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纠缠不休,要恩怨难断。
“阿淮,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我?”简秋白卧在江淮的腰际,一只手指暧昧地在其胸膛处画圈,声音委屈。
这其实不应该问的, 毕竟他之前就说过, 他不在意。可是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了解也是占有的一部分。
简秋白想, 江淮要杀他所以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这算天注定的缘分。
地下室昏暗, 连唯一的电视光源都被关了, 黑暗里只听见床上人发出的喘息声。
他没有回答。
简秋白收回手,缓缓从床上起身, 微垂着头静静地凝视身旁的人。
许久, 他发出了一声嗤笑。黑暗里, 脸上的面容像是一个漩涡,模糊而令人晕眩。
“阿淮, 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或者说,你爱着谁?”他伸出手掐住江淮的下巴,声音冷冽。
江淮将下巴处的大手拍开, 腾挪转身,留给身后人一个侧身, 和一句微小的呢喃声,“爱你”。
这是简秋白第一次问江淮关于爱不爱他的问题, 很显然, 他得到了一个好的回答。不过,以江淮的性子来看, 他根本不在于说的是什么、做的又是什么, 只不过是哄他的玩笑话罢了。
简秋白怒极反笑, 像个疯子一样,然后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果刀,刀片光洁的亮面反射银光映入他的眼中。
他跨坐在江淮身上,将其身子掰正,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腰身让两人四目相对。江淮被简秋白抱着,身体没有支撑点,只能倾身拥抱双手放在简秋白肩头。
他眼神宁静地看着简秋白,挑眉思考,然后头向对面满脸寒意的男人靠近,主动献吻。唇瓣相贴,再伸出舌头舔舐。他想将舌尖钻进简秋白唇中,但对方耍脾气一般紧闭唇缝,不给他留丝毫空隙。
江淮停顿了一下,接着凑到简秋白左侧,咬住他的耳垂,像他对他那样。
牙齿啃啮柔软,酥麻。
简秋白揽住江淮的手动了动,将对面人拉近。他歪头制止江淮的动作,低沉道:“抱紧。”
江淮将双手揽住简秋白的脖颈,然后便立即承受对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吻势。横冲直撞、凶猛狂暴,对方作为主导者舌尖撞动口内每一处肉壁,舌尖被迫与之缠绕纠缠。
他的每一处空间都被掠夺和占有。
江淮呼吸急促了起来,抱着简秋白的手更加用力了起来,两人身体贴合。
“江淮,你只能是我的。”不知过了多久,简秋白终于停止了攻城略地的动作,松开了揽住江淮的腰的那只手,抚摸江淮的脸喃喃低语。
江淮被吻得脑袋发昏、脸颊发烫,全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却由于简秋白撤离了腰间的手,只能努力环抱住对方。
仰着头,嘴巴张着大口呼气。
不知停多久,两人都不再动作。
一把闪着银亮微光的小刀抵靠在江淮颈处,刀尖是温热的,湿漉漉的血滴流过江淮脖颈然后顺着锁骨滑落。
江淮侧头垂眸,再抬头看着简秋白的眼睛,问:“你想杀了我?”
简秋白握紧刀刃,温热的血从手心流出滑落到刀尖又落到江淮颈处。身体的痛楚相比于心中的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你想杀了我吗?”简秋白微笑,刀刃前进,刀尖抵进江淮肌肤。再往前一点点,他就会流血。
江淮仰头,双手牢牢贴在简秋白后颈,仰头凑近。他在主动把自己送到刀口。
简秋白握紧刀,随着江淮的动作身体后仰,最终把刀放回身后。他闭了闭眼睛,无奈,“你别赶着送死。”
他知道自己疯了,心中确实存了杀了江淮的心思,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被爱欲掌控的心,那会让他感觉事情离开了自己的掌控,就像一辆疾驰的汽车,飞速地驶向没有目的的远方。可他也确实无法下手,连伤害他一下都无法做到。甚至希望再被江淮杀死,重新回到十八岁那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面临现在的境地。
他不应该在此时遇见他,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最好时刻。
身体下压,两人倒在床上,沾满鲜血的小刀被丢在一旁。
“痛吗?”江淮问。
简秋白一只手撑着,身体悬空在江淮正上方。
“痛。”他轻声道,下巴微顿。
江淮将身侧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的手拿起,举到自己面前,伸出舌头顺着指尖的鲜血舔舐,一滴一滴都卷进口中。
简秋白不是毒蛇,他的血是热的、湿的、腥的。
江淮感觉心脏在慢慢地跳动,咚、咚、咚……
很难形容的感觉,舌尖的湿润让他突然想起了陈九月,阴暗潮湿的水底,他们唇齿相交……
陈九月。
简秋白?
还是师兄?
