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四五天,又有人找上门来了,这次来的人是姜维。
傅云生平时过得日夜颠倒,胡子也不剃了,整个人颓废又低迷,可今天他却难得地精神抖擞起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外面套着一件白色毛衣,很多天没刮的胡子也刮了,眼下的乌青没有折损他的半点英俊帅气,反倒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成熟魅力。
傅云生就像将要上战场面对敌人的战士,他一丝不苟的着装就是他的盾牌。
即便内里已经崩溃坍塌,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也要收拾得光鲜亮丽,不让人瞧见他的半分脆弱。
沈余觉得这样的傅云生,像一块内里已经开始腐烂崩坏的美玉,外表瞧着依然华美动人,但实际已经一点点由内而外的腐朽,早晚有一天会轰然倒塌。
傅云生应该是活在阳光下天之骄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着就叫人心疼。
沈余跟着傅云生见到了姜维。
姜维看起来比柯年好一点,虽然没有胡子拉渣的,但气色看着也不算很好。
沈余飘到了一面镜子前照了照镜子,总觉得这里的两人一阿飘,还是他的气色更好一点。
“如果你是和柯年一样,想来看沈余的,那就滚吧。”
傅云生手里夹着一根烟,眼底淬着冷漠的毒,他以一种阴冷的目光看着姜维:“你最好趁我改变主意前赶紧滚,一个杀人犯在我面前晃悠,我怕自己忍不住一枪崩了你。”
沈余相信傅云生这话的真实性,他在屋子里看到过傅云生的武器库,这个男人在国外有持枪证。
而这里就是国外,不是国内。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挑战法律的事情。
听到“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姜维的脸色瞬间唰的一下变得更为惨白。
沈余飘到姜维面前确认过了,比他死了三天还白呢。
姜维哆嗦着嘴唇,他的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不知道他会死……”
“那你知道他是自杀的吗?嗯,你当然知道了,毕竟他会自杀都是你们逼的。”
傅云生说完后狠狠吸了口烟,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姜维冷哼一声,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转身就走。
“等等!只要你让我去看一眼沈余……看一看他下葬的地方,我可以任何事。”姜维急急忙忙喊住了傅云生,向来高傲冷漠的姜维,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傅云生转过身看着姜维,他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你以前把沈余赶出去,让他光着脚走了大半夜,后来更一次次地搅黄了他的工作,这样吧,”傅云生抬头看了眼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勾了勾唇角,“你站在这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考虑一下。”
这是傅云生对姜维逼死沈余的惩罚。
尽管傅云生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逼迫姜维放弃了拼搏多年的事业,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失去的财富可以慢慢捡回来。
可是死了的人,再也没有了复活的可能。
沈余在傅云生旁边抱着双手,说:“这个姜维才不会那么干,不吃不喝在这里站三天,说不定三天以后他就死翘翘了。”
怎么会有人为了祭拜一个死了的人,接受一个可能会把自己弄死的条件呢?
“好。”姜维说道。
姜维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答应的速度之快,让沈余都愣住了。
沈余看了眼傅云生,傅云生对这个回答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
“我只是答应你考虑一下,没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去祭拜他。”傅云生说着冷酷的话。
姜维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好。”
沈余觉得姜维是疯了,傅云生是打击了姜维的事业,但又没有把姜维逼到绝路。
以姜维的家底和能力,东山再起是早晚的事情,何必为了祭拜他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受罪?
“难道这就是愧疚心理?”沈余摸了摸下巴,突然又想到姜维之前莫名其妙和他告白的事,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一脸复杂地瞅着姜维:“你不会在我死了以后,才知道自己喜欢我吧?不会吧?这么狗血的吗?”
可惜没人能回答沈余的问题。
“随你。”扔下两个字,傅云生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走得太快了,关门也太快了,把沈余给关在了门外。
“喂!傅云生,你开门啊,怎么把我关外边儿了啊!”
沈余朝着门大声喊道。
他试着穿门而入,结果居然被挡在了外面。
沈余愣了,他看着被傅云生锁得严严实实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科学吗?
