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风月应识我【完结番外】>第73章 识破

  入夜, 两仪殿灯火通明。

  “查得如何?”沈令仪目光投视于墙上所挂舆图,口中在问,却不大关心手下会给她怎样的回复, 好像答案已了然于胸。

  作为玄鹤卫天部一甲的首位高手,孟春平时藏身暗处, 很少离开沈令仪左右,但她奉命暗查昌邑王遇害一案, 近日都不在宫中, 这夜突然回返, 的确是案情有了些许进展,她抬眸扫视一番在座诸人,不知当不当说。

  坐在左手上方的是粟筠粟潇母女二人,北庭十二军的主副将, 毫无疑问是天子亲信, 但其余几位文官服饰的大人是不是自己人, 孟春却不敢作保了。

  那几位大人也在暗暗审视孟春。

  玄鹤卫上虞君是沈知蕴, 副手是宗年,这二人在座的都见过, 眼下这位一袭夜行衣的女郎却很陌生,方才未经通传便自行入殿已叫人讶异,将要回禀的还是昌邑王一案, 更是令人咋舌。

  陛下居于妙云寺中清修礼佛多日, 才回宫便被人泼了道毒害亲侄的脏水,三司查不出什么名堂来,她调用自己的亲卫军继续查案本无可厚非, 却绕过了玄鹤卫的主手, 另外派人去查, 其中缘由就很值得深思了。

  沈令仪道:“无妨,直说便是。”

  这些朝臣俱都是深夜受召入宫,宫门落钥之后再被叫进宫里商量要事的情况不是没有,他们头先以为寻常,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似乎被框入了近臣之列,立时变得诚惶诚恐起来,纷纷正襟危坐。

  孟春点头称是,尔后将自己查案所得一一道来:“据内侍省的宫人名册所载,宫女碧茶是泾州人,家人在多年前的一场洪灾中悉数丧命……”

  她一面说,一面从夜行衣的暗囊中将相关信物递呈上去,随着叙述的展开,案情也如拨云见雾般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宫人名册被人动过手脚,碧茶的家乡确乎遭过一场洪灾,但她有个弟弟侥幸没死,还被好心人收养为子,改了名姓,碧茶与弟弟虽然没有一起长大,却视彼此为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以往来未断,关系依然很好。

  “……数月前,这户人家称她弟弟身染怪病,双腿瘫痪,整日郁郁寡欢,几欲轻生,因她身处皇宫,见多识广,故而去信于她,不知能否寻到治病的法子。”

  兴许是念情,也兴许是事发突然,碧茶只销毁了一部分信件,余下的那些被压在她的枕头底下,因信中没有提及姐弟关系,且宫人名册中也说她没有亲人存世,负责查案的官员便有所疏忽,随意弃在一旁。

  孟春拱手道:“想必陛下与诸位大人已经猜到了,我遣人纵马飞奔至泾州,径直去往那户人家,却见庭院空空,一个人影也没有,听邻里说,他们是连夜迁走的,那户刘姓人家的养子双腿也被治好了。”

  “几时迁走的?”问话之人是刑部侍郎陈霭,从北庭军队转了文职,于断案刑讯一事颇有经验,此次查案亦经过她手。

  孟春回说:“几乎与碧茶自尽同时。”

  “对方早有准备,这户人家恐怕一时半会儿难有踪迹了。”贺文秀蹙眉深思,有些遗憾线索又要断在此处。

  贺媞入主中宫后,贺家人也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贺文秀因为女子身份得不到家中看重,直到女帝临朝,她在年初的吏部铨选中才借这股东风谋得给事中一职,先不论贺家本是皇亲,单只攀上高位实现抱负这层原因,她也愿效忠女帝。

  陈霭很是费解:“长安与泾州相隔不远,但两处驿舍间消息传递也得三日左右,对方竟如此效率,处处快人一步,莫非有比官驿更快的渠道么?”

