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回到本丸大概是太累了, 抱着大俱利伽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着之后还死死抱着人家不撒手。

  付丧神们上前想把两人分开,可是鹤见抱的紧, 力轻了拉不开,力要是大了又怕把他伤着。

  最后鹤见被弄醒了,睁开眼眉头一皱看上去又要哭。

  烛台切眼疾手快的往少年嘴里塞了颗糖,对方舔着嘴里丝丝的甜味发愣, 好歹是没有在流眼泪, 只是手还是抱着大俱利伽罗,精神明显恍惚, 像是在梦游。

  后来作为粟田口家大家长的一期一振用平时哄弟弟的那套哄着少年松开了脸红的开始发黑的大俱利伽罗, 带着人去洗了个澡。

  全程鹤见都乖乖的让水蓝色的太刀牵着走, 让抬手就抬手,让闭眼就闭眼,十分配合的完成了脱衣洗澡穿衣服的过程, 乖巧的像个会动的人偶。

  洗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一期一振帮鹤见洗好头发以后让人坐到浴缸里泡会。

  少年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颈侧, 眼神有些呆滞, 他看了付丧神一眼就听话的自己爬到浴缸坐进热水中。

  他把手臂搭在了浴缸边上, 侧着脑袋把脸贴在手臂上抬眼看着一期一振。

  泡了一会少年原本冻的发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漂亮如红宝石一般眼睛被热气熏的蒙上了一层水气,整个人比平时看起来柔和许多。

  像小狗。

  一期一振想到这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抬手帮少年把贴在脸颊上的湿发别到耳后, 用平时哄弟弟们的语气轻声道:“主公你先泡着,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

  鹤见没有说话, 眼睛眨了几下,半睁半闭, 看着快睡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付丧神的话。

  一期一振等了会,看对方没反应就走到了浴室门边打算去房间里找衣服,结果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身后传来水声,还没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不要一个人。”

  那半个月里鹤见基本就没睡过觉,想睡也睡不好,偶尔睡着了也都是噩梦,即使复活可以让他身体消除疲惫感,可是那些刻在精神上的疲劳是消除不了的。

  回到本丸的那一刻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抱着大俱利伽罗哭到睡着后即使付丧神们吵醒醒整个脑袋也还是懵的。

  就像头天熬夜写作业到两点,第二天六点还得起床上课的学生一样,起床时身体是起来了,灵魂还留在床上。

  鹤见虽然是醒了但是还感觉自己在睡觉,处于一个半梦游状态,只是听着付丧神的话,对方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期一振让他自己泡着的时候他根本没明白对方说了什么,热水让他的意识更迷糊了。

  直到对方做出了开门的动作,他脑袋才稍微转过来一点,知道付丧神要离开浴室。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恐慌,下意识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所以他干脆的爬出了浴缸,上去抱住了付丧神。

  少年身子上全是水抱上去之后把付丧神背后也弄湿了一片。

  身后的温度让一期一振愣了一会,然后身后的人把下巴搁到了他肩上,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不想一个人待着……”

  大概是之前哭久了,少年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听上去格外委屈还有些撒娇的感觉。

  一期一振听清后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除了那次对方意外变小,他还从没见过审神者露出这么脆弱的姿态。

  在鹤见处理花院响的这段时间里,先回到本丸的三日月已经给其他付丧神们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和其他同僚一样愤怒,同时也很担心,担心遭到那种对待的鹤见精神上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人类可比他们脆弱多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

  看到鹤见抱着大俱利伽罗哭的时候一期一振才松了口气。

  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憋在心里,可以在外人面前装作很坚强,可回到家面对信任的人时坚强的假想就被打破了。

  哭才是正常的反应。

  一期一振再三向对方保证自己不走后黑发的审神者才放了抱着他的手。

  粟田口的大家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鹤见的确乖乖的回浴缸里坐着了,可是却坚持要付丧神一起,眼睛还死死的看着对方,生怕人跑了。

  耐心哄了好会,一期一振才说服鹤见。他不进去泡,但可以让对方拉着他的手。

  水蓝色头发的付丧神找了个凳子坐在浴缸旁边,看着泡在水里拉着他手的少年,仍由对方像对待玩具一样在他的手上捏来捏去。

  一期一振看鹤见一副随时都会睡着的表情就没让人泡太久。

  把人从浴缸里拉出来,付丧神递过一块毛巾。

  鹤见接到手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的擦起了身上的水。他擦的不是很仔细,擦完以后一期一振又耐心的给他再擦了一遍。

