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年过去,银发修士还是没醒。
对修士来说,几年时间不过眨眼之间,理应很好忍耐,但景泽天的耐性快消耗完了。
上古龙感应到他的急躁,连忙劝阻道:“你可别发疯改变过去,一旦打坏时空规则,不知会产生什么诡异。”
景泽天沉默,道:“我给他传输了那么多灵力,还是没用,他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言外之意是,再没有希望,他可能要不择手段了。
知道他是癫龙,什么都干的出来,上古龙还是反对:“再等等,不是还有一件事你没完成吗,估计完成后他就能醒了吧。”
景泽天道:“我找遍诸天万界,都没找到任何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上古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这个东西,肯定是存在的,你再找找,宇宙这么大,也许真在哪个文明里有呢。”
宇宙广阔,并非只有一片天地。他这话好像说服了景泽天。
景泽天沉默许久,视线在心爱之人身上游移,最终点了点头,道:“找就找吧。”
爱人确实不可能凭空说出一个东西。
“系统”一定是存在的。
又过了一年。
他沉心修炼之时,当真在极遥远的地方听到了“系统”这个字词。
绝对不会有错,他听见不止一道声音,很多人在讨论这个东西。
居然真有一个东西叫做“系统”?
景泽天睁开眼睛,转身出现在一颗星球的外太空,观察着底下的人们。
别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来首先盯上了讨论“系统”的人们。
那个世界与修真文明有着很大不同,无论衣食住行,还是思想文化,都与修真文明很不一样。
他研究了好一会才知道“系统”究竟是什么。
在他们口中,“系统”是一种机制,绑定在个人身上,给人派布任务,引导人完成任务,最终达成某个目标。
“系统”经常出现在“游戏”、“小说”之中,是非常常见的一种幻想要素。
景泽天学习速度极快,了解到了所有关于“系统”的知识,然后对上了爱人说的话。
但他还是不解。
“是要我用‘系统’这种方式引导你做什么吗。”
景泽天思考。
就在这时,他也忽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龙傲天”。
好几个地方、好几个人都提到了“龙傲天”。
景泽天又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词呢,是有一次做的时候,爱人迷迷糊糊地对他说出了这个名字,他当时火冒三丈,以为是别的男人的名字,险些把人干坏了。后来,爱人醒来对他大发火,说龙傲天指的就是他自己。
他当时懵住了,不明白这个称呼是什么回事,难道就因为他是龙吗?可后面的“傲天”又是指什么,他又不待在高天之上,有什么天可傲的。
但爱人气坏了,没有解释,冷战了好几天没跟他说话。
现在看来,“龙傲天”这个词应该起源在这里,爱人可能知道这里的事,才会对他说出那种……绰号。
为了加深了解,景泽天翻看了好几本所谓的“龙傲天”小说,然后深深蹙眉,不知是不是他看的书都算是古早书,他看到的“龙傲天”基本上都有数个红颜知己,这类型文也被称为“后宫文”。
他对此很反感,不说别的,他极厌恶三心二意,爱上这个又说爱上了那个,满世界地谈情说爱,还各种享受对方给到的资源,过于厚颜无耻。
景泽天深感不满,看完了好几本,都很不喜欢。
一直过了几天,他忽然想起自家爱人的一些奇怪举动,尤其是之前好像说过。
——“一开始来找你是为了勾引你啊!”
景泽天当时没注意,已经被别的事情气疯了,现在一想才发现这不太对劲。
什么“勾引”?
无缘无故地,他爱人身为道宗首座,怎可能跑下凡尘还女装找一个恶土蛮子百般照顾,还勾引?
甚至不止女装了一次,每次扮演的性格都不同,简直就像——这些话本里面的“后宫”一样。
景泽天瞳孔一颤,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自家爱人当然不可能突发奇想这么做,爱人自己都说过不会自己想改变。
因此,必然是什么外物触动了他。
更何况,爱人可是道宗首座,怎可能无缘无故自降身份来勾引他。
景泽天在心中琢磨着“系统”、“龙傲天”以及“后宫”这几个字眼。与此同时,翻看了几天各种书的评论区,最终,他想明白了,自家爱人说的“引导”究竟是指什么。
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爱人一开始,是把自己当成了“龙傲天”,听从“系统”的引导来找自己。
景泽天又想到,在此之前,爱人肯定要先看到一本小说。
他接着想起,也是某次做到一半时,爱人突然解释过一件事。
关于为何会以为他不举。
——“那又不关我的事,是他们说的啊,他们都说你不举,我才信了,谁知道你根本不是,还这么……”
当时,他对这段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从何而来,难道爱人还有什么亲友在外吗,他一听登时妒火又起了,把那个人里里外外教训了一遍,理智恢复后又被对方冷落了。
可是现在一想,原来那些都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确有其事?
