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文修不知现在的时辰,但府里安静,想必不用值夜的下人已经就寝了,定是不会太早的。
“来,趁热吃。”左观棋笑着,将浸满汤汁的煎蛋递到代文修唇边。
“我能自己来。”
代文修撑着床,坐起身,想要将碗接过,左观棋躲着他的手,嘴里念叨。
“瓷碗!碗身烫!你别动!你刚睡醒,手都是软的!我来!”
一直吃药的缘故,代文修身体状况不太好,即便刚睡醒也乏力没有精神,左观棋表达不出,但也能看出他身体的疲软。
代文修看着嚷嚷的左观棋,像是看到自己手断了非要去举铁那样紧张……
“你怎的能来伺候我?”代文修淡淡道。
“有何不能?”左观棋见他歇了夺碗的心思,重新将煎蛋递到他唇边。
煎蛋金黄的色泽散发诱人的香气,一下午没怎么进食的代文修都饿过去了,他怏怏的咬了一口,食物进入口腔,咸香的味道立马打开他的味蕾。
“自古本就是女子主内,照顾丈夫的多,旁人见你个王爷亲自伺候人,怕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许是香迷糊了,代文修都忘了将口中食物咽下,有些含糊的说。
“你又不是女子,而且我身强体壮是你的丈夫,那王爷是父皇封的,又不是我想做的。”左观棋嘟囔道。
眼里只有这碗冒热气的面,和热气后那惹人怜爱的人儿,抽空在提到永昌帝时,还翻了个白眼。
“人家想做还做不了,听见你这话还不气死。”代文修眼角有了笑意,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了一大颗虾仁。
看着是碗汤面,实则里面青菜熟肉海鲜等都有,哪一个类型单独拿出来,都可以单独成为一道菜……
华景提着小药箱,步履匆忙的进入王府,左观棋还未歇下,他便被请到了内室。
一路上,他只知睿王府深夜请他前来,是为了王妃,但王妃究竟如何,那小厮也说不清。
路上提心吊胆,进屋看见的却是王妃恬静的坐于床头吃面,华景不禁疑惑,生了什么要紧的病,病患还能面色红润、胃口大开……
“快吃完了,稍等会儿。”左观棋头也没抬的说。
华景不能理解,不是小厮着急忙慌的去敲的他府里的门吗?那敲门跟催命一样,邻居家都给吵醒了,还无缘无故受了骂……
此时,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候着的华景,殊不知他的感觉是对的,这次的情况确实不急,那催命的假象,都是左观棋这憨子一手促成的……
代文修加快了速度,连汤都喝进去不少,左观棋体贴询问他要不要再来碗,被代文修摆手拒绝了。
花若看准时机,接过左观棋手中的碗,便退了出去。
左观棋边整理代文修身上的被子,边把他腿上的情况告知了华景,叫他来看一下,现下恢复的情况如何。
华景一脸茫然,就这?他好像之前就提过这腿恢复的过程,这两人是一个都没记心里啊……
“检查需得两条腿都露出,劳烦王爷帮忙。”
华景面无表情取出银针,心里叹了口气,大半夜将人给叫来,就是为了检查感觉!
银针钝的那头戳向代文修的皮肤,对两边的腿使了同样的力,华景不停变换位置,询问代文修的感觉。
左观棋坐在床边,无声陪着代文修。
“王妃左腿的感觉没太大问题了,右腿稍弱一点,勤于锻炼,恢复不成问题。”华景收了针,说话的语气里不夹杂任何感情。
“会不会明早起来,又恢复原样?”左观棋心里不踏实道。
“不会!”华景斩钉截铁,“这是感觉,是它自己恢复的,我们外在用的方法,都是促进它的恢复,而不是治疗它。”
华景也知左观棋能不能听懂,只是重新又强调了遍结论。
两人都放下心来,左观棋嘴角上扬,恨不得出去放鞭炮,随手将一前朝字画赏给了华景。
华景受宠若惊,一改僵硬如土色的表情,连忙跪地叩谢,接过字画后出了府。
“放心了吧,快睡吧,明日要早起,还要去秘书省。”
代文修在床的外侧,他这里都被暖好了,左观棋没将他移到里侧,又喂了他一盏茶后,才翻身上了床,还不忘扯下床幔。
夜里,代文修因睡了一觉,入睡有些困难,可旁边的左观棋也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快睡,昨夜就睡的不好,哪儿来那么大精气神……”代文修将滑到胸口的被子给左观棋提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唔……”左观棋又往下缩了缩,用自己的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掌。
“不闹,睡觉。”
这话没起到作用,代文修拍的手都酸了,左观棋还睁着两只大眼,熬鹰一般……
“想干嘛。”代文修叹了口气道。
左观棋没吭,脸埋在被子里,就在代文修以为他睡着了时,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嗓音。
“王妃也有哥哥。”
“对啊。”代文修一愣,不知他提这个干嘛,“你不是知道吗?”
“你睡觉时,我听见你喊哥哥了……”左观棋从被子里伸出头,凑到代文修脸边。
代文修一向称呼左峥为兄长,只有哄他时,才有可能称呼哥哥。
所以左观棋猜测,代文修睡梦里急切叫的那个人,定不是左峥。
“哥哥……我梦见他了,梦见他去世的时候……”代文修低声道。
许是庙会上碰见的左珏霜提及兄长,代文修心里才会那样不舒服,即便是睡觉也不得安生。
“王妃和哥哥的关系非常好吗?”左观棋道。
“嗯。”代文修应声,停顿片刻后,轻声说道:“我的哥哥叫代沛元,这名字还是母亲取的。
他与左峥性格虽不太一样,但一样的是对弟弟那份无微不至的关照,正因为这样,刚开始,我对左峥才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兄长出生的时候,父亲借口公务繁忙,就未曾来看过母亲,名字自然也没有准备,眼看就要到百日宴,无奈之下,母亲才给取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