  “这又是什么?”信物逐一传递,粟潇从母亲手中接过一张皱巴巴的纸,上下看过一遍,问孟春道。

  孟春侧身向她,道:“那手下扑了个空却未气馁,想着碧茶的弟弟瘫痪多时,任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很快奏效,应当要慢慢调理,便去往泾州多处药肆查访,将军手上那张就是治好碧茶弟弟腿疾的药方。”

  非但粟潇看不懂,这些文官也并无精通岐黄之术的,横看竖看也犹如天书,当即有人问道:“凭这药方可以晓得什么?”

  “血蟒枝,天心花,这两味草药极是难得。”粟筠忽而出声。

  当年在泅水之战七进七出,终于获得父亲的认可,从膝下无子的老父手中接过北庭军队,戎马半生,罕有败绩,粟筠如今年近六旬,却仍精神矍铄,不久前才领命击退侵犯边境的乌伤军队,回京复命。

  粟筠率边军立功无数,贞丰帝赐予她剑履上朝的荣誉,沈令仪即位后不但没有收走这项特权,还考虑到她行军多年负伤无数,叫她不必行礼。

  她着一身黑甲,两鬓染霜,腰杆笔直地坐着,好似一柄被收入鞘中的利剑,一出声便犹如拔剑出鞘,寒芒四射,无端给人森冷之感。

  “家父因髌骨中箭动不得武才含恨解甲,之后更瘫痪在床无法动弹,我为替父治病遍访名医,终于从一位苗医手中得了行之有效的药方,那道方子别的都好说,唯有血蟒枝与天心花叫我一通好找。”

  粟筠抬头,目光与孟春交汇:“这两味药生于西南苗地,多长于悬崖深渊,苗子靠山吃山,多得是熟悉地形身手矫健之人,但取这两味药仍旧九死一生,故而市价千金。”

  粟家累世功勋,但未囤积多少家财,若逢荒年,朝廷下旨减税,粮晌也会随之削减,军士忠心耿耿,她舍不得叫兵马受饿,人心受寒,救治父亲的钱还是从她留给粟潇的嫁妆里省出来的。

  这里减一点,那里少一点,一来二去所剩无几,粟筠本还对女儿深感亏欠,哪知粟潇至今没有嫁人的心思,大有自己盛年时期将一身热血泼洒疆场的派头。

  “西南蛮荒,多穷苦之人,哪用得起这么贵的草药?药商冒着人命官司的风险雇人取药,却没人舍得买,怕是宁可烂在手里了。”礼部侍郎郑茵之母是郑毓的族妹,算起来她与沈令仪也是姐妹关系。

  陈霭思量稍倾,说出自己的猜测:“但那是多年前。泾州离苗地十万八千里,却可在药肆买得到这两味药,恐怕早就有人在苗地的十万大山中凿通了经商渠道,使之源源不断地流入中原腹地。”

  “泾州与苗地之间隔山隔水,走水路要船只,走陆路要马匹,一路上所费人力物力巨大,究竟何人有这么大的手笔?”粟潇与其母粟筠长相肖似,性格也很沉稳,每有发言都直指要害处。

  药方虽是在药肆查到,但普通的药肆哪会与此案有关,倒是血蟒枝与天心花的来路值得一问。

  “没错。”迎着诸人追问的目光,孟春续道,“据那药肆老板所说,大约十年前,这两味药草便在市集中流通了,血蟒枝活络血气,天心花有助于排瘀,虽略有毒性,掌握好剂量却可以使身患瘫疾之人重获新生。”

  “这两味药无可取代,是以价格不菲,却不愁销路。那刘家人按方取药,前前后后都快将他血蟒枝与天心花的库存搬空了,他还甚为奇怪,刘家人莫非一夜暴富,否则哪来这么多的钱买药。”

  沈令仪一直没说话,目光落于舆图上某处,都快将那里灼出个洞来,粟筠看她一眼,仍是问孟春道:“背后之人是谁?”

