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您的要求都已经告诉那边了，这是他们给出的具体方案，请您过目。”
一个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Alpha男人，隔着桌子递给了霍峰一个文件夹。
这是霍峰高薪从猎头那边新聘请来的许秘书。
自从得知父母渗透他公司人员，操控对方对自己隐瞒事实之后，霍峰就对公司内部人员进行了一次清洗，调离了一批老人，换上了新鲜的血脉。
霍峰接过了秘书手里递过来的方案，仔细的看了起来。然而才只看了半分钟不到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必须要以陈南的死为切入点？不能用只是以澄清为主来制造舆论，达到目的吗？”
霍峰不喜欢有人说陈南死了，这是他这一生最恐怖的阴影，直到现在他都依然经常会从陈南死去的噩梦中惊醒。
在梦中现在的一切都变了，陈南的墓被迫在他面前打开，里面躺着完好的陈南的尸体，骨瘦如柴，死相可怖。
而柯小北也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哭求，崩溃，到处寻找，身边周围的所有人好像都不认识柯小北，像是从来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一切都不过是他无法接受陈南死去而制造的幻想。
而陈南确实死在了那个边远的小镇子里，他没有整容成柯小北回到自己身边做一个助理，而是孤独的被埋在了那座简陋的墓碑下面。
梦是令人绝望的，窒息的，霍峰觉得人生都在垮塌，无数次重复着在疗养院里得知陈南死讯时的那种可怕的感觉。
总是抱有希望，然后再经历绝望。
很多次，霍峰在深夜里悄悄走到柯小北卧室的门口，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一听柯小北熟睡中的呼噜声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有次陈南早晨打开门时，被坐在他门口的霍峰给吓了一跳。
霍峰骗他，说门口的地有些滑，自己摔了一跤。他无所谓陈南是不是相信，因为现在的陈南仿佛也并不在乎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对陈南来说，他的一些小事，真的都变成了小事。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长期噩梦导致睡眠不足，精神压力大，他其实每天都在强撑着精神表现出一副很正常的模样。
在昨晚上，又一次噩梦之后，满身冷汗的霍峰来到柯小北的门外，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疲劳过度，直接在门口昏睡了过去。
那一夜，alpha就那么蜷缩在心上人门口的地板上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着了凉，却意外的睡的很安心，在接下来的三四天都没有再做噩梦。
那之后，霍峰就会隔三差五的抱着被子偷偷睡在柯小北的房门口，紧紧的贴着柯小北的门，凌晨时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知道哪一天他才能够打开他和陈南已经被关死的那扇门，可以再一次走进陈南的心里。
“霍总，这个团队做过很多类似的案例，非常有经验。他们认为陈先生的死讯，对于展开接下来的澄清方案，无论从话题度和引起关注流量上都会更具有话题爆发力。”
看到霍峰的沉默，许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继续道:
“并且，团队准备了专门的写手与水军，还会买一些热门知名的营销号来帮助制造热度。这些都会在接下来的舆论引导上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像洗白案例，当然是举证与煽情都要有，团队的意思是要把陈先生的死与这场网暴关联在一起。才能更好的煽动网民的情绪，达到彻底翻白的目的。”
霍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抚上额头遮掩住了眉眼。
他此刻内心里非常的煎熬，如果要他亲手把陈南的死亡结果，推到所有人的面前，那该是有多么难。何况，陈南呢？陈南看到这些又会怎么想。
“让我……让我再想一想。”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话音一落，门就被打开了，柯小北的脑袋先探了进来，像是不确定霍峰和许秘书的谈话是否已经结束。
“你先出去吧，等我再想一想。”
霍峰看到陈南，心里不由一阵绞痛，他还没有从刚才的谈话里走出来。
他打发了秘书出去，招呼陈南进来。
“霍总，您让我去参加开发部的会议做的记录，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陈南今天少有的被霍峰安排了一次正经的工作，太久没有真正工作的他，觉得非常鲜感，很有干劲儿。
他不但全神贯注的记了笔记，甚至害怕自己笔速跟不上，经验不足有遗漏。还给一些会上专业的发言录了音。
现在一股脑的放在了霍峰的桌面上，心里就像小学生交了一份自信满满的考试卷一样，在心里咆哮着:“夸我，快夸我！”
然而他并不知道，霍峰要他去开会其实只是为了支开他，那个会议的重要事项都会在会后，由部门的主管交给他一份详细的书面报告。
看着陈南那一副，我很棒吧，我做的很不错吧的得意表情。
此时的霍峰只觉得内心里很酸涩难受。
“干的非常好！真的帮大忙了，柯助理。”
霍峰笑着收起那些柯小北的记录，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用手指一遍遍的摩挲着。
他看着陈南很开心的笑了，然后问还有没有什么工作。
他想说没有了，那边有新买来的点心和奶茶，你坐着吃吧，就待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能看到的地方，等我下班。
可是他看着陈南一脸期待的模样，没有说出口。他能给陈南的舒适，安逸，并不能满足一个成年人对自身价值和社会价值实现的追求。
陈南不是小狗小猫，养着给吃给喝小心照顾着就可以，陈南是一个人。
而原本陈南拥有的社会地位，工作，人生价值，都被他给毁了。
他要怎么还回去。
他必须要还回去，还要给他更好的，给他能给的最好的。
他象征性的给陈南安排了一些工作，然后要他拿着那杯专门买来给他的奶茶，和几块点心，去外面的助理位工作了。
看到陈南开开心心走出门去，在他们之间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毫留恋的关上了那扇门。
霍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很不安很害怕，那是一种黑洞洞，空荡荡的恐慌。
他发现自从这一次再见面，经历了失去陈南的痛苦后，他反思了很多很多。
面对现在的柯小北，总会让他想起过去自己做过的那些自私幼稚又可恶可笑的蠢事，让他因为曾经一直被陈南惯着宠着，所以高高在上的那颗心，再也没有了陈南为他建造的阳光乐园。现在那里变得狂风暴雨日月颠倒，而他在风雨中慌作一团，却再找不到那个爱他的陈南。
就像现在陈南变了一个样子站在他面前，变成了柯小北。
他依然对自己心软，他依然善良笨拙，随便逗一逗就会生气，可给点甜头哄一哄又好像就开心了，还是那样永远都很容易被满足。
但是柯小北不属于他，不会扑进他的怀里跟他说心事，不会在睡前给他热一杯牛奶祝他好眠，也不会再想要他的爱情，想要他对他好。
甚至如果不是自己想尽办法缠着他，他可能随时都会辞职离自己远远的。
在陈南的心里，他再不是那个哪怕违背道德，用尽手段都想要得到的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时两不相见，只求各自安好的过去式。
这种落差，除了霍峰自己，没人能够体会。
因为曾经被全心全意的爱过，才会知道不再被那样爱了是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