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一个漂移停在医院门口，秦曜阴沉着脸从副驾驶下来，边往医院里走边给章筱琪打电话。
电话刚一拨出去，机械的女声就响了起来：“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秦曜脸色更差了。
郁冷跑过来：“怎么样？问到了吗？”
秦曜又拨了一次，还是在通话中：“打不通。”
“别急，我去问。”郁冷拍了拍他的肩膀，跑到咨询台，“你好，大概两三个小时前，有一个从山上摔下来的病人送到你们医院来了，请问他在什么地方？”
“您稍等。”护士打了个内部电话，询问完跟郁冷说，“在六楼神经外科手术室。”
郁冷一惊：“他的伤势需要动手术？”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具体诊断结果得问医生。”
郁冷点头，道了声谢离开，把位置告诉秦曜后，两人迅速赶往神经外科。
手术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没看到陈文杰和章筱琪，秦曜也没说话，就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字，旁边几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他看过去。
郁冷等了几分钟，耐不住性子，询问起情况：“他进去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疑惑地打量秦曜和郁冷两眼，“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对。”郁冷担忧道，“他伤的很严重吗？”
女人点了点头：“摔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多次撞击，情况不太乐观。”
郁冷脸色微变，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等待的过程煎熬又漫长，郁冷偶尔还会跟其他人说两句话，秦曜却是一言不发。
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外的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
秦曜上前两步，急道：“他怎么样？”
医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人是抢救回来了，但脑干受损面积较大，导致脑组织受到严重损伤，已经确诊为植物人。”
秦曜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他听到边上几人的哭喊声，视线逐渐开始模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周围，几乎快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撑着墙壁，艰难地维持着身体平衡，狠狠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问：“有苏醒的可能吗？”
医生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能隐瞒病情，摇头道：“很小，百分之一的几率。”
“怎么可能？”郁冷失声道，“他不就是摔了一下吗？”
医生说了什么秦曜已经听不清了，嘈杂的声音模糊成一片，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只隐约分辨出郁冷在和医生争吵。
他头疼得厉害，扶着墙壁蹲下身，右手紧紧捂着心口，那里面传来的痛感几乎要把他疼得晕厥过去。
他才和纪霖分开两天而已，明明两天前纪霖还是活蹦乱跳的，昨天还给他打过视频电话，今天早上还给他发了消息。
怎么……就这样了呢？
植物人……
多讽刺啊。
耳边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到郁冷揪着医生的衣领，红着眼眶质问：“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治？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变成植物人？”
“这跟年纪没有关系。”医生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领，无奈，“事情已经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你就算打我一顿也无济于事，我和我的同事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他妈……”郁冷失声哽咽，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缓缓抬起。
“够了郁冷。”
声音很小，但郁冷听到了，他转过头，艰涩道：“曜哥……”
“我说够了。”秦曜声音微哑，“别闹了。”
郁冷咬了咬牙，缓缓把医生松开，靠着墙壁默默流泪，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悲伤的气氛在手术室外蔓延，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往好了想，至少人还活着。”之前跟郁冷说的女人劝道，“苏醒的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说不定会出现奇迹呢。”
奇迹……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
郁冷偏过头，看秦曜还蹲在地上，心里更加难受，这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出了这种变故，换成谁都受不了。
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弯腰搭上秦曜的肩膀：“曜哥，你……”
“秦总？郁少？”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郁冷的话，他烦躁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秦曜也将头转了过来。
“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看错了。”陈文杰笑了下，又有些疑惑，“你们在这干嘛呢？”
五楼的普通病房里，纪霖艰难地把橘子咽下去，吐槽：“好酸。”
“酸吗？水果店老板说挺甜的啊……”章筱琪皱了下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那吃苹果吧。”
纪霖刚接过来咬了一口，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他看到跟在陈文杰身后的两人，愣了下：“你们怎么来了？”
章筱琪也转过头，疑惑：“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郁冷瞪了她一眼，磨牙：“打了，没打通。”
