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景泽天推开了对方。双手抓着对方柔软的肩,直将对方推开了一小步的距离。

  何清溟顿惊,眨了眨眼,好似对眼前人刮目相看。

  看来这小子不是一条好色龙?不会轻易被认识几天的人迷倒?

  又或是自己现在这身的姿色还不够?

  他心里闪过这么多想法,哪知景泽天冷汗直冒,绷不住从虚空拿出清神花,直咬一口,吞下清净心神。

  景泽天才觉醒血脉一个多月,还没有完全适应龙族的体质,特别是龙血觉醒后时常控制不住的冲动,他总要慢慢习惯下来,巩固道心,才可能正常下来,像个人类一样。

  可是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诱惑他?

  景泽天盯着对方,眸色越来越暗,颇有此刻就将这个人推倒的冲动。

  是这个人自找的,就该吃教训。

  但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难道又是心血来潮?

  他不知道何清溟心里已经想过一轮,在对他的亲身试探中,刚刚摘下了“好色”的可能性,转头又当没事发生,还笑吟吟地说:“嗯?你血咒炼化了?”

  景泽天黑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仿佛也知道刚刚那是对方在玩弄自己,自然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回答了。

  “是炼化了,才来找你。”

  “恭喜。”

  哼哼,你小子果然能做到嘛。

  何清溟也拉开距离,清澈的双眸好似不带任何坏心。

  而这一插曲却让景泽天更看清了自己这个心爱之人。

  强大矜傲、天真烂漫、不懂人心、近乎天然,常常心血来潮,不怎么能体会他人心情,或是因为与人接触太少,还不知道一些事情对他人意味着什么。而同时,还有着天真的玩心,好像只是想跟朋友嬉闹,心思干净,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会……无意地撩拨人心。

  而自己明知如此,却还是喜欢对方。

  因为对方的强大夺他心神,对方的美丽惑他心智,对方的一颦一笑,皆能在他心海撩起巨浪。对方的天真玩心,虽然有些恶劣,但在他看来又是如此可爱。偏偏他如今的龙身体质,不太能玩得起。还有很多令他心动之处。

  只不过,这个人的天真烂漫,有时候是不顾他人死活的天真烂漫。

  景泽天眼神晦暗,仍紧盯着何清溟。他忍不住直问了,“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何清溟眨了眨眼,如星辰闪动,坦诚直言:“你小子太木头了,想逗你一下嘛。”

  他这表情娇媚得很,幸好用的只是普通的五官,不然真不知道会把对面的男人刺激到什么地步。

  只是想逗一下,便紧拥别人,埋头在别人侧颈舔.舐,这种亲密举动,在你看来,居然只是“逗一下”而已?

  景泽天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气。好在清神花有在发挥作用,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他冷冷地说:“下次不要逗了。”

  何清溟似乎又是刮目相看,内心很快闪过一些想法。

  难道自己判断错了,这小子没有多情开后宫的打算,其实真是冷淡的性子?

  还是表面拒绝,实则内心渴望?

  不过,他也不是真要搞景泽天,只是因为一时间有些郁闷,又察觉到景泽天出现在门前,所以临时起意要试探一番而已。

  他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现在逗到了,看景泽天有点生气的样子,他也有些心虚。

  不过,何清溟想到景泽天刚刚突兀地吃了口花,忽然间疑惑了。

  这小子干嘛突然间吃花啊?莫不是那花有什么依赖性,这小子吃上瘾了?

  何清溟又面露担心,抬眸问:“你天天吃这花干什么?”

  景泽天转过身,扫他一眼,漠道:“修炼。”

  “是吗。”

  还有吃花修炼法?你小子口味有些独特啊。

  何清溟点点头,故不再留意这件事,他又管不了景泽天爱吃什么。

  不过,既然这小子已经出来了。

  何清溟说起正事,面色一变,道:“既然你的身体无恙了,那祁洪我们也可以考虑对付了。”

  他这分.身也就金丹初期,然而他却随口说出要对付元婴境的魔头,这话放出去,任谁听到,都会觉得这年轻人太狂妄了。

  元婴期意味着什么,挥手即可轰灭一座山的恐怖存在。元婴修士正常情况下,一百个金丹修士加起来都打不过,你要怎么对付?更何况祁洪不是一般的元婴修士,他可是魔修,魔修更不好对付,同境界内都是极强的存在。

