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宗弟子御剑追了上来。
六大长老位于人群之首, 已经快要摸到顾宴舟等人了。
“这样下去谁也走不了!”穆怀清喊道。他割断衣袍用断布简单蒙了个面,起身挡在两人身前。他灵机一动,又将脸上的断布扯掉, 盖在顾宴舟的脸上, “别出声。”他小声说着, 将躺在一旁没了气息的少年郎身体抱起。
他缓缓走向妖兽的尾部,高抬手中少年郎的尸身, 喊道:“魔头顾烨已死!”
突然消散的魔气令纵使有通天本领的六大长老也难以寻得顾烨的踪迹。他们看着穆怀清手中的“顾烨”问道:“当真?”
穆怀清喊道:“他神魂具散, 众位长老可以查看。”
清宁宗的六位长老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如今有这样一个好台阶可以下, 同时证明他们清宁宗并不包庇魔头顾烨, 便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既如此, 快将顾烨的尸身带回!”掌门长老说道。
穆怀清领了命令, 御剑飞到清宁宗众位长老的面前。可还没等几位长老仔细查看, 文墨卿却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他推开挡路的清宁宗弟子, 挤到几位长老身旁,一眼便看出这少年尸身的异样!
“一群傻子!顾烨早就跑了!”他喊着, 将手中铁斧指向穆怀清,“你说!魔头顾烨在哪!”
“他去哪里了!”文墨卿继续喊着。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尤栖迟正抱着什么人,他几乎是瞬间喊出:“魔头顾烨已经复活!那才是魔头顾烨!”随后便冲了上去。
穆怀清的手中有少年郎的尸身, 一时半刻腾不出手帮忙, 他转头看着文墨卿快速前冲的身影, 心中实在着急便将手中的少年郎塞到守阁长老手中,转身提剑去追。
六大长老眼见事情的发展逐渐不可控, 可他们并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 现如今让“顾烨”已死显然是最好的结局。六位长老对视商量一番后拦住了后面的弟子,“魔头顾烨已死, 不必再追了。”
穆怀清追上文墨卿,拦在顾宴舟等人的身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喊着,不肯放身前人向前。
文墨卿倒是也不着急,“顾烨这魔头哪里这么容易就死?要不是你们护着他,他早就暴露了!”
“让开!”文墨卿喊道。
穆怀清突然来了脾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不再废话,想要用武力将对方彻底打服。可几人连过百招之后,穆怀清竟然还没从对方的手上取到丝毫优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退至妖兽的背上,向尤栖迟求助,“这狗皮膏药太黏了,快把他甩掉!”
尤栖迟将顾宴舟交到穆怀清的手中,提着三叉戟应战,两人在空中接连对招,不分上下。
顾宴舟想要出手却被穆怀清拦住,“你千万不能出手,你的气息还没有暴露,现在还需要等等……”
就这样,几人边打边退,终于在临近无主之地时将文墨卿彻底甩掉。
穆怀清将顾宴舟交回到尤栖迟的手中,向两人告了别。
顾宴舟让他帮忙向贺清元带了几句话,最后跟着尤栖迟进入无主之地。
魔宫内部,顾宴舟的心神不稳,尤栖迟给他运功疗伤。
“哥哥,你在这里藏起来吧,我会护住你的。”尤栖迟小声说道。
顾宴舟低头看向隆起的腹部,他又感受不到腹中的动静了。
尤栖迟见顾宴舟有心事便没再打扰他,将他送回屋中休息。
一连几日,顾宴舟都躲在房中没有出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始终想不明白,重活一世也未能得个安宁,一切似乎在重演当年事……
门外传来“碰碰”声,只听得尤栖迟喊道:“哥哥不好了!清宁宗的穆怀清死了!”
顾宴舟猛地坐起,拉开屋门看着满头大汗的尤栖迟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尤栖迟摇摇头,“只听说穆怀清的尸身在无主之地不远处被发现,他身上留有大量的魔气,像是被人折磨致死。关键……”他抬起头满脸忧愁,“他们一口咬死是你所为!”
“谁?”
“文墨卿一口咬定,他看到是你杀了穆怀清!”尤栖迟说。
顾宴舟双脚无力往后慢慢倒去,直到被尤栖迟扶住才稳住身形。他反复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怎么都想不明白像穆怀清这样厉害的人是怎么被人凌虐致死?是谁有这样的本领?还能将此事诬赖在他的头上?
魔宫外有小兵急报,“清宁宗派人送来战书,十日后将踏平无主之地为他们的爱徒穆怀清讨个公道。”
顾宴舟急得就要喘不过来气了,他喃喃念着,“贺清元怎么想?他也以为是我杀了他的师兄吗?”