凭什么他碰不到傅云生,却会被一扇门给挡在外边儿。
这不科学啊!
但是他死后变成阿飘这事儿,本来就不科学。
沈余在门口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单手杵着下巴,和站在门口烈阳下的姜维大眼瞪小眼。
简单来说,应该是他看着姜维,毕竟姜维看不到他。
两辈子加起来,沈余对姜维不说多熟吧,也不算陌生了。
姜维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狼狈的模样。
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眼袋深陷,头发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比他更像个死了的。
"哎哟......"沈余打了个哈欠,他伸手挠了挠脸颊,"喂,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哎,哪里有人会那么喜欢人的,把我大半夜的赶走就算了,不让我工作是什么操作?"
反正姜维也看不到他,沈余飘到了姜维的头顶,在姜维的头上一阵踩。
他边踩边骂:“你是不是霸总虐恋小说看多了,你要真的是小说男主,那妥妥是渣攻贱受里的超级无敌大渣攻!但是很可惜,本大爷才不是什么贱受,我只想踩死你!”
“踩死你!踩死你这个大傻呗!”
沈余越踩越开心,干脆把把姜维的头当成马戏团的舞台表演,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三百六十度旋转。
"哈哈,你看,你又被我踩到了吧?"沈余在姜维的脑袋上蹦蹦跳跳,"你看你那张臭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丑哭了,真搞不懂为啥你会对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坏,肯定是你小时候脑子被门挤了吧!"
姜维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
汗水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浸湿了姜维的头发和衣服。
沈余停止了踩踏行为,他看着姜维,眼里莫名其妙的神色:"我看你真的是脑子有毛病。"
有点无聊了。
沈余又飘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双手杵着下巴昏昏欲睡,其中几次也试着喊了几声傅云生的名字,以穿门失败。
天上云卷云舒,日头渐渐落了下来。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整片天空都黑压压的。
姜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好像比白天的时候更惨白了。
“不,我才不会心疼,心疼渣攻倒霉一辈子。”沈余坐在那里看着姜维,看了一会儿,他也有些困倦了,于是闭着眼睛靠着墙壁睡着了。
真奇怪,为什么变成阿飘还会睡觉。
沈余很想一觉醒来,他可以回到和傅云生的别墅里。
可惜,事与愿违。
“啊啊啊,我不会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吧?”睁开眼睛的时候,沈余面前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渣攻姜维。
沈余站起来,飘到了姜维的面前,双手叉腰:“喂,你快走,你说你站在这里自虐有什么意思,除了能减少你的愧疚感还有什么用?”
沈余伸手去戳姜维,虽然戳不到,但气势要拿出来:“对我有任何益处吗?没有啊,搞什么自虐装可怜,挺没意思的,你做这种事情啊,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懂吗?”
沈余很不满的哼了哼,转头又朝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他就不信傅云生不开门,只要傅云生开门,他就趁机跑进屋子里去。
就算只能盯着人看,那看傅云生也比看姜维来得好。
刚刚走到了门口,面前的房门突然开了。
沈余眼睛一亮,飞速地飘了过去:“傅云生,不许再把我关在门外了,知道吗?!”
他看到傅云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身后响起了“砰——”的一声。
姜维闭着眼睛昏倒在了地上,嘴唇干裂发白,看着像半截入土的样子。
“死在这里都觉得晦气。”傅云生冷淡地看了眼昏迷过去的姜维,转身又进了屋子里。
沈余忙不迭地跟上,这一次他没有被挡在门外了。
缓缓舒了一口气,沈余拍了拍胸膛,还好还好,进来了。
傅云生站在窗户旁向外看了一眼,沈余也跟着向外看。
姜维昏倒以后,有几个人立刻冲了出来把姜维抬上了车。
沈余猜测可能是偷偷跟在姜维背后的姜家人。
沈余不担心姜维会出事,毕竟渣攻遗千年。
旁边的傅云生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沈余听到傅云生平静的声音里骤然多了几分波动:“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