  但何清溟是认真的,他分析道:“我们总要出去,然而秘境一打开,位点就留在了外面,之前我疏忽了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的确是个麻烦,祁洪很可能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蹲着我们出来,好抓获你。”

  景泽天本欲走,此时停了下来,转过眸子,静静地听着何清溟说。

  何清溟继续道:“祁洪是元婴期的大魔修,修为强大,手段可怖,但并不是没有弱点。我们虽然都才金丹期,但只要把握住时机,并非没有打败祁洪的可能。”

  那可不是“把握时机”那么简单的事,叫金丹打元婴,简直是叫一头凡血的野兽去跟先天生灵打架。

  景泽天眼神严肃,转过了身,言简意赅道:“如何打败祁洪。”

  “关键是,要有杀死元婴期的手段。”

  何清溟一说正事,眼神多了几分道宗的威严,跟刚刚那个逗人玩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继续说:“修士对战不是普通的境界对拼,修为决定一切,手段也很重要,就比如我……”

  他差点要说他之前诛杀那魔修的手段,还好及时住嘴了,换个角度道:“武器、道具、功法、法诀等,也能左右成败,甚至可逆袭杀人。这点你应该也知道。”

  景泽天的确知道,因为他大半的敌人都是比他修为还高的,总要靠手段才能拼杀成功。

  “你我都有伤害到元婴修士、甚至杀死元婴修士的手段,这就是我们赢他们的关键。”

  何清溟直接揭露,“我有三个方法,只要时机抓对,就能一举灭杀祁洪,而你……”

  他没说出来,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景泽天的底牌是恶体,以及仙骨仙血,后者只要能成功控制,别说跨阶杀元婴,即使是再跨一阶杀分神期又有什么问题?

  只是,那肯定不简单,要付出极大代价。仙骨仙血是“仙”的东西,修士对于仙,哪怕再神通广大,都还是凡人。凡人想用“仙”的东西,想想都要付出很大代价。

  对此,景泽天点了头,直言不讳:“可以,只要时机成熟,我也有办法杀他。”

  他没有具体说,但他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只是对于玩命的他来说,那个把握与风险的比例可想而知。

  而何清溟微微一笑,眸里尽是认可。

  祁洪是很麻烦的魔修,连他师尊灵虚子都觉得麻烦。

  但他师尊觉得麻烦,并不是因为对付不了祁洪,单拿修为说,以灵虚子的修为杀一万个祁洪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因为祁洪太会跑,一身遁法炉火纯青,半步领悟了大道规则,又只会窝在他的老巢尸骨山,怎么也杀不透,剩下一丝神魂都能借体复活。

  他师尊灵虚子很强,却很厌恶麻烦,特别厌恶对付这种老拍不死顽强复活的魔修。

  不过,话说回来,有没有认真也是一个问题。因为他师尊灵虚子的对手根本不是祁洪这个层次的。

  灵虚子也是好战之人,对太弱的对手根本不上心。

  而何清溟潜入尸骨山救人,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些情报,就比如说,祁洪的真身、祁洪的神魂分布等。

  前些天,只是为了救景泽天而已,他就将尸骨山大查彻查,把祁洪的功法手段分析了个遍,不然他也不可能潜入严防死守的地下牢狱,悄无声息地将人救出。

  情报工作永远要到位。这是灵虚子教的,也是他自己一步步打出来、悟出来的。

  “但敌人可能不止祁洪一个,外面可能还有血宗的其他高手。”

  何清溟提醒说。

  景泽天:“总要试试才知道可不可行。”

  何清溟摇头,“不,不能试,要一举突破,祁洪那种人,一次失败后面就不可能了。”

  他们大可以把目标定在偷偷出龙宫,然后想办法降低空间转移造成的波动,以此步步暗中撤离,远离尸骨山。但这种法子,不太适合他们。

  此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何清溟私心要报复祁洪。

  那魔头敢伤景泽天,还把人抓了,关在水牢折磨,下那么歹毒的血咒,赔一条命不为过吧?毫不夸张地说,何清溟甚至有如果潜伏失败救不出景泽天,就亲自跟祁洪打一场的打算。

  景泽天能玩命,其实何清溟自己又差得了多少。

  他执行道宗任务没少因为做法太过火太玩命被灵虚子斥责。因此他才知道,你玩命是会有人担心的。

  人皆周知,这代道宗首座天赋绝人,碾压一代天骄,同时更听说过一些传闻,这代道宗首座从小跟着灵虚子征伐魔界,对敌从无心慈手软,小小年纪便打得魔修闻风丧胆。不过,后来可能是灵虚子发觉这种教导方针不太好,才让自家徒儿好好待在道宗,看时机再去上古秘境潜修。

