
“对啊,这就是花土,怎么了?”
顾郁看着楚樨双眼发光的样有些发愣。
“宝贝我爱你,你太棒了。”
楚樨小心翼翼的装起那一捏土,冲着顾郁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冲了出去。
“花土……”
顾郁随即也跟了出去,径直走到了小型会议室。
武陆坐在里面检索着数据库。
“武陆。”
武陆抬头就看见顾郁的,连忙扯过旁边的椅子。
“顾博士要一起吗?”
顾郁点点头,披着衣服坐到了武陆身边。
“你是在根据照画像师的画像检索吗?”
“嗯,”
武陆点点头,“两名死者的DNA结果还没出来,我想先用画像尽力搜寻一下,再不济也能排除一部分数据。”
顾郁看着还原出来的画像只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武陆有些意外的看着顾郁,连忙将死者的画像放大。
“那顾博士您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
顾郁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向后一靠,闭上眼睛回忆起来。
这段时间所有记忆行云流水般划过眼前。
他的记性并没有那么好,能让他记住的,多半是半年之内就打过照面的。
时间越近他的记忆越清晰,模糊就说明时间已经较为久远了。
在津京市市局没有什么记忆,那就是在——
兰海市。
顾郁猛地睁开眼,凑在电脑前。
“小武,你帮我查一下近年来兰海市发布的在逃通缉犯的悬赏令。”
武陆双眼一亮,瞬间明白了顾郁的意思。
“是。”
武陆翻出兰海市局在网上公布的在逃犯悬的赏令,跨时渝二十年,共四十七份悬赏令。
两人率先剃掉了里面的十二名女性。
针对三十五名男性展开了一一对比。
果不其然,顾郁和武陆在其中发现了神似两名死者的证件照。
“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顾郁仔细对比了五官与骨骼关系,虽然这不是他的专业,但对于没有整过容的人来说,这并不难辨认。
“是。”
两份明晃晃的A级通缉令。
林政峰,王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