  然后因为审神者不让他离开去拿衣服,一期一振干脆就用一块大浴巾把人裹住。

  还好审神者的房间有专属的独立浴室,不然整个本丸的付丧神大概都能看到他们的主公裹着块浴巾乱跑了。

  本丸的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空调,一期一振早早的就开了暖气,鹤见出了浴室也不觉得冷。

  他乖乖的让付丧神给他吹干了头发,换上了对方给他找的睡衣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水蓝色头发的太刀发呆。

  一期一振背后的衣服湿了一片,虽然付丧神不会因为这样就生病,但身上衣物湿乎乎的感觉始终不太好。他原本想回房间换一套,但是他即使给鹤见说了对方也好像听不到一样,只要一走到门口他就会被拽回去。

  门外没有其他付丧神,怕人太多吵到鹤见,平日里最爱粘着审神者的短刀们也乖乖的没有跑来添乱,所以一期一振也暂时没办法让人来替他。

  水蓝色头发的太刀叹了口气,打算等过会鹤见睡着了再去换衣服。

  少年睡到了床上后付丧神给人盖上了被子。等了会一期一振发现即使少年满脸都写着困,也还是靠在枕头上盯着他看。

  “怎么了主公?是哪里不舒服睡不着吗?”

  鹤见还是没有回答,他很困,枕头很软,被子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为什么?

  现在的状态让他想什么问题都要想很久,过了半天才想出来为什么。

  因为孤独。

  刚回到本丸时内心盒子空的那一半被填满了一会,可是现在好像又空了。

  他把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摸到怀里抱了会,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把枕头丢回去,转头看了看床边的付丧神,想了想,抬手把对方拽到了床上。

  “主公?!”一期一振惊了一下被少年抱住,对方把脸贴在他发顶蹭了蹭之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

  这次感觉对了。

  抱着付丧神,对方不是很高的体温慢慢的传递过来后鹤见心里那种浓烈到让人绝望不安的孤独感才散去了些。

  少年把付丧神拉进了被子里,他摸到对方潮湿的衣服时直接把付丧神的上衣脱了扔到一遍。

  一期一振愣了会神,少年的动作利落迅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光着上身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

  大部分都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粟田口的大家长开始有些慌了,他出声喊了喊鹤见却发现对方抱住他以后就睡着了。

  他试图爬起身但鹤见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很多,他刚抬起个头就被对方强硬的按回了胸口。

  被迫埋胸的一期一振沉默的开始思考这种情况要是被其他付丧神看到了该怎么解释。

  这么想着的时候门被敲了敲,门外是烛台切和长谷部的声音,好像是来送吃的。

  鹤见睡的很沉,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一期一振想出声求救但是他的脸贴着少年的胸口,没办法正常发音。鹤见又把被子拉的很高,他被蒙在被子里,外面的人更听不清说的什么了。

  一期一振喊了几声后发现了这一点,刚调整姿势把被子往下扯了些抱着他的人就按住了他的手不让动。

  鹤见皱着眉。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在睡觉,可是平时都被他抱着睡的抱枕今天突然不听话,老乱动,还长出了手扯他的被子。

  “主公不要闹了,放开一下。”被按住的一期一振好脾气的继续试图拉开被子。被子挺闷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门外的付丧神只能听到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长谷部皱了皱眉,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主公……不要闹……放。”

  那是一期一振的声音,伴随着喘息。

  长谷部一僵,用力的拉开了门。然后他和烛台切都看到了床上被子下好像有人在动,再仔细一看就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衣服。

  另一边被子里的一期一振终于在不伤到鹤见的情况下扯开了对方的手,他拉开被子坐了起来,刚喘了口气就看到了长谷部拔刀的动作。

  水蓝色头发的太刀还没来得及下床解释,梦到抱枕长脚跑了的鹤见就也坐了起来,抬手楼住了他。

  这次鹤见直接把付丧神压在了身下。梦里的抱枕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讨人厌的手和脚的没了乖乖的待在他怀里。

  少年满意的蹭蹭了抱枕,呼吸慢慢平稳规律了下来,舒服的睡着了。

  一期一振猝不及防的被人压到身上,对方还蹭了蹭他后脖颈下面的那块皮肤。少年细软的头发蹭的他一激灵,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过了许久他才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两名同僚。

  栗田口吉光唯一锻造的太刀,永远温柔可靠的一期哥脸上此刻的笑容有些窘迫。

  他说:“啊……有点苦恼,主公好像把我当做抱枕了。”

  长谷部手里握着出鞘的本体,身上的怨念几乎实体化,脸上的表情宛如年老色衰的老婆抓到了老公和年轻貌美情人的出轨现场。

  “是吗?真好啊一期殿,我也想当主公的抱枕,我保证会一动不动,完全变成一个抱枕的。”

  声音语调都阴恻恻的,像鬼要变脸吓人的时候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