  虽然何清溟不太知道他师尊的打算。

  总之,对付魔修对他来说是重操旧业,唯一不同的是,他当年修为还弱,没对付过祁洪这种层次的敌人。

  可是没经验又如何,万事都是从没经验起来的。刚好有个傲天同行,冒个险又如何?

  思及此,何清溟又是一笑。

  表情是景泽天未见过的傲放,好似简直不把任何困难放在眼里。

  “目空一切”,却如此令人着迷。

  景泽天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思考战斗的同时,也滋生了一些心思。

  好喜欢,好好奇你的过往人生。

  他眸色深沉,静静听着,忽然也开口:“被他抓着几天,我也知道他一些弱点。”

  “哦?”

  何清溟惊奇,因为景泽天很少讲究方法,现在也会注意这些了。

  “你说说看看。”

  他转身,招呼人坐在榻上,让景泽天慢慢说。

  偶尔平易的举动,也隐隐透露出上位者独有的轻慢。

  景泽天以前没怎么注意,只觉得是这人天生如此,现在看来,处处是身份的细节。

  他记在心里,继续说起了正事。

  对话之中,他们的想法是可怕的契合,完全能理解彼此,好像从出生便一直在一起,默契到了极致。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多善解人意、多洞察人心,而是因为他们拥有同样高层次的战斗意识以及实战经验。另外,他们曾共处过四五年时间,那几年的相处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

  何清溟是知道的多,懂得各种手段,而景泽天是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现事情的关键。

  “祁洪再如何也不可能撕裂神魂,放在离本体太远的地方,他才是元婴期,那是分神修士才具有的手段。依我看,他的神魂散布在尸骨山,甚至可能是整座尸骨山。”

  “你这么认为吗?如果是这样,我们之前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吧,尸骨山整座是他的神魂,那他理应能感知任何事。”

  “八成是屏蔽感知了,散布神魂,但屏蔽感知,因为如果时刻感知那么多东西,谁都受不了。”

  “是,你说的对,这个极可能是真相。”

  “那我们就要想办法轰灭整座尸骨山。”

  以金丹期的修为一举轰毁一座山,那是很难做到的,而且你不单是要轰没一座山这么简单,真正的攻击目标是祁洪的神魂。那要很强大的攻击手段才能实现,而且得是针对神魂的精准打击。你让一个真正的元婴修士过来都未必能做到,何况他们才金丹初期呢。

  “但不是没可能。”

  何清溟笑笑说。

  他能依靠的不止修为,还有道宗的高层次手段,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动用那些手段的,因为他喜欢依靠自己的实力。但这次,嗯,可以例外。

  就当作给你小子报仇了。

  何清溟忽然觉得自己与其说是扮演龙傲天的后宫,其实更像是扮演龙傲天的金手指了吧?但也无所谓,因为这都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这小子没有靠山,好,我来做你靠山!要是我再往前生一百年,你在修真界可就能横着走了。

  “定在什么时候。”

  景泽天看着他的笑容,直问正事。

  “三天后。”

  何清溟目光炯炯,像想起了什么,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挑衅地道:“你能跟上吗?”

  哪有跟不上你的道理。

  景泽天接住那道魅人的视线,点头:“那就三天后。”

  何清溟:“好,各自做准备吧。我这三天会闭关,发生什么事你别管。”

  说时,他挥了挥手,便转身进寝殿了。

  “……好。”

  景泽天毫无犹豫,活像头听话的狼犬,一直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直到那扇石门自动关上。

  他也是心思复杂,这个人连他如此强烈的恋心都未能察觉,在对战魔修、灭杀敌人上,却是如此心思缜密,仿佛洞察了别人的一切心思。

  怎么会有如此矛盾之事。

  景泽天疑惑,却也猜出了原因。

  这个人一定是大半时间都在修炼与杀伐中度过,别的事情不怎么懂,在擅长的方面,就懂得如此之多。

  可是他想到这里,眸子又暗了下来。心爱之人很强大,却也使他怜爱。

  他想那双柔软的手不必举剑,只与他交握,他想那身不必去与魔修拼杀,而是与他日夜交欢,他想对方无忧无虑,在他的保护下自由自在。

  而这一切都需要实力。

  “还是实力。”

