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岁岁望君安>第11章 终战

  狭小的卫生间里彼时飘散着淡淡情·欲的味道,被抵上墙壁的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微微喘息,眼神迷离得仿佛刚刚做了一支疯狂的梦。

  常安双颊潮红,呼吸急促,闭着眼睛将自己埋在孟斯鸣的胸前。

  孟斯鸣下巴靠在常安头上,低喃:“常安。”

  “唔嗯?”常安回应。

  “我18岁了。”孟斯鸣说。

  常安身体微怔,一时不明白他这句无厘头的话:“……那,祝你快乐?”

  孟斯鸣忍不住笑了,无奈的说:“你没抓住重点。”

  常安晕乎乎地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情景中恢复理智,不想多思便继续猜:“那你是想要礼物?想让我陪你过生日?”

  孟斯鸣还是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我18岁了,成、年、了!”

  常安睁开眼睛,眨了眨,这才get到孟斯鸣话里的重点。他似乎在去年的某日,曾答应过这个少年一件事。

  「

  “和我在一起吧!”

  “不可以。”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以,但你不可以。我不允许自己将一个未成年人拉到我的世界里。”

  “如果我成年了呢?”

  “如果你成年了,如果你成年了依旧喜欢我,那,可以。”

  」

  往事一幕幕像胶卷般铺开,常安记得那天的大海、那天的落日以及那天少年期待又诚恳的面容。

  常安曾经以为,孟斯鸣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他竟然真的为了那个当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承诺做到如此地步。

  常安不安地问道:“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丝期待和一丝恐惧。

  孟斯鸣点点头,表情严肃认真、无比肯定:“是的,我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你当初答应我的,如果我成年了,如果我仍旧喜欢你,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现在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滨海大学!”

  滨海大学,是他与常安恋爱的先决条件。

  常安思索了一下,笑着缓缓对孟斯鸣说:“别这么自信,这个证书只是一个敲门砖,你接下来要做的还有报名、审查、以及现场专业考试。”

  “放心,我会的。”他迅疾地低头又吻了一下常安:“等我。”但好像又意犹未尽,接连又亲了三四下才放开。

  二人在洗手间又好一阵腻歪后才收整形象打算出去,开门后,常安挣脱孟斯鸣的手,低声央求地说:“先放开,我们现在不合适。”

  孟斯鸣无所谓的说:“我说了,我不怕。”孟斯鸣向来光明磊落,尤其对待感情。在他的世界里,常安除了性别与自己一样之外,和他之前谈过的所有恋爱并无二致。

  常安正视他,认真地说:“不是争一时意气的时候,外面都是你的同学和队友,我怕他们知道了会对你不利……”常安担忧他会遭到朋友老师的排挤。

  孟斯鸣脑子快速地转了一圈,前后利弊稍一分析便了然于胸,随后他便乖觉地松开常安的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了。”

  比赛期间,队里会统一前往酒店并统一吃饭,孟斯鸣为了能和常安多些时间相处,便去了一通电话跟教练告假。

  孟斯鸣虽然听得教练电话里的情绪怪怪的,但此刻他正沉浸在和常安的关系突飞猛进的兴奋里,却丝毫没意识到他与常安的事情已不再是秘密。

  午饭过后,孟斯鸣还想找个地方与常安腻歪,被常安拒绝了,孟斯鸣倒也听话地没强求,一点半的时候常安开车将孟斯鸣送回酒店后,就独自开车回了滨海。

  看着常安的车渐渐消失在车流中,孟斯鸣才不依不舍地踏进酒店大门,刚一进旋转门,就在酒店大厅里遇见了脸色不太好的教练。

  孟斯鸣原本只想打个招呼后就去休息,但教练却招手示意他坐下,仿佛有话聊。

  下一瞬,孟斯鸣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渐渐升起,但他还是听话地坐在教练身侧,安静又顺服。

  同时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如果话题是有关于常安,那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好是否公开的决定。

  教练坐在沙发里沉默了好长时间,紧蹙的眉头让他暂时无法找到如何开口的话头,但话总要问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孟斯鸣心头一跳:“去吃饭了。”

  教练继续问:“和谁?”

  孟斯鸣明白了,他的预感很准,教练要与他谈的果真有关于常安。他冷静地想了想,上午刚下场的时候,他因常安的突然出现而忘乎所以,对常安做出了一系列超乎普通朋友般的行为,忽略了周围全都是熟识的队友。

  孟斯鸣不由地开口保护他与常安的这段关系:“朋友。”

  教练皱着眉:“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同学之间都传开了!”

