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昏沉沉的,没有光,余自生掀开沉重的眼皮,放在一旁的煤油灯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想。
他的肩膀发沉,脖子传来一阵痒意。
余自生推了推靠在肩上睡得发沉的脑袋,“裴茗,醒醒。”
“裴茗?”余自生再次推了推,这一次稍稍用了点力气。
“嗯?”裴茗睡眼蒙眬地睁开眼,刚睡醒时脑袋发懵,眼皮疲惫,欲有要重新合上的意思,“怎么了?”
他的声音沙哑,嗓子有些发干,长时间没有喝水,现在早已经口干舌燥,
余自生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发紧的心终于缓缓落地,长吁一口气,“我们该走了。”
裴茗扶着墙站起身,眼前突然发黑,缓了一阵才恢复视野,“走吧。”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余自生边走边注意身边的动静,出声询问。
不说还好,一说总感觉伤口有些发疼,裴茗双肩后张,活络了一下身躯,“还行吧,任务世界里受的伤会比现实中恢复得快些,只要不致命,一切都好说。”
怪不得每次休息过后身上的伤口会慢慢愈合,虽然有痛感,但不会对行动造成阻碍。
余自生停下了步伐,眼前出现一个诡异的祭坛,六个陶瓷瓦罐被摆成一个大圆,正前方是绘制着古老文字图案的石门,石门向内凹陷,红色的蜡烛剧烈的燃烧。
他们没有迈上祭台,静静等待着那猩红的字迹出现。
裴茗的薄唇微抿,双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锁孔。”他紧盯着石门,没有一处是可以放入钥匙的地方。
余自生把钥匙攥在手里,钥匙贴着手心,冰凉的触感逐渐被温热所取代。
这个钥匙不是用在这里的?那能在哪?他们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找到遗失的宝藏?
熟悉的血迹在石门上流淌,它顺着石门滑落像是泪水一般让人感到悲悯:把它们放回到罐子里……
顷刻间,六个陶瓷瓦罐开始剧烈地抖动,与此同时嗡嗡的响声响彻整片空间,里面的东西隐隐有要跑出来的意思。
余自生拉着裴茗往后退了半步,他的眉羽压到了紧致,警惕地端详着地面上的陶瓷瓦罐,目光深邃。
砰的一声,陶瓷瓦罐的盖子垂直冲出,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余自生诧异地挑着眉:这都没碎?
六只青紫色的鬼手从罐子里爬出,鬼手不大,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的孩童的手臂般大小,它们像是得到了指令,直直地朝他们冲过来。
遭了,裴茗退了半步,身后有一根粗壮的木棍拔地而起,正要摔倒的片刻,被一支强有力的手扯到了怀里。
身边的环境变得及其陌生,阴霾无处不在,笼罩着整片天空。
余自生还没松手,他低下头,声音温润,“摔着没?”
热气轻轻地拂到耳朵上,染上一圈圈热意,裴茗的耳尖泛红,不自然地从余自生怀里退出去,“没摔着,差一点。”
余自生略微得意,“还好我抓得快,不然某人就要摔个底朝天。”
裴茗扯着嘴角,诚恳地说,“谢谢你保全了我的四肢?”
(答应我,我真的没有写什么违规的东西,别三天两头锁了好嘛?宝贝。)
余自生咧着的嘴角僵硬了片刻,心里腹诽,好怪的对话。
几步之外,一块染满青苔的巨石矗立在低矮的草丛旁,上方雕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广德村。
两人沿着路往里走,地上散落的木棍被踩在脚下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你俩抓个鸡抓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余自生和裴茗二丈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流露出了迷茫。
裴茗脸上带着笑,他本就生了副令人接近的好皮囊,“被黄大仙叼走了,找不回来。”
“哎哟,怎么会这样。”张大娘皱着眉埋怨,“这黄大仙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家里的鸡都要被叼没了。”
她说得很夸张,眉头紧蹙,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余自生和裴茗依照着张大娘指着的方向回到家中。
家里很贫困,厅中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落了灰,在往左边走是卧室,就一张草榻,一个木质的床头柜,还有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衣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物件了。
熟悉的字迹再次出现:找到它们,封印它们……
“这么大个地方怎么找?”余自生没好气地说。
它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写:阻止他们就可以封印它们……
它们是鬼手,那他们呢?指的是谁?
余自生还想再问,但字迹已经消失不见。
厨房在外,顶上搭了个简易的草棚,铁锅架在大灶台上,余自生到鸡窝里顺了几个鸡蛋,又从张大娘那弄来了一点番茄,“来个番茄炒鸡蛋,再弄点炒豇豆,今晚就这么凑合凑合吧。”
裴茗倚靠在柱子上,面向余自生,“你还会用这个?”
