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冲完澡出来的段泽松,还没走近客厅,远远就望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两抹身影。

  他略过正拉着安息一起刷小视频乐呵的苟糖糖,眼神就不自觉的被安息那长发半倾,美到让人失语的侧颜给吸引住了。

  似有所觉的安息随之寻着那道目光探究而去,正盯着安息思绪飘飘的段泽松却在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刹那,不经意的犹如触了电,神经敏感的被刺了下那般。

  惊的他眼皮一抖,瞳孔猛缩,下意识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难持紧张的喉结都跟着吞咽的动了下。

  神色淡淡的安息一时间有点不明所以,瞧着段泽松那视线收的太快,一看见自己就忙偏过脸去,那慌乱又紧张的模样,安息略感莫名其妙,她面色如常,忍着那抹怪异,淡定的扫了两眼。

  苟糖糖跟着也顺着安息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段泽松愣在那里没过来,就忙开口招呼道:“小松哥!来啦,刚好,外卖也刚送来,来来来,快过来,就等你啦!”

  点的那些外卖这会儿差不多都送来了,打开看,有汉堡全家桶,两份披萨是芝士榴莲和奥尔良果蔬的,然后还有一大把荤素配齐了的烧烤炸串,还有两杯小料满满的奶茶,基本上都是些小吃零食。

  “哦好,糖糖,这是……你朋友?”

  走近沙发,随意找了个靠边位置坐下之后,段泽松状似随意的看一眼安息,随即故作漫不经心浅浅的问了句。

  苟糖糖先是反应慢半拍的愣了下,她眼眸一转,默默点头,含糊应道:“噢,嗯!对啊,我朋友,她叫安息。”

  安息见苟糖糖在说自己是她朋友的时候,她愣时看了眼苟糖糖,她们是朋友吗?

  她想,她是跟她在精神病院里认识的,她很仗义,在遇见那个疯子的时候,会挺身而出。

  她把那疯子的眼睛挖出来当糖吃的时候,还好心的分过她,她还夸过她眼睛漂亮,她还带她逃出了精神病院,然后,她还请她吃肉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地方出来后,苟糖糖好像就不记得她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觉得她跟在精神病院里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记得,只有朋友与恋人才会跟对方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夸奖对方,也会保护对方,就像……那段记忆里的艾菲尔·黛鹿一样。

  不由的,她又想起她了,那些藏在她的记忆里的,总是像这样不经意间,无声无息的在她脑中浮现。

  每每一想起她们之间的那点点滴滴,明明该是甜的,明明一点也不痛苦才对,但她的心就是会止不住的隐隐生疼。

  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她的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的。

  她总觉得这种情绪是她的,但又不像是属于她的,而且她本身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情绪,因为这种情绪让她感受到了苦涩,悲伤,还有无尽的窒息与压抑。

  这么难过的情绪是她不该有的,但偏偏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明明已经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了,但那回忆里满到几乎溢出来的思念,那种要吞噬她理智的苦涩哀默,那种心要碎的感觉,她真的觉得难受极了。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很想艾菲尔·黛鹿,她很想见见她,想和她说说话,但她已经不在了。

  这种无法释怀的糟糕情绪,压的她心口窒息,她找不到纾解的方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从前不管活的多么艰辛坎坷,不管多难熬,她都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现在活着给她的感觉是一种难过,是一种找不到希望,只有疲惫的哀伤。

  她有些开始怀疑,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活下去,她在找那个活下去的理由,她找了许久,找着找着,她都迷茫了,这么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现在想想,她突然发现,她活到现在竟然从来没有活明白过,原来,她一直活得都是稀里糊涂的,但她突然又想了下,活着需要意义吗?

  可以不需要吗?她想,如果没有意义的活着,那她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不对,霁月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多余的,她想,嗯,她不是多余的。

  霁月说过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是不平凡的,所有的一切都有着独特的意义,那是无法被取代或者代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完成的使命。

  她思考了下,觉得霁月说的有道理,她的生命应该也有着独特的意义,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好受多了,对,她应该活下去,活着就是意义……

  思绪从十万八千里之外给拉回来的安息,随即想到苟糖糖给她肉吃了,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像别的人类那样畏惧她。

  她对她很好,她想,是的,她们是朋友,虽然痛失挚爱的确让她很难过,但她的生命中不是只有艾菲尔·黛鹿,她还可以有朋友。

  于是,当段泽松再一次看向安息的时候,已经满血复活过来的安息,极力细尝着那点开心的滋味,她努力的将那点开心给放大,她想要让那点开心去替代掉心间那挥之不去的苦涩。

  强颜欢笑的安息面上露出丝浅笑来,她憨憨的点点头道:“嗯,朋友,是的。”