“江淮,你杀了我吧。我们一起死。好不好?”简秋白音色低沉喑哑,甚至还带了点乞求意味。
妒忌心和占有欲让他完全无法忽视江淮刚刚的异常,他无法接受他爱着别人。
他只能是他的。
做不到生时心意相通,他也不会放过他,死也得死在一起。
要纠缠不休,要恩怨难断。
江淮叹了口气,放下简秋白受伤的手,拿过一旁带着血的小刀。一只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简秋白的心口。
“如果我说,你有一个非死不可的理由,你能接受吗?”
刀尖刺进胸膛的软肉,简秋白咬住唇,扯出一个微笑。
“与你有关吗?还是和那个人有关?”
“都有。”
简秋白松开撑着床的手,身体重重下压。江淮转动刀柄,翻身向一侧转动,刀尖从胸膛下划再掠过腰腹,最终收手。
小刀掉到地下,发出“叮当”的一声响。
江淮走下床,套上外套,打开了房间的灯。
床上、地上一片狼藉,鲜血染红床铺被褥,就像是新鲜出炉的案发现场。
“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不是很想让我死的吗?”简秋白躺在床上,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鲜血的裂口分布半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简秋白,我不希望你死,你就得活着。”
*
半夜,洪珂接到简秋白的电话赶到他家。
这是在江淮死后,时隔一个月后简秋白第一次联系他。电话里的简秋白语气很平淡,但话的内容却很炸裂,惊得洪珂一个翻身滚下了床。
“来接我去医院,我自杀没成功。”
简秋白成名后居住在建山别院,中式庭院和西式建筑结合,宅院面积很大,但里面只住着简秋白一个人,自从江淮死后,简秋白就一直独自一人居住在这空荡荡的地方,连打扫清洁的人员都被辞退了。
洪珂开车来到庭院门口,还没按动门铃门就被打开了,炽亮的感应灯下,高大的男人依靠在门口,黑色衬衣遮掩了身上的血迹,但仔细看依旧能发现被血渍浸湿的暗色区域。他的脸庞依旧俊美,只不过比之以往显得格外消瘦,气质也低沉了许多,唇色苍白干瘪。
洪珂愣住了,这和他之前认识的简秋白相差甚远。
“你来了。”简秋白抬头。
“你、你自杀?你……”洪珂语言系统崩溃,手脚也不知该如何动作,慌乱极了。
“走吧。”简秋白低声道。
他跨步向前,整个人暴露在光下,洪珂这才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脸颊全是汗水,黑色衬衣贴合衣服透露出血痕区域,他所站立的地上也被滴落的血滴浸湿。往他身后看,血迹可以想象他自己是如何拖着自己的躯体慢慢艰难移动。
手上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
“我的天,简秋白!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医院里,洪珂拿了病例报告回到简秋白的病房,皱着眉头大喝。
医生擦了他身上和手上的血才拍的伤情照片,伤口血肉翻涌,不忍直视。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现在想休息了。”病房开着一个小灯,简秋白坐在床前,侧头看着窗外无际的暗夜。手上和身上不时的痛楚让他紧蹙着眉。
阿淮,我很爱你。现在,很想你。
“你不好就别回去了,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啊。你回去后又、出事了呢?我和医生打过招呼,我在这里陪护,你有事也好及时通知我……”
第二天上午,洪珂陪简秋白吃过早饭,再回到病房,简秋白已经没了身影。
“简秋白,你人呢?回家了?”所幸电话打通了。
简秋白不急不缓地回答:“楼下13号病房,在和一个朋友聊天。”
“什么朋友?你现在应该好好待在病房休息,我去接你……”
简秋白挂断电话,嘴角微扬看向病床上的男人,“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病床上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男人半躺,他似乎只有脸和手臂能微微动一下,显出半点人的活力。
“说实话,我昨天受了伤,现在心里很不快活,所以也不希望你快活,就提前告知你真相了。听说你十多年没和你母亲联系了,我帮你找她了,给了她钱来照顾你,让你感受感受母爱。你的医药费我也承担了,照顾好身体。”简秋白语调幽幽,带着点诡异而平静的暗涌。
床上的人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地在床上左右摇晃,将本来平整的铺盖晃歪。
简秋白伸手抚平被角,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明媚而阳光,却让病床上的人感到无比寒冷和恐惧。
“认识宋清吗?你不会孤单的。”
洪珂来到楼下,就看见简秋白被人围住,他急忙挤进热闹的人群中将其拽了出来,再将人带回高级病房。
路上,他问:“你有朋友住院了?”
“周行凯,那个武替。拍摄打戏时,威亚设备出了问题,从半空摔了下来。”简秋白回答,唇角弯弯。
“居然没死,走运啊!”
“是啊,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