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深情把戏>第30章 不关心

  林北生在连着两天没收到周青先消息时心下还有些奇怪,琢磨着和他发个消息问他最近在不在槐安湾,石沉大海之后又担心他独自出远门把小狗丢在家里,便上十八号别墅去看了一眼。

  屋里空空荡荡,窗关得死紧,一人一狗都不见踪影。

  林北生便没接着问了,循规蹈矩过了几天自己日子,直到耿旭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他在上班的地方见到了周青先。

  耿旭没啥文凭,初中毕业之后哪里钱多就去哪里扎堆,最近在一个红灯区卖酒也附带套间提供特殊服务的夜店做服务员。

  林北生听他这么说时眼皮跳了跳,仔细一想却也不奇怪,周青先是爱去这些混乱嘈杂的地方的,再者,对方去哪里也由不着他管。

  他打了声哦,感觉有些干巴巴的,便又放松语气说了一句:“这不关我什么事啊。”

  “不是,情况好像有点复杂。”耿旭那边很吵,他没察觉到林北生语气有什么不对,只支支吾吾憋出一句,“你最好自己来看看。”

  “你真得过来瞧瞧。”他扫了一眼周青先的方向,更正了说法,“我感觉不太妙。”

  林北生挂掉电话,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跨上摩托车。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油门拧到了最大档,一路风驰电掣约半小时后来到了耿旭上班的夜店,跨下车座后气也没喘,直奔耿旭去。

  对方也一直在等他,见他来之后便使着眼色,带他走向角落的卡座。

  灯光昏暗,声音嘈杂,空气里都是混乱的气味。

  周青先与四位男性坐在角落,衣冠不整,面色潮红。

  他其实在其中还比较保守的那位,其他人已经衣衫大开,他只解开了第一颗纽扣,且面色不快,眼尾都是锐利冰冷的厌恶。

  在他身侧的高大男性却好像察觉不到一般,揽住他不让他跑,语气轻佻:“周总也不是omega,脖子上带个环干什么,难不成怕我咬你?”

  他说着便想要往周青先颈上摸,周青先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平时那种弯来绕去的客套话也不说了,只直白地嫌弃:“纪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吗。”

  “对啊,我管不住,你要帮我绑起来吗。”纪沉贴在周青先耳侧说话,润热的气息一团一团落在耳垂,“你那天小嘴叭叭得这么厉害,不是挺能的吗。”

  “我会报警把你抓起来。”周青先不快地推开他的头,“别碰我。”

  “你还怪可爱的。”被抵住脑袋纪沉低低地笑了一声,欲握住他的手,“你不热吗,扣子解开吧,这么矜持做什么。”

  周青先忍无可忍地抽出手,抬手时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握住,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别碰他,你是听不懂吗?”

  周青先面色唰地苍白了,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

  林北生站在卡座后方,脸上没太多表情,视线平静地与纪沉撞在一起。

  “你谁啊。”纪沉骂了句脏话,“老子干嘛关你什么屁事。”

  周青先沉下脸来,对纪沉投以蔑视的目光:“嘴放干净点。”

  纪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视线在周青先和林北生之间徘徊,忽地回过味来,嘲讽地笑了:“我说是谁呢,这不会就是你那位藏着掖着的炮友吧。”

  “你把他叫来的?”他伸手去捻周青先颈间的发丝,“是想让我吃醋?”

  他过剩的自我意识完全将这看做周青先在欲拒还迎,手逐渐上移想去摸他的脸:“你这些小把戏都还挺可爱的……”

  啪的一声,林北生不留情面地将他的手拍掉了。

  他面无表情,只是对着纪沉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别碰他。”

  林北生不笑起来时显得很凶,大多数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不太好惹,但作为天之骄子的纪沉并无畏惧他的身材相貌,只是将其作为对自己的挑衅。

  他松开周青先,翘着腿靠上卡座,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笑:“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接周总回去的吗。”

  “我早就和周总说了,把桌子上酒喝了就能走,他却一直不愿意。”他晃着脚,语气很惋惜,“那怎么办,你替他喝吗。”

  玻璃桌上立着一个高脚杯,其中液体在霓虹灯下形成绮丽的颜色,林北生嗯了一声,直接伸手去拿。

  周青先却先他一步,毫无犹豫地端起喝下。

  纪沉玩味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注视着周青先仰头时优美又脆弱的颈项,和上下滑动的喉结,忽然问道:“说起来,下个月我和周青先的婚礼你会来吗。”

  他嗤笑一声:“如果像今天这样,和未婚夫喝着酒还有炮友来砸场子,这不太好吧。”

  霎时间,周青先清晰地听到心中咯噔一声响。

  辛辣的液体进入喉管,他吞咽不及,侧过身体用力咳嗽。

  周围很吵,他却怎么也听不清,混沌地陷入雾里,只能感觉到自己夸张的心跳声,和如火灼烧一般、滚烫的焦躁感。

  他本来还有时间去想说辞,想先抓紧时间脱身再去找理由去解释自己与纪沉的关系,但对方毫无预兆地放出的这计重弹让周青先措手不及,脑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他不敢去看林北生、或者说无暇去看林北生,只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聒噪又慌忙地提醒——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而林北生比起他的反应则要冷淡很多,甚至连眉都没皱,不知是并不意外这样的展开,还是说并不关心周青先的事情。