余自生手拿一个藤条捆起来的刷子唰着锅,脸上带着笑,“小时候在爷爷家里,每逢过年用的就是这种大锅,闷出来的饭菜香。”
裴茗侧目,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子,“我们要找鬼手。”
“那得先填饱肚子吧?”余自生已经把番茄切成了块,锅里瞬时冒出唰的声音,香气缭绕于空,绵延不绝。
裴茗从橱柜里找了个盘子,摸了一指灰,去缸里拿水冲了冲,递给余自生,“怪香的。”
余自生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可不,我爸说厨艺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裴茗瞧了瞧余自生的脸,“你这张脸不需要整,下海挂个牌都能挣个几百万。”
屋里闷,他们把八仙桌擦了擦搬到院子里,脚下是黄色贫瘠的土壤,头上是闪烁的繁星。
余自生嘴里叼着豇豆,颇有感慨地抬头,“这天好久都没见着了。”
“比阳光城的好看。”裴茗仔细比较了一番,最终得出评价。
“张小虎!你又跑哪瞎玩去了?!”张大娘骂骂咧咧地拿着竹条,作势要把这皮孩子收拾一顿,“大半夜的你不怕别人把你拐走啊!你看看隔壁家李贵,都丢了几天了?!”
村里有孩子丢了,裴茗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把饭吃完,我们再过去问问。”余自生夹着菜,他已经在洞里饿了好久了,好不容易吃到点东西。
两人收拾完之后,走到张大娘家,张小虎被张大娘打得直抽气,这会见着人来了,无论是谁都无所谓,终归是救命稻草。
他飞奔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在裴茗身上,把裴茗撞了个趔趄。
“哎呦,你这该死的东西。”张大娘看着张小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转头看向裴茗,面上有些挂不住,“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妈,你怎么没问我有没有受伤?”张小虎不满地坐在地上耍赖皮,被张大娘教训了好一顿才狼狈地回到房间里呆着。
裴茗摇了摇头,笑着说,“小虎这年纪皮,大娘你别太生气。”
“那怎么能不生气呢!最近村里老丢孩子,让他早点回家他不听,我非得打死他不可。”张大娘气得牙痒痒,一顿怒意又从心里窜出来。
余自生佯装惊讶,问,“怎么又丢了?”
“就是李家那个孩子,前几天丢的。”张大娘心里发怵,直拍胸口,“这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不知道那该死的人贩子什么时候抓到。”
裴茗眼皮一跳,第三个了,还差三个……
是夜,两人躺在床上挤的慌,胳膊贴着胳膊,腿挨着腿。
余自生燥得慌,他起身出门,想要借着水缸里的水降降温,这床老旧,一起身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去哪?”裴茗的声音很清醒,没有睡醒时的朦胧。
“我去洗个澡,太热了。”余自生回答。
月色倾泄在大地上,镀上一层淡银色的月光。
水缸里的水刺骨冰凉,浇在身上激得余自生一抖,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迎着风吹散体内的热意。
裴茗已经睡熟了,匀称的呼吸在夜晚清晰可闻,余自生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生怕惊醒了他。
可能是感受到了一股清凉,裴茗的身子往他身边拱了拱,额头贴着他的手臂,侧着身,另一只手毫不见外地放在他结实的腹肌上。
余自生无奈:又热了……
裴茗醒来时面对着余自生的胸膛,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坐起身,恍惚地看着几乎快要从床上掉下去的余自生,又看看自己身后的空位。
……他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企图撇清自己的罪行,兀然对上一道意味不明的双眼。
“那个,我醒了。”裴茗心虚地移开眼。
余自生缓缓坐起,扑通一声摔了。
他揉了揉,颇为埋怨地看着裴茗,“你昨晚可把我挤死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裴茗强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眼里因困倦而储蓄的泪水氲在眼角处要掉不掉。
余自生:他怎么好意思笑的啊!疼死我了。
一大早,两人就到处晃了晃,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出了门,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
丢了的孩子除了李家的李贵,还有林家的林籽,吴家的吴小龙。
都是在这几天突然失踪的,至今没见着人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李大娘倒没有表现得有多悲伤,日子照常过,吴大娘哭成了泪人,每看到有人路过都会抓着问有没有见过她家儿子,林大娘听说是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余自生和裴茗打听得差不多了,丢失的孩子差不多和张小虎一般大,都是十三四岁。
作者有话说:
别禁了,我真的没有写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