  景泽天沉默中发下重誓,他一定会变强,比任何人都强,比那个道宗首座还强,然后把这个人强占怀中,守护终身。

  ——绝对会做到的,无论敌人是谁,有多强大。

  -

  大门关上,何清溟一旦干正事就没有杂念,立马风风火火做准备。

  他其实是换去本体调查尸骨山和血宗的情报了。大魔修大多都有仙宗人盯着,未必是道宗,但只要有人在,就有情报流出。

  祁洪只知道人跟龙躲在秘境了,哪知道其实人活生生在外面,居然在调查他们的情报。这些天他不知道被血宗高层冷嘲热讽了多少遍,好好一条龙就这样没了,解救者甚至都不到元婴期,简直丢尽了血宗颜面。

  他憋屈,他愤怒,最终表现为了越来越暴躁。而同时,他那套魔修功法,也隐隐有了暴走的倾向。

  同一境界之下,魔修总能赢正道修士,但这种实力也有代价,魔道功法强归强,然而修炼起来容易暴走,还有终日心魔作祟,随时可能失控,甚至暴毙。

  那正是机会。

  -

  与此同时,道宗长老峰。

  大殿之内,站着好几位黑袍老者,其中一位正与镜中人交谈。

  镜中人正是灵虚子。

  黑袍长者面目隐藏在斗篷下,一身瘦骨嶙峋,双眸却如鹰隼,道:“为何不让他尝试炼化仙血。”

  “清儿不需要那种东西。”

  灵虚子背身而立,似乎甚至不想给黑袍长者一个眼神。

  黑袍长者:“是你没让。”

  “……”

  灵虚子不答。

  事实上,长老会将仙骨给何清溟保管有一个隐秘目的,也即——想让何清溟炼化仙骨。

  虽然,他们其实更想强迫何清溟去做这件事,但是灵虚子态度坚决,还有宗主希如鹤的站队,导致他们没能强迫成功。

  这件事就一直僵持不下。可是一个月多前,何清溟居然丢失了仙骨。

  即使作为偿还,他还带回了三滴仙血,但仙骨与仙血意义不在一个层次,三滴仙血比不上一节仙骨。

  宗主希如鹤不追究,可不代表长老会也不追究。他们到处寻找仙骨仙血,付出极大代价还要看运气才能找到,何清溟居然去了一趟秘境,便丢失了一节仙骨。

  黑袍长者道:“他玩忽职守,丢失了仙骨,就该听话炼化仙血。”

  灵虚子冷哼一声,周身释放威压,镜面层层龟裂。

  “清儿有清儿的道,尔等非要僭越我这个师尊,左右清儿的道途么。”

  黑袍长者隔空受到压制,面色难看,驳道:“他是道宗首座,当听宗门的话。”

  “我是清儿师尊,我还不能管我徒儿如何修炼么。”

  灵虚子转眸,眼底腾起杀意,好似一言不合就要跨镜杀人,他也确实能够做到。

  黑袍长者浑身一颤,仍要坚持:“别忘了,你也是宗门培养出来的!”

  灵虚子更觉好笑,直道:“我对宗门的报恩就是劝尔等别太丧心病狂。”

  仙宗大比奖励仙骨仙血,未免太可笑了。为找仙骨仙血的“继承人”,盯上天赋最强、可塑性最强的年轻修士。

  谁看不出你们的目的?

  威压之下,黑袍长者硬着头皮,义正言辞道:“灵虚子,你怎能污蔑宗门?仙骨仙血是圣物,奖励圣物是恩赐,多少孩子求之不得,你竟要反对?你要跟长老会、跟整座道宗作对不成?”

  “不行么。”

  灵虚子怒了,脾气一上头就崩碎了通信的灵镜,释放而出的威压竟跨越空间,压在了黑袍长者身上。

  黑袍长者浑身一震,也是火冒三丈,面色黑沉之极。

  “灵虚子!”