所谓的“他们”不是指别人,正是指评论区里的“读者”们。
而无辜的爱人却因他的妒火受了不少折腾。
“……”
景泽天沉默,不知有没有反省,但是到现在,他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所以要准备一本话本,还要编造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读者不用准备,已经现实就存在,越真实的读者,越有真实性,只要连接上这里就好了。”
但是要怎么编造呢?以及之话本应该是什么故事呢。
景泽天又看了几百几千本,不仅差不多明白了套路,还成了资深读者。
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编了。
只是……对于过去的任何影响,都可能带着极大的风险,他要谨小慎微,完美补全过去的空白,与此同时以防误差的发生。
不久后,景泽天回到时空长河,开始着手布置。
但对于话本故事,他亲自写了好几本,都不甚满意。或许是他没有那种天赋吧,总感觉写不对头。
在犹豫之中,他突然转眸,看向了某个时空裂缝之后的光景。
那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可能性。
有一个世界里,他亲手杀死了他的爱人,毁灭了那位孤独的仙。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他无法言语,只觉心痛如绞。回过神时,已经把那条世界线写成了话本。
景泽天看着文字沉默了,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告诉他,就是这个话本,可他还是面色难看。
爱人作为永恒的存在渴望毁灭。
但他怎能亲手毁灭了爱人。
犹豫之中,他还是推行了。因为他怀里的人还在沉睡,且体肤越来越透明,他必须完成这件事。
实行的时间点甚至不用他想,因为太明显了,当然是爱人进入上古天璇秘境闭关的几天。
他处心积虑地布局,编织了一个模拟系统,悄然放入了爱人的神识。
此时,银发少年专心修炼,表情肃穆庄重,而片刻后勃然大怒,睁开一双冒着怒火的眸子。
——“扯谈。”
——“要我去讨好一个蛮子?做梦!”
看着银发少年的种种反应,景泽天唇线上扬,只觉得活泼,有些凶,但也可爱。
身为仙的时候,对方还不会表现出与生俱来的高傲,而成为人之后,那种高傲倒是“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了。
仙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明月高悬,高傲有什么问题?
景泽天眼里带着宠爱,而接下来,银发少年的停顿令他面色变了。
银发少年垂眸,面色有些阴暗,意味不明地自语:“他将来真的会杀死我吗。”
景泽天注视着银发少年,果然看到了——隐藏在怒火下的期待与渴望。
或许银发少年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一心不服一个恶土蛮子有天会超越他,唇边却绽开了笑意。
明显是“兴奋”。
有些东西,旁人才看得清楚。
景泽天原来的推测也丝毫没错,爱人抛下秘境试炼去找自己,是为了见一个可能与他匹敌甚至杀死他的男人。
为了实现那个目标,各种喂资源,甚至不惜以身饲龙。
当然也是为了交朋友。
目的和心情………总是复杂的。
飞升法只是个好听的幌子罢了,只有死亡能把他爱人诱惑出来。
然而,当时的自己疑心太重,并不相信对方,初见时还咬了对方,排斥与提防。
那也是当然的。
“毕竟你确实出现的太突然了。”
景泽天淡淡一笑,看着两个少年的打闹,并没有干预什么。实际上,少年的他沦陷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
恶土少年被那个美丽又强大的姿态深深吸引,没过多久就移不开眼迈不开腿,本性早对那个人龙涎直流,内心痴恋爱慕,偏偏理智还自我欺骗,觉得是“龙性”影响了自己。
可是,欲比心老实,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那个少年察觉到了自己的心。
少年爱的紧,却知道对方没有以那种目光看自己,所以没有告白,只是想慢慢培养感情。
日久生情,他过去蛮执着于这点。
哪知道对方就是为“勾引”他而来,因为他的各种木头表现暗自生气,不满腹诽。
少年的他也是太蠢了。
其实,那个人早对自己非同一般了不是吗。进攻一点也未尝不可,何必苦苦忍耐,看着美味涎液直流却不敢吃一口,硬.了都不敢让那个人知道。也不敢做梦,因为一梦就是跟对方有关的春.梦。经常不让爱人接近,独自在修炼房闭关,也是怕失控吃了他爱人。
春.宫图事件,他爱人的表现也是可爱极了。