  孟斯鸣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教练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似乎大了些,稳了稳情绪说:“今天下场后,同学都看见了,你把刚刚赢的金牌,挂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并且……”

  孟斯鸣知道,教练指的是拥抱和牵手。

  教练继续说:“在咱们男人之间,朋友的相处要么淡淡的,要么义薄云天的,但终归不是像你和他那样。”

  孟斯鸣承认,自己今天的确下意识的做了许多冲动行为,几乎等同于变相地公开了自己与常安的关系。

  是否该如实相告?孟斯鸣一时竟无法抉择。

  教练终归于心不忍,试图开导孟斯鸣:“你或许还小,也或许是教练无法理解,但作为你的老师,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未来有无限可能,如果注定要走一条辛苦的路,为什么不及时悬崖勒马,放弃这条路?对方明显比你大那么多,是他先招惹的你?……总之,无论如何,你要是心里有任何不痛快的地方,都可以找教练、同学聊一聊,没必要和,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

  “教练,谢谢您……”孟斯鸣幽幽开口,这是他爱上常安后遇到的第一道坎,他必须迈过去,但他还是不能向教练开口,一旦教练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父母,父母知道了,甚至可能会截断自己的滨海之路!

  在与教练将近三十分钟的拉扯中,教练终于妥协于孟斯鸣死守秘密的决心。

  回到酒店房间后,孟斯鸣耗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躺到了床上,他心里乱极了,自小到大他从未如此六神无主过。

  常安、大学、教练、爱情、父母……一个一个的名词在他脑海里来回盘旋、缠绕,吞噬他的精力和理智,令他极为窒息。

  洗手间有水流的声音,随后同住的队友推门出来,原本裸着上身的室友看到孟斯鸣回来后,脚步一下子怔了怔,随后表情复杂地重新回到洗手间穿好衣服。

  孟斯鸣刚要和他打招呼,只见室友神色复杂,站在床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此时孟斯鸣才注意到室友床上那片刚收拾了一半的行李。

  他明白了,了然于胸。

  室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充满了进退两难的尴尬,他想解释,奈何不知如何表达:“我我……我只是,那个,把衣服拿出来晾晾,没别的意思,你,那个。那……别误会。”

  该死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

  孟斯鸣感觉道,此时在室友看来自己仿佛得了某些了不得的传染疾病,唯恐避之不及。他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波动,对室友说:“齐磊比赛完就回家了,他的床应该还空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高勤说,他他,他一个人害怕……额,也不是害怕,他是说想和我讨论战术……”

  孟斯鸣没等室友话音落地便起身出了房间。

  春天仍旧是一样的春天。

  济南也是一样的济南。

  天蓝蓝的。

  日暖暖的。

  风柔柔的。

  叶嫩嫩的。

  人,却一点也不可可爱爱了。

  孟斯鸣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头顶的太阳已经过了最毒烈的时候,白光变明黄,明黄变橘色,夕阳西沉,孟斯鸣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第二天,他早早便收拾了行李提前离队回滨海,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武校,他需要在大部队回来之前收拾好自己的生活用品,然后干干净净的离开,就像他从未来过跆拳道队一样。

  离队后的孟斯鸣除了找教练拿运动员证书之外,再也没有接触过武校跆拳道队的任何人。

  只有一次,放学后路过曾经的武校宿舍楼时,远远看到曾经的一个队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脚步踌躇,不知该不该过来与自己打招呼。

  孟斯鸣心中苦笑一声,不想为难他,也不想为难自己,便沉默着离开了,至此,他和这个曾经帮助自己、曾经让自己专业水平突飞猛进的小团体彻底告别了。

  离开跆拳道队后,孟斯鸣便着手开始准备自己的报考材料,无暇顾及其他。报名、邮递证书和成绩册、秩序册等,然后就是苦苦等待着审查结果。

  为了不使自己水平退步,孟斯鸣动向班主任申请免去了晚自习,去当初待过的道馆训练,曾经的教练在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充当他的陪练。

  2008年的3月末4月初,孟斯鸣正式赴滨海大学进行专业课的考试,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考试那天,常安因为要上早课,所以无法亲自送他进考场。不过,在结束第一节课与第二节课开始之间的15分钟,常安箭一样冲到体育馆,心想就算只能简单打个照面也行,但考试场地全封闭,除了考生和考官外不得任何人进出,常安急匆匆的过来,仍旧没能见成面。

  体育馆里,空旷宽敞,一侧摆了黄蓝相间的地垫,四个角分别摆了4把副裁判椅子,正中间一侧摆了台桌子,是主裁判位置。考试浓缩在1天之内进行,上午是基本功,下午是实战,分数取中间平均分。

  孟斯鸣大致扫了一眼,20人的录取名额,来了将近60个人,总体有1/3的胜算。但孟斯鸣所在的男子65公斤级是男子跆拳道的黄金级别,人数是最多的,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15人,与其他轻量级或重量级的运动员来说,困难程度成倍增长。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背水一战!