  “血蟒枝与天心花分别来自两条商路,一条为宜州薛氏商人所控,另一条为定州方氏商人所控,巧合的是,那定州方氏祖籍亦是宜州。”

  听罢,好几人不约而同地喃喃道:“宜州……”

  他们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坐于粟潇手边的郑茵一个不慎还弄翻了茶盏,粟潇眼疾手快地以脚背稳稳接住,郑茵忙弯腰拾起,又谢过她。

  到此为止,谜底已呼之欲出,孟春将最后一条线索缓缓说了出来:“有个专司暗杀与消息流通的江湖组织也是在宜州兴起,名为须弥阁,具体成立时间暂无法考证,但血蟒枝与天心花入药治瘫的方子就是须弥阁散布到各处的。”

  “你这么说,倒叫我想起一事。”粟筠敛眉回忆,沉声道,“当年给我药方的那名苗医姓温,腿疾治好后,家父对其大为感激,想款待她多留些时日,她却说自己要去宜州还个人情,将来有缘再会。”

  所有与昌邑王遇害一案相关的信息都指向宜州。

  这个地方实在特殊,前朝尚未覆灭时,宜州乃是国都,与大绥仅隔一条江河,卫帝举国之力与大绥苦战多年,曾立下有她一口饭吃必不会使百姓受饿的仁君之言,她也确实做到了。

  开城受降那日,卫帝去簪散发,赤足履地,以自己入宫受辱换全城不遭屠掠,百姓在其身后痛哭相送,足见其深得民心。

  想想卫朝国破才多少年,假若卫帝未雨绸缪,早在宜州时便留有后手,那这些年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一直有人在秘密遵卫帝遗命行事,譬如聚财以壮大自己,譬如联络各地的旧臣老人,聚沙成塔以形成燎原之势,再譬如——

  趁大绥沧海横流之际,阴谋阳谋不断,散布谣言诽谤皇帝,使君臣离心。

  这说的正是昌邑王之死。

  “臣愚笨,身为刑部侍郎竟被蒙蔽至此。”陈霭面色沉痛,立时跪倒在地,她听孟春说了来龙去脉,简直哭笑不得,因为这桩案子查下来根本不难,自己却总有遗漏之处。

  沈令仪虚虚抬手,示意她无需如此,陈霭自惭形秽,不愿起身,却听女帝淡然问道:“陈卿此番查案,受阻了罢?”

  “不大顺利。”陈霭回想了整个断案审案的过程,承认道。

  沈令仪端起茶盏却未饮,只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倒影,说:“这便是了,查案非是刑部一个衙门的事,需各处同时使力,力使不到一处反而事倍功半,对方既然盘算多年,在各司各处按有人手也不足为奇。”

  “那现下岂不是……”郑茵望了望左右,一时也难说出他们当中是否混有奸细,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逐一排查起了同僚。

  沈令仪与她目光相触,郑茵忙收敛了方寸大乱的神色,身旁的贺文秀犹豫几番,斗胆道:“恕臣直言,先帝仁柔多情,允诺卫帝不杀一臣一子,那时错误就已埋下。”

  不仅没杀,如有人愿意投诚,先帝甚至许可他们官复原职。

  “似江尧平之流,杀了确实可惜。”文人相惜,武将亦是,粟筠常年戍守北地,却也听闻宜州几攻不破都是因为江尧平,此人长于水上作战,难逢敌手。

  陈霭想通后慢慢起了身,进言道:“以臣之见,敌在暗我在明,既无确凿可信的名单,总不好将所有前朝臣子清除殆尽,届时人心惶惶,也不过斩其一臂,还有江湖另一臂,须弥阁又在市井之中,流言太好传开,免不得再栽赃陛下一个滥杀枉杀之名。”

  “内忧外患,民心再生动荡,国将危矣。”她沉重地叹了声气。

  “那……那陛下这黑锅就背着了?”郑茵错愕。

  沈令仪不知几时走到她身前,待发现身侧落下一片阴影时,郑茵才回头便被人敲了敲脑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审时度势,怎么如此看不清?”

