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着几日,某人打着要见识见识婉儿家中万卷藏书的旗号,顺利地来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
她拂袖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婉儿的住处,很简洁,又十分具有禅意。
案桌上放着小白瓷瓶,一小丛雏菊正怒放着,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泽。
墙上是一幅字画,字迹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像是要挣脱重力的游鱼。
窗外可以看到冷梅的枝桠,太平抿唇,婉儿品味淡雅,那可该如何是好?
“公主可有事?”那人眉间点血,拢袖将春水煎茶,淡雅又从容,明明是人间无双,却是不看她。
前来做客的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心疼道:“可还疼?”
婉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看她勾唇,偏逢天光乍倾,尽绘雪月风花。她原是要跟殿下说些什么来着?此刻已经全部忘却了。
她怔怔地任由殿下轻抚眉间那道早已痊愈的伤疤,美人声如玉碎,像是话本里的狐狸妖精轻声问她可还疼?
她放轻了呼吸,眼尾刹时染上了艳红。
她想说是,她想说可疼了。
是不是这样便可得到那人独一份的偏爱。
可她抚平万千情愫,终究再次退却
“不疼”
她闭眼轻声回道,不可及,不可伸手触及温暖的阳光。这样便好了,如今这种状况,对她二人来讲,都再好不过。
公主殿下收回手,欲言又止。
她曾以为,情之一字,本是名为少年的勇敢和冲动,那是肆意飞扬和鲜衣怒马的豪情。
可现在,一字一句皆隐忍至极,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生怕一出口,便再难谈从前。
“我还有要事,过几日再来瞧婉儿”
太平起身告辞。
“殿下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婉儿神色亦冷淡了下来,明明她们刚重逢没多久,这人便这么着急想着离开了?
公主殿下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婉儿为什么又生气了,只好讷讷告退。
独留婉儿一人在原地一人暗自懊恼。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会这般胡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种种不符合平日言行举止的举动?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直至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她披一袭素裳立于花下,思来想去,只好把前几日托人在外头买的话本子拿出来。她着实需要研究研究,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这问题古今圣贤未曾提及,她读的那些个书中,也未曾有一本,能有解决之法。
于是她慎重地翻开了书,想来那些个她未曾看过的话本子中,定然有许多关于“情”之一字的,她或许能从中学习到些什么,以解决自己的困惑。
她秉着认真的态度,严谨的精神,看完了整整三本当下流行的话本。当她抬起头来是,日头已经西斜,可她仍旧迷惑,甚至更加困惑了。
这,便是当下流行的话本么?
她甚至可以从中总结出规律来,总的来说,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呃,或者是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故事。再或者,是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之间的故事。
反正故事的共同点就是女主角定然为了男主角和其他几个女角色撕得死去活来。
大家都是那么,呃,那么不好相处么?
不过她又隐约懂了一点,故事必须有男女主,必须有那么几个作死的男女配角,来作为男女主相爱路上的绊脚石,这样才能凸显男女主爱情的坎坷和真挚。
大抵如此罢了,事实如此,她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人与人之间追求的方式不同罢了,但有一点还是相似的,就是众人追求美好的心愿,这挺好的。
只是她仍有所疑惑,现在话本的形式,是因为这笔,握在所谓文人墨士手中么?想来若是她来执笔,会不会这故事的结局有所不同
只是有些可惜,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婉儿敛眉,看着头顶的明月,顺其自然吧,她想。
她掖了掖衣角,进屋。
又过了些日子,婉儿总算解决了今夏与大唐贸易往来的事,但身后仍有堆积如山的奏折等着她,她不悦地握着笔,看着那些个废话连篇,讲了半天就是不讲重点的奏折,真他娘的令人恼火。
让人宽心的是公主殿下自从得了她的话,便歇了执意要见她的心思。
只是派人不停地往府中送那些个西域的珍贵药膏和难得少见的滋补药材。
单单是挑出来一件,那都是顶顶热门的抢手货。这都快要堆满一整间屋子了,殿下还是一股脑地送着,果真是财大气粗。
但过了些天,上官大人便有些生气了。
“谁稀罕这么些个破玩意儿!”
她边批奏折,边气息郁结地想:
“那人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大色狼”
“这都几天了!还不来找她!真是一个可恶的大猪蹄子!花心的很!”
一想到那人可能正在跟府间的那些个美男饮酒作乐,寻花问柳,她就快要把手中的笔给折断了。
上官大人早就忘了当初拒人门外的人是她,就算是她,那又怎样?那个榆木脑袋就不会开一下窍吗?
