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江望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暖气已经停了有几天了,屋里现在的温度刚好,不热不冷的。

  只有客厅留了一盏灯,晏怀瑾的房门是黑的,看起来已经休息了。

  江望摸出自己一直没顾上看的消息,打开晏怀瑾最新消息提醒。

  —哥:这么大了,还想着一起睡。

  —哥:茶几上给你留了大福,记得要吃。

  他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江望摸索着手机,看了眼晏怀瑾紧闭的房门,轻轻摸了摸门板,头抵在门板上轻轻一碰。

  没再多碰,返回茶几边拿起拆开包装的大福,一口吞进嘴里。

  或许他哥默许了他的请求,江望却是舍不得了。

  晏怀瑾的消息是三个小时前才回上的,睡下的时间肯定不会早于凌晨12点,现在正是睡得熟的时候。

  晏怀瑾睡眠浅又习惯早睡,他这下进去,不管再怎么轻,都有吵醒他哥的可能。

  口里的大福舒爽清甜而不黏腻,江望扔了包装,转身回盥洗室洗漱。

  下次,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在他哥怀里腻腻。

  江望难得有些委屈,要是能把他哥养在家里好了,每天自己一回家就能见到、摸到,能不用顾忌抱抱。

  洗漱完的江望也没得到休息的时间,因为最近转幕后的原因,有不少手续要走。

  江望穿着睡裤,坐在客厅,就着最大的灯,细细检查发到手上的文件。

  “咔嗒——”

  江望回头,就看到半眯着双眼,长发散落的晏怀瑾出现在他自己房间门口。

  江望把手里的电脑从膝盖挪到沙发上,几步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他哥的手腕。

  晏怀瑾眼神混着水光,没什么焦距,看起来一副困倦的样子,顺着江望的手劲,就软塌塌趴在了江望的肩膀上。

  他想来是在困意里沉浮,含糊不清拖着长腔:“……不是说一起睡,怎么不进来——”

  语罢,低头打了个哈欠,眼角顿时漫出水意,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江望轻轻拭去那点水珠,一手揽过晏怀瑾的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让他能稳稳立住。

  轻声说:“我吵醒你了吗?”

  晏怀瑾困倦时独特上卷的粘连尾音再次出现,他依在江望怀里,“……没,在等你,太困了。”

  又是一个哈欠。

  江望一个月连轴转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他握着晏怀瑾的手腕,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长长的头发落在江望裸露的胸膛上,刺得他痒痒的。又因为低着头,江望毫不费力就能看进晏怀瑾的领口。

  白白的胸膛。

  呼吸间一起一伏,貌似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里的两株寒梅,江望欲盖弥彰避开眼,另一只手将晏怀瑾的领口往上一拉,将惹人遐想的风景全部遮于黑衣之下。

  晏怀瑾身上带着倦意,强撑着又开口:“……快些、睡觉了。”

  “好。”江望看不得晏怀瑾困成这副模样还不得睡。

  他没怎么费力,把困得张不开腿的晏怀瑾拦腰托膝抱起,稳稳当当的公主抱,这么一路把晏怀瑾送回房里。

  把人放在床上时,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江望就没再抽出放在晏怀瑾腰后的手,任由那只手被压在江望身下。另一只手则环住晏怀瑾的后脑,把人按在自己的锁骨处。

  晏怀瑾就像是过去每一次两人同睡时一样,自发找好了位置,安然睡往深处。

  江望一手拉起床上的被子,盖住两人,柠檬和清茶的香气围绕在江望的鼻腔,是晏怀瑾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江望深吸一口,跟着晏怀瑾进入梦乡。

  梦里的光景奇特而美奂,江望只是看着光怪陆离的梦境造物细沙一样从自己身边流逝,他们走得那样急,好像再也不会回头。

  江望站在正中,连伸手的欲望都没有。

  直到——

  一道清浅茶香荡开眼前的雾气,在那群混杂之物中是那样清晰,那样突出。

  江望往前踏步、脚步加快,最后奔向那股香气源起之地。

  他神色匆匆却势在必得,蜜色的手掌猛地穿过薄雾,握住。

  江望从博物中一用劲拉出自己手心攥紧的物什,是朵玫瑰,残留的白色雾气从指尖流过。

  江望握紧了手中的玫瑰,却被疼得一惊,抽神摄魄的感觉传来时,他猛觉,那掌心的玫瑰竟是不知缘何生了刺。

  鲜血染红了花枝,顺着绿梗滴落,那玫瑰依旧绽放,红得耀眼。

  江望猛地睁眼,对上了晏怀瑾迷蒙的神情。

  晏怀瑾迷迷糊糊揉了把脸,像是才发现他出现在这,微微撑大眼眶,他问:“你怎么在这?”

  江望看着对方从自己怀里退出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梦里那枝玫瑰,他握了下手心,似乎还能感受到梦中那不似作假的疼痛。

  他压下心底说不上的慌乱,垂眸解释:“昨晚哥自己出门带我进来的,哥不记得吗?”