  虽然被骂,但口吻亲昵,是拿她当做姊妹当做家里人来教导,郑茵未有悻色,连脑门都不敢揉,作卑微状起了身,拱手道:“臣比陈大人更愚笨,还请陛下示下。”

  陈霭说自己笨是请罪是自谦,却不料又被郑茵稀里糊涂地给带上了,知她并无恶意,于是一笑置之。

  “古有君王卧薪尝胆终于复国,卫帝亦是能屈能伸之人,不过是个骂名罢了,朕也没少背。”沈令仪背过身去,走向那墙上舆图,想起有一人比她更在意自己名声,眼中少了几许光彩,心绪忽而有些飘远。

  青丘国属于神境,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在人间只约莫待了十日,李怀疏一行人兴许才动身罢。

  “孟春,你命人继续查访刘家人的下落,来日再将此案真相公之于众。陈霭,你回去以后明面上不要声张,只当模模糊糊结了案。文秀,你任给事中,也有监察百官的纠弹之权,留意朝中动向,朕会叫宗年与你配合,可疑之人直接投入血窖子,秘密处置了。”

  她前日以二殿下抱恙不便案牍劳形之由收走了腰牌,玄鹤卫暂由宗年接管,而孟春的存在也证实了一个说法,玄鹤卫编制成迷,似孟春这样的身手应也是出自江湖,虽有上虞君为主官,关键时候却是直接听命于天子。

  好不容易重设的玄鹤卫,替嘉宁帝捍卫皇权的玄鹤卫,沈令仪从未放心交给别人,但她究竟是帝心深沉不可测,还是早就对二殿下产生了怀疑?

  众人不得而知。

  沈令仪将粟筠粟潇二人留下,遣退了其余几人,郑茵就职于礼部,所领要务自然与接待四方来客有关。

  “陛下,依臣愚见,前朝皇室仅余二殿下一人,擒贼擒王,何不如先将其拿下,没了主心骨,这些余孽便会如风中散沙,再难聚拢。”

  不待沈令仪开口,粟筠先责备道:“的确愚见。”

  粟潇听训,垂首道:“女儿想着二殿下未如从前那般去行宫修养,却是恰好在长安,时机难得,不若一举拿下,省得她闻讯而逃,属实心急了些。”

  “前朝余孽将希望寄于一人身上,忍辱负重蛰伏多年,人心早便拧作一股绳,她若出事,恐怕不是鸟兽四散,而是狗急跳墙,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粟筠负手在后,也踱步至舆图边。

  殿室中宫人都被屏退,沈令仪从木盘中拾起剪子,取下灯罩修剪蜷曲的烛芯,四周登时亮堂许多,她捻了捻灯台上的细灰,倏然沉吟,粟潇的话提醒了她一件事。

  听闻昨夜有大夫应召入宫为二殿下看诊,她腕痛复发,疼痛难忍,为何不去温暖宜人的行宫修养,非要留在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的长安?她在等待什么?

  沈令仪仰颈看向舆图,从前在北庭时,这张行军作战必不可少的舆图她已看过许多次,上面绘着大绥与边境诸国之间的天险地堑,也有牺牲了无数将士才探得的辎重军备,常看常新。

  其实乌伤与大绥之间接壤处有天堑阻隔,想要侵扰也没那么容易,但两国之间还有一名为鹤淞的小国作为缓冲地带,鹤凇常年在两国夹击之下生存,早有择一投靠之意,不过其主优柔寡断,犹豫多年仍未作决定。

  这次鸿胪寺整理的朝拜名册里没有鹤凇,问起那鸿胪寺卿,竟一问三不知,踯躅地说鹤凇是个小国,底下的官员可能未放在心上。

  这人是贞丰帝时的老臣,已老得不行了,许多要务都让手下代劳,却占着位子不肯让出来,沈令仪借此契机予以降职处理,命礼部尚书暂兼二职,又叫了鸿胪寺的副手来问,才知道原来鹤凇国主数月前与乌伤国主作了姻亲。