女人的无理取闹和任性,在此刻的上官大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想她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工作,那人却躺在美男怀里醉眼朦胧,寻欢作乐。
她真想气的把笔狠狠摔在地上,再狠狠踏上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刚进门来的公主殿下,沉默地看着那只悲惨的毛笔,不敢吱声。
上官大人则整一个彻底僵住了,但不愧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狐狸。
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轻咳了声,道:
“殿下来时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下官好前去迎接。”
“婉儿与我是何交情?不用说这么些个的场面话,生疏了彼此。”
太平自然而然地牵过婉儿的手坐在茶桌旁,自觉无视了那只饱受摧残的毛笔。
“让我看看”
太平伸手欲拂开婉儿额前的碎发,查看她的眉间疤痕。
婉儿却下意识抬手挡住,将头后仰了些许。
“轻伤罢了,不值得殿下为此费心”婉儿寡淡地回答道。
公主殿下轻笑,道:
“想不到婉儿堂堂宰相,竟也会为此遮遮掩掩”
上官大人显然还在生着闷气,怏怏不乐道:“不才”
又补了句:
“自然比不上殿下光明正大地与诸多才子饮酒作诗”
话一出口,上官大人便后悔不已,她见殿下趴在茶桌上笑弯了腰,却又死命憋着笑声,月牙似的眸里满是细碎的光芒,眼尾处写满了愉悦。
她听她说:“婉儿莫不是在吃醋?”
上官大人的心漏跳了一拍,不再说话。
公主殿下笑够了,便从茶桌上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拂开上官大人额间的碎发,认真又专注地看着那道伤口。
那道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疤痕仍在,与周边的白皙的皮肤相较,是会有些突兀,但无伤大雅。
公主殿下轻抚着那道愈合的伤口,无意识地想着。
婉儿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娇哼出声。从脊髓深处传来的阵阵麻意,近乎让她的腰肢酥软。
细密的电流在她的体内四处横流,刺激着紧绷的大脑,将她最隐秘深处的渴望与不安满足。
她近乎满足地发出由衷的喟叹,在不为人知处。
太平似乎没发现那要红的滴血的耳垂,只是径直将婉儿拉至梳妆镜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婉儿期待地看着殿下,结果殿下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子。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咬着后槽牙,她恨她是块木头!
“闭上眼”太平轻柔道。
“前几天路过洛阳时寻得的小玩意儿......”
太平不快不慢地说着,眼神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位全身心信赖她的姑娘。
婉儿闭上了眼,任凭那块榆木脑袋为自己眉间点上朱砂,反正也没多大期待面前这个木头能给自己多大惊喜。
她委屈地咬唇,明明那个人在诸多面首前是情话漫天的说,端的是个潇洒肆意,风流多情。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
明明那人府上的那些个面首看起来也与女人相差不了多少,怎么偏偏到了她这,那人便有些沉默寡言,真真是好大的差距!
婉儿漫不经心地想着,感受着那人拿着眉笔在额间细细勾勒着,温热的鼻息散在发间。
她才惊觉两人靠的太近了。
太平的话语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停了,安静在两人中无声地蔓延。
那人温热的体温顺着微风传递过来,她下意识地想放缓呼吸,可心如擂鼓,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地震得她头脑发昏,她下意识地发慌,不知所措地揪住那人的衣摆。
只听那人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干涩和嘶哑,像是自持全崩塌。
她道:“别睁眼,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就好了”
婉儿闻言乖乖地听话,交付全身心的信任,一动不动地任凭公主细细描绘。
“好了”
忽一阵风起,婉儿颤然间睁眼,却见殿下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连告辞都没来的及,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婉儿疑惑地收回目光,看向镜中的自己,忽地呼吸一滞。
镜中的人眉眼清冷俊隽,貌似银河星灿,面若桃花初绽,像是天上的神祗。
额间那朵冷梅寂静无声地绽放着,浓烈而肆意,是世间最极致的诱惑。白衣清萧,雅俊似仙官入尘。红颜祸水,潇逸若妖孽克欲。
人间绝色,一笑倾城,不过如此。
好了,这下,可彻底甩了那群红颜绿柳个十万八千里。婉儿抿着唇,端着一副可远观不可亵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好吧,实际上她乐开了花,又坐回案前,神清气爽地批了几十份奏折,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太平跌撞撞地回了府邸,再一次唾弃了自己的不争气。
“好险,好险”
天晓得她是怎么按耐住自己不轻薄婉儿的。
天晓得!天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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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真的是写她们两个简简单单画个花钿而已啊,万万没想到会被锁。
明明第一次过了呀!
审核大大请再好好看看,真的只是画花钿啊!
唐朝花钿啊!
审核大大,我很有理由怀疑是你自己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