  他咬牙切齿,颇有翻脸的打算,可片刻后,他又沉静下来,冷哼一声。

  “你徒儿还在道宗,他可跑不了。”

  -

  另一方,三天后,龙宫内。

  何清溟如期出关,且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景泽天。

  景泽天正在等人,一看他过来,便抬起了眸子。

  何清溟笑道:“走吧。”

  景泽天眼里映着火红的身影,不带任何迟疑地点了头。

  -

  尸骨山,夜黑风高,圆月高悬。

  祁洪人在练功房,正潜心修炼他的魔功。

  多年前,他被仙宗修士围攻受过重伤,那之后神魂便不稳,易散,时而导致他头痛欲裂,无法正常思考,在月圆之夜尤为严重。

  这是他的秘密,无人知晓,或者应该说,知道的人都死了。

  四周皆静,在这几个时辰内,祁洪收走了遍布尸骨山的神识。与此同时,外界盯梢的十几名金丹魔修释放神识,监控着整座尸骨山。

  任何的空间波动都不会逃过他们的感知。

  理应如此。

  然而,山腰处,黑暗中,两道身影凭空走出,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一位金丹期。

  他们对视一眼,迅速分开,身影消逝在黑暗中。

  整整一刻钟,尸骨山并无异动,修炼中的祁洪无法留意周围动静。

  起初,出事的只是落单的金丹修士。

  魔修大多厌恶群聚,形单影只,他们收到祁洪的命令,也只是各自执行,没有合力协作一说,毕竟金丹修士的神识就可以覆盖一整座山。

  那名金丹修士消失后,并没有人注意到异常。然后是第二位,再是第三位——

  长夜漫漫,平静中暗藏杀机。

  两个年轻修士在魔修的老巢潜伏,一边清除敌人,一边布置杀招。

  行动快且精准,没有任何意外,若有,也会被他们很快合力解决。

  金丹期的魔修都不弱,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们,除非境界高至元婴之上,或者拥有惊人手段。

  而他们给出的答案是——干净利落的杀。

  不让任何敌人察觉,让敌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人头落地。

  起初,何清溟以为景泽天不会那么快习惯潜杀,但结果证明他想多了,那小子的适应力永远超乎他的想象,直接是风卷残云,比计划的还要快收割。

  顶峰相碰时,何清溟留意地看了一眼,只见景泽天正随手拿捏几个金丹魔修。

  碾压级别的强大,几乎只是一招而已,拿捏同境界的魔修如拿捏婴儿,毫不费力。

  何清溟知道景泽天很强,但亲眼目睹景泽天的战斗,更会刷新对其强大的认知,不由得久久注目。

  他两就差一岁,年纪说差的远,也不远,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们修为拉开差距,自己在小一岁的时候,有景泽天那样的战斗意识了吗。那也不好说。因为他们的道不太一样。

  他毫不掩饰地看着景泽天。

  景泽天解决完几个金丹魔修,转头朝何清溟淡淡看来。

  两人视线对撞,无言之中,好像一切都沟通好了。

  何清溟点头,可以开始了。

  尸骨山免不了一些人察觉跑路,可只要控制住祁洪所在那片就行了,其他人管不了也不必管,专注我们的目的即可。

  -

  忽然间大风起。

  祁洪专注修炼,恍然间睁开眼睛,浑身莫名汗毛四起。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元婴修士的灵觉何其强大,他瞬间释放出去,再转瞬面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登时冲出了修炼房,灵力威势轰碎了周围房屋。

  可是迟了,他心中的不祥预感在此刻到达了极致,令他遍体生寒,如同被恶鬼啃噬。

  眼前的,是什么?

  他抬头,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头顶天空疯狂汇聚的大道规则,以及它们那明显由人控制的运行轨迹。

  大道规则裹挟着极其强大的能量池,可是他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居然有了如此恐怖的东西。

  其中能量要相当于一个化神期的雷劫池了,而众所周知,魔修比一般修士更害怕雷劫!

  祁洪心思万转,还没来及反应,还没来及动作,就让一株雷迎头痛劈,浑身皮开肉绽,灵力屏障都撑不起来。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雷,不只裹挟着强大灵力、大道规则,还有无比凌厉的剑意。

  是谁,是谁驱动了雷劫云,还叠加了如此可怖的手段,就在他的尸骨山上方!其他人难道都死了吗,居然任由敌人行事!

  而他刚要怒吼,就真发现尸骨山空无一人,死寂无声,他立时浑身一震,再一看雷劫云疯狂汇聚,他哪还站得住!