  上午基本功,第一项「沙袋双飞」,打分很简单,20秒60个击打算及格,数量越多,成绩越高。

  考试前,孟斯鸣每天都会测试自己双飞的数量,他很有自信能保持在100个击打以上,古话说哀兵必胜不无道理,考试的时候孟斯鸣竟然破天荒的踢了105个。

  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孟斯鸣并不是一个专业运动员,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靠后天不要命的努力才换得目前的水平。

  孟斯鸣以为自己曾在省比赛终拿到过冠军,足够他在这群人中出类拔萃,可他还是幼稚了,直到考试结束后他才知道自己的105个双飞最多只能进前五,而超越自己的那几个人,恰巧是同自己同级别的人。

  一股严重的危机感蔓延至孟斯鸣全身,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害怕点来自担心失败,兴奋点是遇到绝佳的对手。

  但好在接下来的单一/组合动作他凭借着完美的身高顺利拿下了不俗的成绩,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便是此次考试的重中之重——实战。

  本次考试总共分为两部分,各占50%分值,虽然实战分数来源于运动员场上的综合表现,如反应力、心理素质、高难度动作完成情况等,但输赢仍旧是判断水平高低的直接手段。

  所以,孟斯鸣简单地给自己定了2个计划,第一,如遇到水平较弱的那几个,他便争取赢;遇到水平强的那几个,他便争取综合表现。

  上午的考试较为繁杂,大大地延长了预计的考试时间,直到12:30才结束上午的考试。考生人群自体育馆门口鱼贯而出,走在最后面的孟斯鸣一直低着头盘算自己下午的比赛,甚至没有发觉门口焦急等待的常安。

  “斯鸣!”常安朝着孟斯鸣的背影,低声喊道。

  孟斯鸣脚步顿了顿,似乎听见了有人喊自己,人声嘈杂让他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只好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看到面前笑盈盈的常安,孟斯鸣的脸色立刻从刚刚紧张的考试中脱离出来,眼睛逐渐恢复以往的炯炯有神,他习惯性地伸臂欲抱住他,可手臂行至半空却戛然停止,机警地向四周看了看,终究还是将那股拥抱的冲动忍了下来:“你怎么来了,我没告诉你我今天考试。”

  常安的笑道:“我是滨海的老师。”

  孟斯鸣哦了一声,他是老师,学校的考试安排他但凡有心就会知道,他问:“你等了很久?”

  常安撒谎道:“才来一会儿而已。”实际上他从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就一直坐在体育馆等他。

  “骗人。”孟斯鸣用手指触了一下长安的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浮了出来:“你等了我很久。”

  常安被戳破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低垂下目光硬着头皮说道:“我上午没课,只等了,一小会儿而已。”声音弱弱的,顿句中有一点点日语的发音习惯,听着新奇又可爱,过了一瞬,他才想到此次来的目的,急匆匆抬头问孟斯鸣:“你考试还顺利吗?”

  孟斯鸣复起了孩子般的调皮,歪着头盯住常安:“你是想让我顺利呢?还是不顺利?”

  常安傻了,没想到孟斯鸣会调侃自己,作为一个26岁的成年人,竟然屡屡在这个小娃娃面前手足无措,实在让他觉得很丢脸,他白了孟斯鸣一眼,撇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就要佯装离开。

  孟斯鸣立马跟上,像一个小随从一样跟在他身侧,笑嘻嘻地边走边说:“别生气嘛常老师,常老师,我错了。常安,小安?安安?”

  常安总能被这个小鬼逗到发笑,尤其喜欢他叫自己“常老师”,每回听到心里都乐到开花。

  他斜眼偷偷摸摸看孟斯鸣,瞧见他笑嘻嘻地一脸故作谄媚,前几个称呼还算规矩,后来越来越离谱,常安赶忙打住,像大赦了他般说:“行啦,别没大没小。”

  二人打打闹闹,渐渐走远。

  常安每天都能听无数人叫自己常老师,并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和职位称呼,但这个理应尊称他一声老师的小鬼却始终不愿意叫。人呢,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但凡有机会,他都会让孟斯鸣叫自己常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