  大绥日渐衰微,就连这些小国也以为是另找靠山的时候了。

  如此一来,鹤凇的版图几近于划给乌伤,其与大绥的接壤处需重新来看。

  舆图上接穹顶下临地面,十分巨大,沈令仪忽一振袖,执起墙边镶嵌了宝石的碧绿玉杆直指一处波浪滔滔的水域:“老师,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粟筠粟潇二人均近前几步,粟潇尚在琢磨,粟筠率先沉声道:“鹤凇既已投了乌伤,我们再与乌伤交手恐怕是在水面,乌伤三面环山,背面环水,对水陆两战都很熟悉。”

  “水战非我军长处……”粟潇抿唇想了一会儿,少年心性一起,眼中迸发着光道,“但也不是不能试试。”

  粟筠厉声道:“拿什么试?十几万将士的性命?还是全军出动为好大喜功的粟少将军博个功勋,左右不过是将坚守多年的北域让出去罢了!”

  一番斥责令粟潇听得面红耳赤,立时跪在母亲身侧,再不敢多言。

  “老师还是这般严厉,你呀你,还是这般偶尔冲动不计后果。”沈令仪想起从前在北庭的日子,不由笑了笑。

  那时粟筠未将她视作什么公主,起初也常责罚她,她得了几次便长了记性,唯有粟潇,性格随了爽直的父亲,沉稳是母亲教育驯化的结果,冲动才是她的天性。

  沈令仪弯腰扶了粟潇一把,粟潇一动不动,沈令仪又笑着对粟筠道:“老师,给些面子。”

  粟筠这才冷冰冰道:“陛下亲自扶你,你还不起来?”

  粟潇默默起身,拱手谢过沈令仪。

  “北庭军队不善水战,还得与北边蠢蠢欲动的胡人斡旋,此事劳烦不得你们。”沈令仪抬臂一指,纹饰繁复流光溢彩的广袖滑落,露出肌肤细腻肌理毕现的小臂,“这里不是正好有个可用之人?”

  鹤凇与大绥仅洛水之隔,洛水恰流经洛州,而洛州是江尧平治下,其都督府军队亦经常在江面上受训。

  “可用之人?”粟筠拧眉,忧虑地看向沈令仪,“太冒险了。”

  粟潇捂着嘴以防自己再乱说话,但心底里已在附和母亲,江尧平从前对卫帝忠心耿耿,愿意投诚本就令人匪夷所思,若他也是卫帝埋下的一枚棋子,那将这么要紧的军务交给他,就不怕他倒戈相向,引狼入室么?

  “所以朕现在不能动她,朕也晓得她在等待什么了。”沈令仪落眼于舆图上“乌伤”二字,目光平淡却难掩锐利,“她在等万国来朝,等乌伤发难,等朕忍无可忍。”

  粟筠明白她心中所想,去岁朝拜时,乌伤向贞丰帝提出求娶公主的无理要求,不久后,便有公主远嫁的消息传来,沈令仪听闻此事恼得眼眶发红,恨不得回京将她那窝囊卖女的父亲踹下皇位。

  此次乌伤若是再提同样的要求,她定然不允,届时一战难免。

  沈知蕴深谋远虑,敢思敢想,沈令仪亦见招拆招,大胆行事,这姐妹二人堪称棋逢对手,可惜从出生起便注定各自为营,只能是敌人,做不了朋友。

  怎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粟筠粟潇走后,殿室内归于平静,沈令仪临窗赏月,自斟自饮,唤了声:“孟春。”

  匿在暗处的女郎走了出来,听她吩咐说:“朕这里暂时无事,你凭此信物去西市半间凶肆,那里会有人带你去青丘找李怀疏,你伴她左右,护她周全。”

  孟春并未多问,躬身称是,欲趁夜色翻窗离开,又被叫住,沈令仪稍稍侧过脸来,似有深意地道:“记得告诉她,我很想她。”

  作者有话说:

  朝堂线与青丘线并行,想念槐树的别急,铺垫完朝堂线就飞过去啦

  -----

  感谢在2023-08-15 00:30:07~2023-08-16 21:0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胖太先生 3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胖太先生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胖太先生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虾、鸡排汉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子涵 20瓶;mesyeux 8瓶;959 2瓶;洛神眼中漪、谢邀,我要孤寡一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