懵懂无知,看第一眼就面红耳赤,难以置信怀疑人生,好像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偏偏还被少年的自己发现了。
真是……怎么看都可爱。景泽天眯了眯眼,心情过于愉悦。
然而,那段时间很快结束了。爱人以为“勾引”失败,系统任务纯属扯谈,在魔修杀来那天,索性利用时机走了。
是的,抛下了他,留他一人痛苦疯狂。
这件事不能说谁的错,非要说的话,就是误会与错过,他们当年都不成熟,并不了解对方的真实心情,甚至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情。
而没有那次“死亡”,他大概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早就沉沦了。
“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景泽天没有怎么干预系统,任由系统按照初定的方向运转,后来证明,还是一个个对上了。
系统自动切合了命运的轨道,补全了那些空白之处,也解答了他很多疑惑。
他惊奇地发现,爱人其实很早就对他有感觉了,只是一直没懂那是什么,想搞懂,但是没人教他,所以一直耽搁着。
爱人毫无疑问是喜欢自己的,但那种喜欢也确实参杂了很多心思。
比如,确实也想跟自己做朋友。
仙宗大比那时候,爱人也说了,想把他抓到道宗,囚禁在长清殿当灵宠养。
有时候他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就很出格了,但是对比爱人,好像都小巫见大巫,至少他没想把爱人当宠物养。
那种牢笼里的金丝雀并不适合他爱人。
他的爱人应该自由自在,天真烂漫,高傲强大。
至于后来,刚从少年到青年的他在人世中历练,走人间见人间,自然明白了爱人的处境。
那时候不少目光窥探他,试图看到他的未来,而他无一例外都教训了那些人,除了爱人的师尊。
那位不同常人,是他必须示好的人。
他旁观了仙宗大比的始终,说实话也很震惊,他天生骄傲,不肯输人,却在万般考虑下,为爱低头,甘愿输给了那个人。
那是他第一次输。他记得太清楚,却没有后悔。
后来分别,他的想法也很厉害,居然用战绩求爱,走到哪都要搞大事,引起他爱人的注意,而果不其然,爱人顺着风声来找他了。
想法太简单,什么陷阱都敢来,要是他不是他,而是恶人,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虽然他也不见得多好,占便宜的事情都成了随手所为的习惯,反正那个人那么迟钝也不会发现什么。
周围人谁不知道,只有那个人自己不知道。
再后来重逢,被爱人训了一顿,说没有全力以赴,那也是活该,至少该拼上几条命的,反正当时的实力其实也打不过。
不过,喜欢打架的爱人也很可爱。
他怎么讨好爱人都不见爱人那么开心,让爱人打一架,爱人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强大又疯狂,交欢一样交战。
再次分别,又再次重逢。
在魔界亲密相处,居然也没有真正出什么事。因为他以前太克制了,天天吃压制情.欲的花,克制到对方更加确信了他不举,想方设法要治好他。
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景泽天眸光温和,眼里映着爱人的各种表情,也知晓了当年他所不知的事情,比如爱人的烦恼、挣扎。
道宗首座的身份太高高在上,若是让人知道道宗首座在外私会恶土蛮子,且不说惩罚,世人的恶意怎少得了。
不过现在呢。
即使让天下人知道又何妨?谁不同意就杀了,况且,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有什么胆子敢碎舌?
景泽天全不在意,眼里只有心爱之人。恰如上古龙所说,成了这世间最疯狂的龙。
他继续看着过去,看到爱人一次次地挑衅自己,而自己一次次的愤怒。
陷入其中的时候,觉得要失去理智,然而抽身出来看的时候,只觉得那是情趣。
爱人爱玩,喜欢挑衅自己,那又如何,总会讨回来。他爱人虽然性子恶劣,但也是很慷慨。
只是,他也没想到,秘境“飞升”之中,爱人心软想同意他,皱着眉头从虚空中挑选出一些瓶瓶罐罐,一阵纠结,却被他误以为又要下药,怒而要把那些东西全部用在爱人身上。
后来也确实用了,只是不太需要,修士不用那么麻烦。
细看下来,他们之间有好多误会,不如说,从开始就在误会,到现在爱人也一定对自己有误会。
但是没关系,景泽天低头,牵起爱人的手,亲吻着道:“总能见真心的。”
看过去如走马观花。他没有干预任何事,最多教训了某些胆敢提前打扰他们的人。
唯一可能有点影响的是,为了不让爱人烦恼,他出手救下了邢刃,暗中送回道宗,顺手把仙血收回了。
话说回来,系统警告有些是自然出现的,有些是出于他的妒忌。
上古龙有时候调侃的没错,他确实连自己都能妒忌。
自己难道就不能是情敌了?