章筱琪莫名其妙被瞪了，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纪霖震惊地看着两人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郁冷一想到刚刚自己在楼上跟别人的家属不在一个频道却毫无障碍的交流，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一场，甚至还差点打了医生整出医闹……
这辈子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他不自在地别过眼：“被风吹得。”
纪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风能把眼睛吹得这么红？
唯一知道真相的陈文杰忍笑忍得异常艰难。
郁冷走到病床边上，上下打量纪霖两眼，皱着眉问：“你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纪霖回答郁冷的话，视线却一直放在秦曜身上。
“没事就行。”郁冷松了口气，“你他妈真的吓死我了，你助理在电话里哭的那么凶，我他妈还以为……”
他没把话说完，看到纪霖完好无损他就放心了，虽然很不地道，但他由衷觉得庆幸，还好那个人不是纪霖，他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真没事啊？”
纪霖点头：“真的，全身都检查过了，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郁冷彻底放下心来，转头看向秦曜，“曜哥，你怎么不过来？”
秦曜没有反应，眼神涣散地盯着纪霖。
纪霖感觉秦曜的状态有点奇怪，皱起眉：“曜哥？”
秦曜这才有了动作，缓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章筱琪立刻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秦曜没坐，就那么站在床边，俯视着纪霖。
郁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们独处比较好，给章筱琪和陈文杰打了个眼色，三人不动声色地出了病房。
房门关上，纪霖伸手去拉秦曜，仰头看他：“曜哥，你坐啊。”
秦曜听话地坐下来。
“外面很冷吗？手怎么这么凉？”纪霖面露疑惑。
冬天的时候纪霖的手大部分时间都是冷的，秦曜却完全相反，不管什么时候，他的手都是一片火热，每次他握住纪霖手的时候，纪霖都觉得特别温暖。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秦曜手里的凉意，忍不住握在手里搓了搓。
秦曜失神地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涣散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他回握住纪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哑声道：“我刚刚把另一个人当成了你，他跟你一样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纪霖眨眨眼：“这么巧啊。”
秦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伤得很严重，抢救了两个小时。”
纪霖愣了下，心里一紧：“那人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
“幸好。”纪霖松了口气。
秦曜加重了握住他手的力道，垂眸：“但是他成了植物人。”
纪霖呼吸一滞，他听出秦曜说“植物人”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在打颤，恍然明白过来秦曜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他往秦曜那边挪了挪，张开双臂把人抱住，轻声问：“是不是吓到你了？”
秦曜身体轻颤，沉闷地嗯了一声。
纪霖能感觉到秦曜在害怕，心疼地抚摸着秦曜的背，安慰：“别怕别怕，我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真的，他也怕，在意外来临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保持镇静，庆幸的是，他运气足够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伤。
秦曜抱住他的腰，紧紧把他箍在怀里，感受他身上的温度，一直狂跳不止的心脏才渐渐平静。
纪霖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安抚地亲了亲他的侧脸。
半晌，秦曜才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哑声说：“不是让你注意安全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纪霖眸光闪烁，咬牙道：“我不是自己摔的，是被苏明彦推的。”
他深吸了口气，陈述事实：“他故意的。”
想到当时的情况，纪霖仍旧觉得心有余悸，苏明彦居然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摄影师面前做出这种事。
秦曜怔了下，稍微退开了点，皱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纪霖把事情经过一字不落地跟他讲了一遍。
秦曜眼神冷得像冰，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都因为他身上的寒意降了两度，冷笑道：“好一个苏明彦。”
“我不会放过他。”纪霖眼神坚定，“这一次他敢害我，下次就有可能害别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能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有苏家给他撑腰，说不定他以前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秦曜不急不缓道，“我让人去查。”
纪霖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他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运气好，他可能就和另一个人一样，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植物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胆寒，完全无法想象他亲近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多痛苦。
秦曜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苏明彦他要收拾，苏家他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