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到饭点,屋子里还是只有四个人。
晏怀瑾疑惑地往门口看了眼,转头回来看向张祁,“就我们吗?生日聚会不邀请小聿的朋友吗?”
切包菜的声音慢了些,张祁想到之前对晏怀瑾高中的猜测,摩挲着自己的拇指,隐去了实情,说:“不了,聿聿没几个玩得好的朋友。”
晏怀瑾敏锐听出对方话里包裹的情绪,他看见过宋聿后颈那道深而显眼的疤痕,了然道:“校园霸凌吗?”
听声音没什么异常,只是单纯担心宋聿的情况,张祁一时间拿不准,是晏怀瑾太会隐藏还是他们之前对晏怀瑾高中遭遇的猜测有误,明明看起来晏怀瑾也像是遭遇过的模样。
心里百转千回,张祁开口继续说道:“嗯。好像是小时候刚出生,他爸爸就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进去了。从那时候就有不少小孩孤立他,慢慢,他就不怎么交朋友了。”
原来这样。
晏怀瑾心下叹息,怪不得没见过宋聿平时和朋友聊天。
“这样啊……”
晏怀瑾:“那他自己呢?还会时时刻刻被过去那些事情困扰吗?”
张祁把手里的包菜堆进碗里,水流冲在沾着菜叶的菜刀上,张祁语气里含着叹息,“嘴硬得很,说是没有,但实际上我觉得肯定有影响的。你知道吗?我之前带他出去玩的时候,看到有爸爸和小孩待在一起,他都会不自觉地愣一下。”
那是过去刻在骨子里,如影随形的,会伴随人的一生的存在。
“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宋聿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是因为……缺少父爱。”
张祁的声音发涩。
即便年岁再长,在爱情面前,也还是像个毛头小子。
晏怀瑾拿过张祁放在手旁的菜碗,手腕一扬,翠绿的包菜就被倾倒进了已经铺好油的锅中。
滋滋声响起。
“张祁,或许真如你所说,年长的、成熟的择偶目标来自他缺失的父亲,但那又如何呢?即便影响再大,那也只能是你们开始的原因,不是你们一直在一起的原因。”
“在一起之后,那一点点的倾向并不会把你是个不合适的人这个事实改变,所以,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
晏怀瑾:“要说成熟的人不少,小聿为什么不去喜欢别人。既然小聿选择了你,就证明小聿是喜欢你的,要对小聿多些相信。”
菜刀上覆盖的菜叶已经完全被洗去了,黑亮的锋利刀锋重新露出,拦腰斩断自上而下的水流。
张祁释然,“你说得对,燕子。”
小孩虽然还小,但不代表就不会喜欢。
再说了,若是小孩不会,再多等两年又如何。
洗干净的菜刀被重新挂置到洗手台上方的洞洞板上,刚洗过的刀面上凝聚着水珠,正一滴一滴往下流着。
反射出厨房窗外照进来的星辰月光。
“你呢?”
张祁忽然想到门外另外一个看起来更麻烦的小辈。
“江望,你打算怎么办?”
晏怀瑾翻炒着锅里的菜,声音在油炸声下失真了些,“小望啊……”
眉间蹙起小小的山丘,晏怀瑾:“或许他只是一时走错了路,终归要回到正轨上去的。”
心间浮起难以忽视的酸涩,显然对于需要和江望保持距离这件事,身体先于大脑,明白了主人的感受。
那是他照顾了十几年的弟弟。
晏怀瑾也知道,一旦自己做出远离的动作,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
过去那个看起来脸臭臭凶凶的男生,再也不会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眼前的发丝遮住了部分视线,锅里的菜裹着颜色,马上就要出锅。
“嘭——”
厨房的门忽然被拉开。
江望一步跨进门,直直地奔着晏怀瑾冲过来,脸上带着晏怀瑾从没见过的表情。
张祁意识到事情不对,往前走了两步,想把江望先拦住,却被江望一手推开。
眨眼间,江望的大掌已经握住了晏怀瑾的手腕。
手腕挤出红痕,一眼看出受了多大的力。
“江望——江望!”
张祁还想着在靠前,被江望拉在身后的晏怀瑾制止了。
“没事,你看着锅,小望估计找我有事。”
晏怀瑾转头示意张祁无需插手,身前的手腕忽然就被一拽,晏怀瑾踉跄着往前跌了一把,撞进了另外一个又硬又烫的胸膛。
胸膛上下的幅度很大。
晏怀瑾撞进去,疼得不自觉想往后退。
被另一只手臂拦腰截住。
身下一轻,他整个人被江望抱在怀里。
天旋地转之间,晏怀瑾头上的天花板已经换了颜色。
从原色变成了灰白。
“嘭!”