景泽天也终于明白他父亲为什么厌恶自己,确实要厌恶,孩子是阻碍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只会分掉爱人对自己的爱。
他父亲发疯要杀他,在如今的他看来,居然情有可原了。
至于他自己,他更不会想要后裔。
太碍事了。
但……
景泽天忽地一顿,莫名想到爱人是仙,是这世间绝对无一的存在。
也就是说——会不会怀孕是未知数。
他脸色顿时变了,视线落在沉睡的爱人身上,莫名开始紧张起来,反复检查才终于放心。
他不会让任何人间隔在他与爱人之间。
过去还在补全中,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时间拖的太久,所以比较耗时。
总要等一会。
景泽天看到一些凶恶的敌人,也会在不影响时空的前提把他们消灭了。
他的仙正在长大,他不会让任何人干扰。
那段时间里,大长老之所以没有出手,暗中等待时机,也正是因为他在幕后盯着。
虽然,当时的大长老并不知道他是谁。
接着,他看到大战爆发,他跟大长老交战,而爱人独自面对从时空长河打上来的无数强者。
他们很强大,而他爱人更强大,所以爱人镇压了无数强者。
中途圣人们有来帮忙,一个个大展神通,确实做了好事,帮他爱人分担了。只是圣人里面有些提防他的,那不太好,总要“提醒”一下。
他就是爱人最好的伴侣,他要让全时空都知道这一点。
那位美丽的仙是他的,所有人都不能碰,看都不能。
大战进入尾声,他看着爱人修复天地,耗费大量灵力收拾残局,尤其是封印诡异。
他心疼,控制不住要出手,却被爱人瞪了一眼,警告不能出手。
他在犹豫中错过机会,亲眼看着爱人透支身体,陷入沉眠。
到此,时间线才终于补全了,从此以后这一段时间连他都不能再影响,只能回顾。
系统终于完成了任务,意味着话本完结。
读者们看到的故事是系统修正过的,到最后水落石出,当然知道了并不存在“后宫”,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他以为完结评论区会很激烈,但意外地居然不少人接受了。
可是,明明完成了任务,他爱人还是没醒来。
景泽天的耐心快耗尽了。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做了,为何你还是没有醒?”
又等了一个月,景泽天脸色难看。
时空长河上空乌云密布,隐隐暴露不祥气息,吓到了无数强者。
上古龙立马跑来劝告,盘在云丛上喊话道:“再等等啊!”
景泽天沉默,抬头,竟露出一双浑黑的眸子。
上古龙毛骨悚然,欲言又止。
而他们对峙时,完全没注意到,那个沉睡的人动了动手指,睫羽微抖,泄出淡淡银光。
自家龙的脸映入眼帘。何清溟意识回归,唇线微弯。
景泽天瞳孔一震,低头看下来,撞进了那片怀念的银色里面。
那人微笑着道:“你有好好听话吗。”
景泽天愣了下,与刚刚的暴虐表现截然相反,温顺地点了点头。
“都按你说的做了。”
“有没有做多余的事?”
“有些,”景泽天坦言,“但不影响。”
何清溟眨了眨眼,笑容更深,“有没有对我的身体做什么?”他缓缓起身,任银发自肩颈滑落,美丽的姿态令对面的龙移不开眼。
“……没有。”
景泽天迟疑着道。
而何清溟眸子一颤,失望道:“你居然什么都没做,我以为你肯定会下手。”
景泽天顿住,或许是太久没见了,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便见对方凑了近来,漂亮的银眸直盯着他看,仿佛在欣赏,也像在审视,确认他的龙在这段时间的变化。
“嗯,又变强了,现在已经是最强了吗,可惜我醒来,你最强的位置要不保了。”
何清溟打量着龙,“你之前的邀战我还记得,所以要现在打吗?”
语气里尽是胜负欲,还有几分高傲以及玩味。
那个邀战输者要被赢者为所欲为,做到尽兴,景泽天都忘了,没想到爱人还记得,一醒来就挑衅他。
他也笑了,盯着人,眸底溢着恐怖的爱欲,好像下一瞬就要把人按倒强干,然而还是克制地说:“你沉睡了几百年,才苏醒,而我修炼了几百年,正值全盛,你确定吗。”
何清溟岂有不敢的理,矜傲道:“打啊,赢了我就让你干,但是你赢不了。”
他笑得太挑衅,还觉得不够,“我只喜欢能让我兴奋的,你要是不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禁欲几百年又极端善妒的龙,听了怎能不气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