  他勾着手去将周青先从卡座里捞起来,对方身上有一股明显不属于他的香水味,林北生这时候才微微侧过了脸。

  “我允许你带走他了吗?”身后纪沉不耐的声音响起。

  林北生架着周青先,并不搭理他,只想大步带着周青先离开。

  纪沉彻底被他点燃,勾着唇绕过来拦住他:“我说让周总喝了酒自己走,期间有你什么事吗。”

  纪沉对自己有着极致的自信,他并不把一个beta放在一起,方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周青先能自愿喝下那杯酒,这样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带他开放。

  至于这一个找上门来的beta,随便两下就能打发掉他。

  抱着这种想法的纪沉插着兜迈步走到林北生面前,察觉到对方似乎比自己高上几公分后心中更加烦躁。

  “周总可是说你能打十个我啊。”他眯起眼睛,拳头在兜里握紧,在说话地间隙便利落出拳。

  林北生向另一侧躲去,他为了不让纪沉打到周青先便朝更不好躲的地方闪,导致下颌被对方的拳头擦过。

  纪沉的眼睛便亮了几分,他的手被撞得有些钝痛,但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地兴奋:“嘿……不也就这嘛。”

  这是他关于林北生最后一次失误的判断。

  因为在下一次出拳时,林北生已经习惯考虑进周青先的范围,侧身时灵活了不少,并且在纪沉袭来的瞬间勾住了他的脚将他绊倒,同时拳头重重落在对方腹部——

  “呃呃呃啊啊!”纪沉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哎!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架斗殴!”耿旭恰到好处带着酒保过来,让一群大汉去拦住纪沉,自己则假装维护秩序挡在了林北生面前,“我们要请二位离开了!”

  周围逐渐混乱起来,纪沉的朋友都在他身边看他,耿旭便趁乱把林北生往人群里推:“快走,你快点带着人走。”

  “他这是喝了……”他觑了眼周青先的脸,心中一惊,咬咬牙改道:“算了你……你直接带着他去楼上,我给你房间钥匙。”

  林北生也大概能意识到周青先不太对劲,点头说好,想了想又提醒一句:“他喝的高脚杯里的酒,你看看能不能把杯子收回来,以防万一。”

  耿旭比了个ok,又扎进人堆里。

  从一楼到二楼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周青先走到楼梯时便已经完全迈不开脚了。

  他原本架着林北生的手臂无力垂落到腰侧,失神地望向地面,脸上都是不自然的潮红。

  他的身上好烫,烙铁一般的温度,一碰便带来含着哭腔的呻吟,在隔音很好的二楼放大到一清二楚。

  林北生叫了两次他的名字,他才迷茫地仰起头,唇间嗫嚅着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扬起脸朝对方贴去。

  他应该是想要索吻,唇却不断地落在林北生脸边。

  滚烫又湿润的,好似是一场眼泪。

  林北生深吸一口气,抓着他脑后的头发要他冷静,逼他与自己对视。

  “周青先。”他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青先迷惘地望着他,眸中潋滟一片,睫毛都要润湿,像一只漂亮的水鸟。

  “知道的。”他好像轻轻一晃就能落下泪来,呆滞地凝视他片刻后垂下眼睛,用气音小声地答,“林北生。”

  林北生、林北生。

  他又在念,这个名字伴随着他的呼吸,含混又滚烫地落在林北生的锁骨间,好似下一刻就要蒸发掉。

  他难受极了,身体里感觉又虫子在爬,蚂蚁在一口一口挪走他的血肉,可是被林北生训话之后却没再有多余的举动了,只是小心地捏住了林北生的衣摆。

  他问林北生:“你生气了吗。”

  不流通的空气凝滞又粘稠,身体里热烈的痛感好像带他回了五年前烦闷的夏季。

  但凡周青先再清醒一点他都不会问这个问题,他但凡选择先认错、先解释,或者是按他以前那样,先避而不谈。

  可是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周青先已经想不了太多,心里浓烈的灼烧感快要将他吞没了,周青先甚至感受到反胃,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一般,让他迫切得想得到答案。

  很久之后,周青先得到了答案。

  “没有。”林北生以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回答他。

  “你见了谁,要和谁结婚,我都不关心。”

  噗嗤一声,是利刃刺破胸口的动静,又像是火苗被猝不及防的水浇灭声音。

  周青先知道这种感觉,和林北生在地下车库里说无所谓那次一样,和林北生在车里说觉得是解脱那次一样。

  是凶凶烈火眨眼间吞没了世界,野蛮生长的杂草在一瞬间成了荒原,心口处空荡荡的,只剩了堆积的灰。

  于是周青先似很痛苦般闭上眼,再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