  等那东西真正完成,他搞不好要被形神俱灭!

  祁洪暴怒,原地蹬足,直要冲上云天。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然扑杀至他身前,登时令他虎口破裂,五脏剧震。

  他低眸一看,碰到那双野兽的眸子,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竟是你们,你们竟敢从秘境里面出来了。”

  祁洪下意识要操纵血咒,却发现完全无效,对方身上的血咒已经消失了。

  不,是被炼化了!

  他脸色煞白,可接着就是对准腹部的一记痛击。剧烈的痛导致他怒吼一声,元婴期的灵力立时爆发,要将那不过金丹期的小子压制在地。

  可是,那小子却好像完全洞察了他。

  足以碾死一群金丹大圆满的威压非但没有按下眼前的小子。

  那小子还迎着威压,直杀了过来,拳头裹挟的灵力与大道规则居然还对他跨阶造成了伤害!

  祁洪五脏六腑遭到重击,立马吐了口夹着肉骨的黑血。

  这小子哪来的力量,居然能伤到他?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一系列的设计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反应过来。

  他强行运转灵力,正要动手段,余光往上,竟见远方的天空中立着一道火红的靓影。

  那人手掌大道规则,汇聚满天巨雷,同时在雷劫池中融入了一道剑心,以此增强伤害,诛杀敌人。

  而自己就是那个“敌人”!祁洪猛然心跳加速,可是迟了,他人被面前的小子一连重击,完全腾不出手来,要反击,竟还被功法反噬,浑身血液倒流。

  他顿时意识到了,他是被一连算计了,可是他能怎么反抗?

  想到这时,天空的雷劫池已经彻底完成,巨大的雷树裹挟剑意直劈他天灵盖,产生的炽烈光亮令天地骤白。

  无比激烈的打击持续了三刻,直到整座尸骨山在雷劫之下变成大地深坑,乌黑一片,沦为焦土。

  祁洪再无生机。

  好好一个元婴魔修顷刻之间,就被算计得尸骨无存。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他们哪反应得过来,尸骨山魔修跑的跑,又怎知身后的尸骨山一转眼就被毁了。

  他们可是前几天才在尸骨山大开宴会啊!

  无数人混乱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慌乱中,只有极少人看到了毁灭尸骨山的存在。

  那是一道火红的身影,立于雷劫的高空之上,眉眼如画,威严如神。

  还有一个黑衣青年。

  有人认出来,那黑衣青年正是祁洪这些天一直蹲守的龙!

  那龙居然走出秘境,联手神秘女子反杀了祁洪。

  太惊人了!

  那夜风云翻卷,而漩涡中心的人则在尸骨山附近的一座山。

  没别的,纯粹是何清溟耗尽了灵力,分.身透支,要休息一下。

  景泽天及时到场,把人抓去龙宫休息。

  何清溟疲劳过度,迷迷糊糊,只能任由男人抱起,隐约地看着那双竖瞳,心中生出一些想法。

  你还真厉害,让你去争取时间,你还真的做到了,还爆发重伤祁洪。他心里模糊地想着,倒也心满意足了,这次顶着压力出来也不亏,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成功知道这小子在自己“死”后也没事,继续着野蛮生长,走自由的道。

  不过,我帮你报仇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感谢我啊?

  何清溟盯着人,想张口说话,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被对方放在床上,双眸半眯,将睡未睡。

  见人还守在自己身旁,他不由开口,想点评一番对方今晚的战绩。

  “你……”

  可忽然间,他神色一变,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急事,紧张地看了景泽天一眼,然后慌忙道:“我、我先睡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急忙把神魂意识转回了本体。

  他从没在景泽天面前这么做过,可是情况太紧急了,长老会居然都跑到长清殿里面来了,由不得他多想,他得尽快回去。

  “……”

  景泽天垂眸,只见刚刚还有动作的人,现在彻底“沉睡”了过去,就像他守护了一个多月的那具“尸体”,几乎停止了所有生命活动。

  他目光深沉而克制,静静注视着心爱之人,这个人果然随时能走,随时可以丢下自己。

  “没见过你这么着急,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你到底是谁,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抓到你。”

  他终究不是良善之人,这些天往死里忍耐,耐心几乎消磨到了极致,再忍下去,他都要疯了。

  这个人又多次玩弄他,他自然要从这个人身上讨点东西。

  景泽天眸子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