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昭明帝正在批阅奏折,此刻他手上拿的正是霍承泽的折子。
距离庆功宴那夜,已经过去了三天,霍承泽也告假了三天。
对此,昭明帝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什么,他想这三天,霍承泽一定已经能完全接受他的真实身世。
他一直在等他进宫,来问他和他生母过往的种种事情,可是他一直没来。
他不知道这个‘亲儿子’对他这个亲生父亲,如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他好想好想和这个儿子好好说说话,交流交流。
昭明帝本想把今天的奏折处理完之后就微服出宫,去兴国公府,见见他,他想跟这个‘亲儿子’相认,想让他接下自己肩上的江山重担。
却没想到,儿子还没见着,先接到了他写来的奏折。
奏折内容是他拒绝了京城巡护营副统领的职位,也拒绝了礼部侍郎的职位,他只想在刑部做回原来的职位。
昭明帝皱起眉头,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愁。
“王福海,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拒绝朕的安排,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呀,他为什么就一点都不能理解朕的良苦用心。”
昭明帝把奏折扔到一边去,没有做任何批准。
这说明了他并不想收回成命。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王福海赶递上参茶,让昭明帝润润喉咙,消消火。
“皇上,要不奴才去景阳宫把霍大人请来?您和霍承泽好好聊一聊。霍大人自小最听您的话了。”
“什么?承泽在宫里?”
“回皇上,午后,霍大人和乔二公子进宫探望大皇子,奴才估计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
“他和乔家那小子还真是要好呀,天天腻在一起,朕都有点吃味了。
不过,朕听说,这几日都是那小子陪着承泽。”
“奴才也听说了。他们是结拜兄弟,又在豫州和西北经历多次生死瞬间,感情深厚,亲兄弟都没他们俩亲。”
“这倒是。”昭明帝点了点头,叹道,“乔世宏养了两个好儿子。”
此次西北我军能够大获全胜,乔诗羽功不可没。
昭明帝原本赏赐他金银财宝哇外,还册封他为太医。
可乔诗羽婉拒了这个差事。
他说他想在京城开医馆,免费给穷苦的百姓医治病痛。
昭明帝赞扬他淡泊名利,高风亮节,于是给了他更多的银子,还有名贵得药材。
这赏赐,正中乔诗羽的心怀,他抱着金银财宝一整夜睡不着。
其实,他不想当官的原因是害怕。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做了太医,夜里还得轮流在宫里当差,他才不要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硬生生叫醒。
给那些贵妃娘娘们医治的时候,要是遇上个娇蛮无理的,诬陷他轻薄后宫妃子,他小小的脑袋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这他妈的劳什子苦差事,谁爱当谁当去,反正他不当。
做个逍遥自在的民间大夫多好呀。
心情好的时候,开医馆免费救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关门,上茶馆听小曲。
这样的小日子不比当太医来得潇洒吗?
“承泽和乔诗羽关系这般好,如果让他们亲上加亲,你说承泽会不会很高兴朕的安排。”
王福海这一听,立刻明白,皇上这是打算给霍承泽赐婚,赐婚的对象一定是和乔诗羽有血缘关系的人。
“想来霍大人是会高兴的。”王福海也不敢把话说得那么绝对。
“你去把承泽给朕叫来。”
“是,皇上。”
昭明帝此刻心情很是不错,他想着待会儿给霍承泽赐一桩好姻缘,应该能够促进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让霍承泽知道他对他的重视,以及他对他未来的安排。
重华宫里,乔诗羽和沐川分别给大皇子赵景瑜检查了全身,然后两人针对他的病情,一番探讨。
他们都想把大皇子的病根去除,还他一个健康壮硕的身体。
两人发表了各自的治疗方案,却有所冲突,此刻正在激烈讲述自己的治疗方案更有效,企图说服对方用自己的治疗方案。
这边,霍承泽和大皇子正在说话。
大皇子那日被皇后的凤钗深深扎进胸口,好在扎的部位不是心脏,又及时被抢救,命是保住了。
只是他由于天生体弱,娘胎里带来的哮喘病,使得他养病这些天身体还未能够大好。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的苍白,时不时在咳嗽。
“承泽,对不起对不起。”大皇子觉得有愧于霍承泽,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使得他们的兄弟生了隔阂。
霍承泽握住他的手,他明白他在说什么。
“大表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明白,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想做什么,你一定会阻止。你待我如亲弟弟的,我知道你疼我,不会伤害我。”
“承泽,我很高兴父皇还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我们这几个兄弟,只要你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你骁勇善战,是非分明,下笔能写文章,上马能降敌军,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
“我将来定会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霍承泽打断了他的话。
“你……”大皇子很意外他会这么说。
“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真的。我只想为百姓们多做点事,让这世间少一点冤情,多一点公平。”
“大表哥,其实我知道你有一番治国雄心。我偶然看过你写的日札,上面有你的治国理念,治国策略,让我佩服。
你才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你一定能让我们大越国更加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盛世。”
大皇子笑了笑,苍白的脸上,这是笑容显得非常有心无力。
“承泽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对那个位置确实有点心思,可我也知道,依照我这副身体,就算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能做几年?