  晏怀瑾仰头皱眉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太记得了,我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天明呢。”

  晏怀瑾小小打了个哈欠,他也知道江望说的是实话,他只是不太想和江望再出现什么亲密举动。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松垮的黑色排扣家居服在空中一甩,白色在江望眼中一闪而过。

  江望猛地就想到昨夜在晏怀瑾门前看到的光景,那颜色淡淡的两朵梅花。散落在江望身侧的长发随着晏怀瑾的动作攀爬,不经意扫过江望的侧腰和胸膛。

  好像话本里摄人心弦的游蛇,极尽魅惑之姿,吐息着、扭动着,将温热的身躯盘桓在书生身躯之上。书生的身躯生理性颤抖,似恐惧又更像克制。

  是不在意亦或者是共沉沦,皆在书生一念之间。

  话本里书生什么选择,江望不清楚,但在这个鸟鸣的清晨,他遵从本心。

  热烫的手心忽然,毫无阻隔直接接触上侧腰,收紧的压迫感顺着腰侧传到脑皮,带回一路电触酥麻感。

  晏怀瑾忽地就软了腰,弓身撑在床上,原先起床的动作被骤然打断。

  他似乎是对当下的情景不太满意,面上罕见的带了些恼意,“小望!松手!很痒。”

  细碎的晨光圆球状漂浮在室内,小精灵般攀在晏怀瑾后背的乌木发丝上,蝴蝶骨呼之欲出。晏怀瑾眼睫轻颤,在鼻间留下颤动的阴影,脆弱感油然而生。

  下半张脸因为姿势原因落在阴影里,却让江望轻而易举捕捉到那截话语间抵在齿间的红舌。

  唇珠上阴影更重,肉嘟嘟一个上下起伏,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该怜爱怜爱他。

  江望另一只手着魔似的,就这么触上晏怀瑾的侧脸。

  手心的颊肉很软,但在发烫。

  江望轻轻一抬,就迫使晏怀瑾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江望的拇指指腹终于压上那日思夜想的唇珠,来回碾磨。晏怀瑾瞪大了眼睛,面上的平静被打破,江望或许不知道他此举的背后之意,晏怀瑾却隐约看出了浓重的桃色暗示。

  或许是晨起的缘故,晏怀瑾一颗心高高吊起。

  江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深如漩涡,带着他人一看便知的渴求。

  晏怀瑾腰间那阵酥麻刚一减弱些,他就猛地撑手,从床沿边下床,太过着急,以至于他在床边的地毯上还绊了一跤,身影倾斜。

  江望刚忙抽直身体,直腿跪在床沿边,双手掐腰搂住了晏怀瑾。

  肌肉的触感清晰顶在江望额头,上头带着一点凸起。江望脖颈一晃,额头贴着凸起来回磨了两次。

  意识到头顶这是什么的江望顿住,老老实实等着晏怀瑾站稳,不再动作。

  那好似登徒子的举动让江望一阵心焦,不敢再把注意力往晏怀瑾身上放半分。

  但这一回神,江望暗暗睁大了眼,趁着晏怀瑾站稳收回一只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被子。

  大早晨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江望暗恼坐回床上,歇了原先想和晏怀瑾一起起床的心思。

  腹间的灼烧感明显,江望愣愣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快些从晏怀瑾面前离开。

  这、这实在是亵渎。

  江望心中对自己恼火。

  江望陡然移开视线的窘迫举动让晏怀瑾放下心来,看来不过是晨起的正常反应而已。

  “你不起床吗?”

  已经翻出今日穿搭,收拾好心情,重新武装出一副年长者模样的晏怀瑾回头看到还坐在他穿上,直板一样一动不动的江望,尽量随意地问了一嘴。

  “……啊,哥,我等下再出去。”江望不自觉握紧了手下的被子。

  “这样啊?”

  晏怀瑾歪头,刚还拂过江望皮肤的长发自然从肩侧滑落。

  这是晏怀瑾疑惑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江望知道,也因此在晏怀瑾那双含水的桃花眼里更显得自己污浊。

  “……好吧,那你记得快些起床,趁着今天我们时间合适,能一起吃顿早餐。”

  晏怀瑾说完就推门离开房间,年长者面上看不出一丝任何其他情绪。

  这么一会儿,江望也降得差不多了,他从晏怀瑾床上一步跨下,赶着钻进盥洗室。

  他们买的这套房子,两室两厅但只有一卫,江望当时买的时候没多想,从小和晏怀瑾一间盥洗室生活久了,并不觉得麻烦。

  此刻,和晏怀瑾一起刷牙的江望深觉当时的决定正确。

  要是有两间盥洗室,还怎么和他哥一起洗漱。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立,身高相差无几,一棕一白,一起买的同款电动牙刷嗡嗡作响。

  江望忽然就在此刻,在盥洗室反光的瓷砖前,忽然生出想和晏怀瑾这么生活一辈子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困的时候真的很好说话,会混淆自己白天的决定。

  迷迷糊糊的困燕子被小狗抱到肚皮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