客房的门被用力掼上。
紧接着,腰间横贯的手臂肌肉绷紧,晏怀瑾后背一疼,整个人被面朝上摔在床铺里。
还没等他睁开眼适应骤然转换的视角。
一道阴影就已经压在他头顶。
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晏怀瑾挣扎的双手被掐着手腕牢牢固住,压在了他头的另一侧,深深陷进身下的床铺。
有条腿狠狠地挤进他的双腿之间,膝盖骨的棱角撞得晏怀瑾蹙眉。
软肉被压得发疼。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屈辱的姿势。
一时间,晏怀瑾头晕目眩,甚至无法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几个呼吸之间,他就成了砧板上的等待刀头落下的鱼肉。
这在晏怀瑾过去30几年的生活中从未发生。
以至于现在猛地发生,晏怀瑾一时间竟是失去思考能力。
直到——
滚烫的呼吸撞上他的侧颈,那般可怕的温度,让晏怀瑾的头下意识躲避,却被固定的长发限制了行动。
被另外一个人压住的长发成了拴住他的绳子,让他怎么也动弹不得。
只得引颈受戮。
身上的人,一口咬上了晏怀瑾的耳垂,力道很重,似乎是想要咬下一口肉来。
晏怀瑾吃痛地叫了一声。
下一刻,有什么滑腻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口腔,撬开了他的牙关。
江望在亲他——
意识到这件事的晏怀瑾睁大了眼睛,支吾着就想往后退。
闯进来的舌头像是失控的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公牛,毫不留情在他嘴里兴风作浪,将他口腔中每一处走遍。
舌根很快被吸得发麻,舌尖则时不时被重重咬住。
江望在亲他,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把他按在床上,亲他——
而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晏怀瑾闭上眼,人生第一次这么诚恳地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江望还是那个有雏鸟情节不小心走错路的弟弟,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
激吻过后的唇又疼又麻,晏怀瑾睁开眼,对上身上这双黑沉沉的眼,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唇上湿润的感觉。
太荒唐了——
直到现在,晏怀瑾还难以接受这件事的发生。
“为什么要搬走?”
江望的声音很哑,话间湿热的呼吸直冲他面门。
晏怀瑾头努力往侧面倾,避开几乎要烫伤他的呼吸。
“江望,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哥——”
“哼。”
江望冷笑一声,掐住他双手的手又收紧一瞬,晏怀瑾疼得骤然收声,眼中漫出生理性泪珠。
“你又不是我亲哥,晏怀瑾,我想和你在一起。”
晏怀瑾咬牙不答声。
江望的鼻尖贴上晏怀瑾鼻子上的两颗小痣,蜻蜓点水似地点了两下,动作很轻。
连晏怀瑾都没意识到,他的身体在这两下之间不再紧绷。
“晏怀瑾,”江望直呼他的大名,“没有人做梦会梦见自己的哥哥。”
梦见自己的哥哥——江望一经明白自己喜欢晏怀瑾,那道从青春期起就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的倩影自然就有了主人。
晏怀瑾闭上眼,对江望的话表示拒绝。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哥哥有想法,晏怀瑾,没有人时时刻刻想和自己的哥哥碾碎了骨肉融在一起。”
男生的声音不高,喑哑又低磁,话间鼻尖一寸寸沿着他的脸颊向下,一路划过他的下颌、脖颈。
在对方呼吸落到他脖间的时候,晏怀瑾不自觉尾椎战栗,过电似的恐惧沿着脊柱神经,一路往上,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
大动脉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一下又一下,火山爆发似地将要冲破那道薄薄的屏障。
所幸——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他喉结附近。
晏怀瑾的喉结很漂亮,不同于一般男性棱角分明、形状坚硬的喉结,晏怀瑾的看上去没什么棱角,在脖颈上尺寸刚好,既不会让人忽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协调。
总而言之,长得极其秀气。
江望从前就在想,这块喉结究竟怎么长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这般可爱。
“——江望——别——”
湿润的触感从喉结传来,晏怀瑾落在床上的腿一蹬,太过超过的刺激从喉结腾起,和尾椎升起的战栗混在一起,激得他不自觉颤抖起来。
濒死的鱼拼命在干涸的土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摆动着自己的尾鳍,以期死里逃生。
“晏怀瑾——”
江望伏在晏怀瑾颈间,感受着晏怀瑾细碎绵长的战栗,他轻轻呢喃道:“别离开我身边。”
无灯的房间里,只有两道呼吸。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晏怀瑾闭了闭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究竟为什么江望会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终于意识到了,小望那不是雏鸟情节
麻烦审核看一下,只写了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