  正暗自打量安息的段泽松,蓦然瞥见那抹浅笑间,不由他目光痴痴地呆了下,牵动着思绪都跟着恍惚的失了神。

  ‘啪嗒——’

  没抓稳的手机从段泽松的手中缓缓滑落,啪的下砸落在了地上,这声脆响直接将段泽松的思绪给瞬间拉了回来,却也同时引起了安息和苟糖糖两人的注意。

  疑惑的看着段泽松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见他那手忙脚乱的模样,默默的看了眼的苟糖糖,突然像是猜到了什么,她抬眼去扫了扫安息,随即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别具意味的笑来。

  “来来来,吃瓜,刚切的。”苟糖糖将盘中切好的西瓜递给段泽松一块,同时还不忘给安息送去一块,一边对安息态度热情的说道:“安息,想吃啥就自己拿哈,都是自己人,莫拘束。”

  只是刚递给安息西瓜的手,突然顿了下,她问她:“哦对,突然想起来,忘问了,你吃这个吗?”

  脑回路属于清奇那挂,有着天马行空想法的苟糖糖其实更想问的是她是不是人,她的直觉告诉她安息很不简单,但是她觉得这么问显然有些不太好,她想着等晚点跟她聊聊,看她愿不愿意告诉她。

  安息点头嗯了声,苟糖糖愣了下,见安息会吃西瓜那么她应该是人。

  突然就觉得大概是自己想错了,可能安息真的只是有点异食癖的爱好,一边想着一边将那西瓜递给了安息。

  吹了一下午空调,苟糖糖拉着他们说说笑笑,点的那些外卖基本上就吃的差不多了,打了几把游戏后,外面太阳差不多也快歇了,段泽松就起身回那铺子里忙活去了。

  天黑没多久,苟糖糖她爸就和段泽松一起回来了。

  “糖糖,饿哒咯嗷?等我去洗个手煮饭唉。”

  一进门,苟富贵先是习惯的朝苟糖糖问了声,接着就提着几包菜要往厨房走去。

  段泽松在跟苟糖糖和安息打过招呼之后,才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爸爸,这是我朋友安息,她要在我们屋里耍哦!”苟糖糖扯过安息来,朝苟富贵那边喊了句。

  “噢噢,你朋友来找你耍啦!阔以阔以,耍咯,那我挨会儿多炒两个菜,哦,你朋友有没有想吃哩菜?有没有不吃哩?”

  苟富贵听见自家闺女带朋友回来了,这才忙侧头去看了眼,面带和蔼可亲,憨厚的对她们笑了笑。

  苟糖糖转头问安息:“哦哦,安息,我爸爸问你有莫有啥子想吃哩或者不吃哩菜?阔以点菜哦,我爸爸以前在酒店里面做过大厨,做饭贼好吃!”

  安息忍不住纠结了下,她略显为难的对苟糖糖问道:“糖糖,呃……我可以不吃饭,吃肉吗?”

  面对着苟糖糖和她爸的好意,虽然她很不想这么扫兴的拂人面子,她也不是不能吃饭,但比起吃熟食,她更喜欢吃生肉,毕竟是吃习惯了的,一时半会根本就改不过来。

  并且,其实吃饭对她来说是有些怪怪的,她觉得吃饭并不能抵饿。

  吃任何东西都是如此,就吃过后,她总觉得那心里都是欠欠的,就总觉得始终都还差点什么。

  唯有吃生肉才能让她有饱的感觉,反正就是没有生肉对她的吸引力那么大。

  “啊?噢噢,你还要吃生肉啊?你确定不吃饭?不尝尝我爸爸手艺?”

  苟糖糖先是不解的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毕竟下午那些小吃,安息也在跟着他们一起吃,以至于都让她忘了安息吃生肉那事了。

  她还以为安息会吃饭来着,只是没想到她跟她说的不吃饭是真的不喜欢吃饭……

  安息点头:“……嗯。”

  苟糖糖略显可惜道:“好的吧,虽然我爸的手艺你不尝尝真的可惜了,但既然不喜欢吃饭的话那就不吃吧。”

  安息心中微微触动,有些感动的真心道:“谢谢!”

  “嗐~不用。”苟糖糖爽朗一笑,大咧咧的拍了下安息。

  苟糖糖冲厨房的方向扯这嗓子喊道:“爸爸,她等会不得吃饭哦,下午点外卖她吃饱啦,这会儿没消化嘞,我要吃糖醋排骨,还有炖牛腩哈!”

  说完就转头来小声对安息说:“你饿了就跟我说哈,吃生肉的话就去我房间嘛,我到时候去给你拿。”

  闻言,安息嗯嗯点头,反正别的她也不在意,只要有肉吃,不挨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