可是你不一样,你身体强壮,能做更多更多我做不了的事情。
把大越国的未来交到你手上,才能够真正实现繁荣昌盛,天下太平。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大表哥,别这么悲观,诗羽和川柏都在给你想办法。
他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把你的病根去除,让你完全好起来。
到时候骑马射箭,登山划船,无论哪样,你都可以去玩耍。”
大皇子又笑了,那样的美好场景,他已经幻想过太多次了。
“是吗?我真的可以那样去玩耍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但首先你不能够放弃你自己。”
“好,我不放弃自己,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把我医治好。”
两人正要说其他事情,这时候王福海来了,明说昭明帝要见霍承泽。
霍承泽眉头微微一皱,没说什么,跟着去了。
来到御书房,承泽如同往日,规规矩矩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昭明帝看了一眼王福海,王福海立刻领会,把殿内所有太监宫女全都带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承泽。”
昭明帝立刻从他的宝座上走了下来,用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亲儿子。
“皇上。”霍承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已经知道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为什么……”
“不,皇上,微臣的亲生父亲是兴国公。”
“是他逼迫你不许认朕这个亲生父亲吗?”昭明脸色暗沉。
“不是,是微臣自己认定的。”霍承泽又跪了下来,继续说,“兴国公和栖霞郡主永远是微臣的父母。我的母亲也永远是我的母亲,我会时常去白云寺看她,跟她说说话。”
“你……所以你要跟朕生分了?”
“没有,您永远是我的表舅。”
“可若是朕不愿意呢?朕就是要公开你是朕亲子的身份呢。
不仅如此,朕还要把皇位传位于你。”
“不,皇上,此举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是朕和若萱的孩子,在朕的心里,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朕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你。
你在豫州治理水患,又到西北打了胜仗,多少百姓对你心怀感激,歌颂你的功德,你收获了一大批民心。
朕给你兵权,让你在朝堂站稳脚跟,让众多大臣追随你,往后朕把皇位传给你,你就能够顺利登基,坐稳皇位。”
“微臣只想做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霍承泽额头都在冒汗,但他内心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朕的安排。
多少人想要坐上那把椅子,他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临死之前都未能碰到那把椅子。
朕现在把这把椅子拱手让给你,你却不要,难道是在怨恨朕?
怨恨朕当初没有把你养在身边,让你认他人做父母。
可是当时王家李家权势正旺,朕的皇位并不稳固,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若萱的孩子,他们会想方设法伤害你的。
朕已经失去了你的母亲,不能再失去了你了。你懂吗?”
“微臣都懂。”
霍承泽懂他在乎他,心疼他,为他所做的一切,可是懂并不代表就要顺从。
“微臣只想做一个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臣子。
皇上还是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大皇子身上,大皇子有人品贵重,心怀天下,又有治国方针,请皇上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你……”昭明帝一阵怒气。
这么多年来,他所有的部署都是希望能够认回亲儿子,助亲儿子登上皇位。
“可他的母亲差一点害死了你。”
“大皇子是大皇子,皇后是皇后,微臣分得清。”
“你真是……”昭明帝想打他,又舍不得。
“可瑾瑜那副身体,天天药不离手,风一吹就得病上好几天,他当太子如何能为朕分忧,将来又如何扛下江山重担。
即便朕同意立瑾瑜为太子,朝臣们谁会同意?百姓们又能同意吗?”
“诗羽和川柏一定能够想出一个方法把大皇子的身体调理好。”
“如果一直调理不好呢。”
“皇上正值盛年,更何况还有八皇子九皇子。”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继承朕的皇位。”
“臣只是臣子,岂能行谋逆之道。”
“你……你……”昭明帝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被糟蹋了,又不能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做些什么惩罚。
“此事,朕会重新思考。”昭明帝道,“但并不代表朕会放弃原来的想法。”
看着霍承泽,他又说:“朕叫你过来是想给你赐婚。”
“什么?”瞬间霍承泽全身都在抗拒。
“朕瞧你跟乔诗羽越走越近,感情甚好,如果两家能亲上加亲,你一定会高兴吧。”
昭明帝开始乱点鸳鸯谱。
“周天祥有个孙女叫周晶晶,据说人长得十分漂亮,性格又豪爽,关键他是乔诗羽的表妹,所以朕打算给你和周晶晶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