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不想打破……
林惊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路希尔上将，四目相对，林惊羽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男人微微起身，靠近了他。
路希尔上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梳起，露出的眉眼桀骜英俊，眉弓骨弧度完美，鼻梁高挺，薄唇弯起，林惊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吃到了脸上。”
林惊羽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大概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情绪波动，心情复杂，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居然蹭上了黑胡椒酱，而且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还在拼命的想着，究竟怎么样跟路希尔上将，提起这件事情来。
好愚蠢啊……林惊羽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
简直是蠢透了。
路希尔上将靠得那样近，林惊羽可以看的清楚，男人脸上细小的绒毛。
路希尔上将长眸半阖，低垂的眼睫如蝉翅般好看。
林惊羽发现，男人天生就是很冷的骨相，他明明语气温柔，动作也不紧不慢，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非但没有令他看上去低眉顺眼、攻击性削减，反而无端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危险性。
路希尔上将不可能不在意，他如此反常的原因，却对此只字不提。
可是他却不能，装作这件事情不存在一般，随意的掀过去。
隐瞒一次可以，隐瞒两次也可以，可是许多次之后，那么多的谎言层层叠叠，包裹着真心，到时候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无论是真假面前的男人，还会相信自己吗？他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林惊羽不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犹豫了太久。
优柔寡断向来不是他的性格，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当机立断，绝对不会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后悔。
可是在面对路希尔上将的事情，他却久违的迟疑了，犹豫了，怀疑自己的本心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样去狡辩。
不，又或者说那不是在狡辩。
他只是想要解释这一切，他没想怎么样的，可是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路希尔上将会原谅他吗？
会告诉他没有关系吗？
就算是他这样说了，自己也能觉得真的无所谓吗？
毕竟他给路希尔上将，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林惊羽一向觉得自己在当正义判官。所以他平等的审判者，每一个做错事情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斩灭一切的邪恶阴谋，只留下足够光明灿烂的前景，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杀坏人，不杀好人。
民间也好，帝国的高层也好，关于他的传闻甚嚣尘上。
有的人会夸奖他，觉得他做了很多的好事，但也同样有人会辱骂他，觉得他凌驾于法律之上，自以为是的，做了很多的好事之后，实际上只是会给帝国带来足够多的恐慌，压根儿不会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
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他看到对自己的批评，自然是满心愤怒的，他觉得自己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当然到现在，他也仍旧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是对的，只不过他又多了一种思考。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样做之后，其实是会引来一些人的争相效仿的，有些人做的是跟自己同样的事情，去做好事，做对的事情，审判邪恶的人。
但有些人也会借着这种所谓的审判，去诛杀异己，只保留跟自己政见相同的人，这反而起到了足够恶劣的效果。
也正因为如此，林惊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实际上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是弊端多于利端的。
但是，事情早就已经发展，向了完全不可控的地步，他内心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了那么多所谓的好事之后，却没有起到一个好的效果。
所以在面对刘医生对自己的指责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的反驳，并且以极为愤怒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只不过实际上，他的心中也是微微觉得，有些心虚的。他当然明白自己也是在做一件有利有弊的事情，这一把双刃剑早晚会插进帝国心脏的中央，而现在在同类型，又或者说不同类型的事情上，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教训。
就像是他现在给路希尔上将，所造成的困扰一样，他的内心明明没有打算，给路希尔上将造成困扰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完成一个任务，在完成了之后，他想得到一笔奖金。
他觉得路希尔上将只是损失了一条内裤，一条他没有穿过的内裤而已，并不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
但实际上，他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
当他能够成功之后，就是会引来人的争相效仿，所有人都会觉得好奇，哪怕对路希尔上将并没有什么想法的人，估计也会跟风一般的，在接单软件上许下了所谓的心愿，并且也会有人去接下他的单子，来为他做这样的事情。
自己这一下是引起了多大的麻烦啊，林惊羽都不愿意继续深入的思考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承认错误了。
而且是当机立断的承认错误，或许从今往后，他的假面具就要被这一次失误给彻底摘下来，再也没有办法带回去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他得让路希尔上将，看到自己的担当，不然的话，他在路希尔上将的心中，估计一点点优点都没有了吧。
林惊羽想了想，两相比较之下，取其轻。
他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了路希尔上将脸上，“路希尔上将，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当一句话开了一个口子之后，林惊羽觉得后面的话，好像都变得很容易说出口了，他从善如流的继续说下去，没有给路希尔上将，打断自己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勇气，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吹起来会飞得很高很高，可一旦被风刮破了，就会炸得四分五裂。
飘飘荡荡地从空中落下来。
有的挂在树杈上，有的掉进草地里。
想要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重新开始，可能需要的就不仅仅再是一份勇气了。
而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一戳就破的气球，若是有人稍微来阻拦一下自己，自己可能就没有勇气，再把真相说出口了。
他必须要说出来，至少要承认，自己现在一定会被查到的这一部分，毕竟他接下来的这个单子，是用他的隐藏账号接到的。
所以说路希尔上将，就算是现在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查到自己就是那个神秘杀手x，但是他可以知道，这个任务是自己接下来的。
毕竟像这样的任务，因为不涉及到政治层面的内容，所以说系统内部，是不会进行加密保护的，所以轻而易举一查，就能能查到。
当然也必须是有心人去查才行，必须是位高权重的掌权人，去查才能够拿到所有的信息。
寻常的普通人，哪怕是贵族的家庭，像西利亚家族这样的，也是查不到自己这些关键信息的，也正因为如此，西利亚才不会发现自己的人设，其实就已经崩塌了，西利亚也绝对不会知道，自己跟路希尔上将之间的关系。
但是像路西尔上将这样的身份，若是想要查当初究竟是谁，接下来那个任务，害得自己收了这么多的影响的话，那必然是能够查到的。
无论中先要费多少的周折。
林惊羽不确定现在，路希尔上将到底有没有查到，但是就算是现在还没有查到，很快他也会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的。
倒不如让自己亲自来承认。
“您最近应该过得很困扰吧？实在是对不起，害得你如此困扰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当初就是我鬼迷心窍……我实在是太缺钱了，所以才会接下了那样一个，赏金量巨大的任务，想偷走你的内裤。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您的家里发情之后，又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事情，而那一天我自然没有多想，所以理所当然的，偷走了您的一条内裤去交了差，获得了很多很多的钱。
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一定是给您……增添了很多的负担的。
我自从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内心一直十分的愧疚，想要向您承认这件事情，但是又因为惶恐，迟迟不敢向您表达。
现在我再次郑重的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对不起，路希尔上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鬼迷心窍，都怪我掉进了钱眼儿里，都是我害得你这样的……不开心了。”
林惊羽垂着眸子，他不敢抬头看路希尔上将，他怕看到路希尔上将失望的表情，每一次心跳的频率，都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可闻。
而就在下一秒，头顶传来的温度让林惊羽由衷感到战栗，耳侧的嗡嗡声，如同被拉响的警报，他的心仿佛悬在半空，然后极速下坠，落入暖融融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