小兵摇摇头,“回禀主上,不知。”
顾宴舟一个头比两个大。前几日清宁宗的几位长老明显没有将他们逼到绝境,反而给了他们一条生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正是因为他们的失误让穆怀清这样一位天资之才殒命,怕是这新仇连同旧账会一起算到他顾烨的头上,算到无主之地的头上!
届时,生灵涂炭,将重演十几年前的悲剧……
尤栖迟握住顾宴舟的手,“哥哥,你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帮你挡住的。”
顾宴舟摇摇头,将尤栖迟的手推开,“上辈子、这辈子我都活够了。他们污蔑我、误解我,让我蒙受冤屈!既如此,我就好好扮演这魔头的角色。以身殉道,偏不如他们的愿!”
“哥哥,你想干什么?”尤栖迟再次抓住顾宴舟的手,“我都说了,我可以护住你!我可以保护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依靠我!”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顾宴舟看着尤栖迟的模样,流下不舍的眼泪,“对不起,我一直知道你心里面对我的感情,但是……”他侧头避免同尤栖迟对视,轻轻摇了摇头,“如果当初在魔兽窟遇见的少年是你的话,可能一切会改变吧。”
顾宴舟说完就要走却被跪地的尤栖迟抱住腿,他哭喊着,“你又要离我而去了是不是?这一次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吗?哥哥……”
顾宴舟不敢低头看尤栖迟,他抽出腿走向屋外,期间仍未回头。他下定决心,不再留恋,将自己一生的罪恶全部清除!
他出了魔宫,抬头看着天上的烈日。他轻轻笑了笑,开始集聚无主之地内部的魔气。随着魔气越集越多,他也开始慢慢升空。最终他悬在无主之地的正上方,持续吸收着从四面八方引来的黑色魔气。
随着魔气入体,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弱。
无主之地异动,各大宗门纷纷前来探查。他们看到顾宴舟这奇怪行为,只觉对方正在修炼魔功,便纷纷回去报信,最后各大宗门派来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为能够堪破顾宴舟的动机。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顾宴舟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在无主之地上方吸收了近三日的魔气,马上就可将无主之地内全部的魔气吸收干净。他强撑着,因为他还没见那个日夜所思之人。
随着聚集在无主之地外面的宗门人士越来越多,清宁宗的各大长老也来了。
他们只觉得顾宴舟在为几日后的大战做准备,便放出狠话,“顾烨!你作恶多端,还要连累多少性命才肯罢休!”
此时的顾宴舟已经十分虚弱,他不能张嘴说话,只要他发出声音,下面的人便可瞬间了解他的情况,届时将功亏一篑。
随着最后一丝魔气钻入顾宴舟的眉心,他终于释怀般笑了。他张嘴想要说话,一口黑血便顺着他的齿缝流出,他轻咳一声,喊道:“我顾烨变成这个模样都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门派所害!你们从未给我父母留过一条生路,到后来也没给我留过一条生路,你们只觉得我是魔头,可你们说!我干过什么坏事!”
此话一出,下面各宗门人士纷纷熄了声。
有人不甘心地喊道:“你你你……吸食妖丹!”
他低头笑了笑,“是啊,我全身经脉被毁,被丢在那魔兽窟艰难求生,我为了活下去,吸食那群残暴妖兽的妖丹有何不可?你为何不说,我最终将那魔兽窟捣平,救下里面几十名像我一样被扔在里面备受折磨的少年!”
“那你聚练魔气又如何解释!你现在不就是在修炼魔功吗!”
顾宴舟缓缓合上眼,“魔气认我为主并非我本愿,他们侵入我的身躯,我为了活命一点一点将他们容纳吸收。为了不让他们窜出危害世间,我只能不停地吸收无主之地的魔气,将它们困在我的身体里面,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聚练魔气?”
“好话都让你说了!那你炼化邪灵又该如何解释!”
“邪灵?”顾宴舟突然狂笑,“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那是什么吧?你们得不到她又为何将她污蔑成这种至邪之物?”
此言一出,再无宗门弟子应话。
“顾烨你巧言善辩,我们说不过你!自古正邪不两立,怪就怪你误入歧途沾染上了这魔气!现如今又残害清宁宗弟子,已经与天下人为敌!”
“误入歧途?”顾宴舟癫狂般笑着,“好一个误入歧途。”
“我顾烨今日叫诸位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敢以死明志,我从未害过穆怀清,你们也不要将这脏事扣在我头上!”
他低头缓了缓又说道:“你们既然说我是魔头,那就看看我这魔头如何将这侵扰世间千百年的魔气消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