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唐濛到底是怎么就恨毒了他, 不仅要打断双腿还想要他的命的。

  唐恬想了想,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瘸子真是完全疯了,他的腿又不是我打断的。自己得罪的人太多, 怕是连该恨谁都不知道了。”

  宋楚云好笑,一边劈里啪啦拨弄算盘一边摇头:“我是没弄明白, 你们这一家子怎么都对腿有那么深的执念?不是要打断你的, 就是要打断我的。”

  “话说清楚, 谁一家子?”小夫郎叫嚣着扑上去,从后边锁着住他的咽喉不撒手:“都入了你宋家门这么久了, 虽说是没给你添上一子半女吧, 但成亲帖就摆在堂屋中央。怎么, 你想不认账啊?”

  “真的可以吗?”宋楚云笑得欠揍, 喉咙都让人给勒的变了声调, 还有心思和唐恬逗趣。

  大金小金对这一戏码早已见怪不怪, 双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丝毫不受主家跟夫郎斗殴而影响打烊回家的速度。

  “对了主家,明日我就不过来了。村里的田种子撒得差不多, 我怕地里的帮工们干活不细致,还是我亲自盯着比较放心些。”

  大金是个操劳性子,果圃地里有李博轩帮忙打理他还隔三岔五跑过去看。村里新购的田地更是每日必巡,就差没整理一份进度表给宋楚云了。

  先前开垦地的人手是找林青烜借的, 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汉子。宋楚云询问过他们的意愿,留了两三个肯踏实种地的细心栽培。

  前大半个月的撒种期过去,接下来的追肥环节至关重要, 宋楚云沉吟片刻, 颔首同意了大金的提议。

  “咱们现在哪边的人手都不太够,店里只有我跟小金肯定转不开。你替我留意着, 看看那三个新来的汉子里有没有拔尖的,日后可以当个庄子上的小总管。”

  “主家想开庄子了呀?那我细心替您留意着,咱自己的人,必然要挑顶好的。”大金咧嘴一笑,打定主意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

  “甜品铺开了起来,和喜莱饭庄的生意也不能耽误,庄子是迟早的事。再说有个自己的庄子做事也方便,等菜品收成好有个地方囤放不说,形成规模会更便于往后整体扩大产业。”

  宋楚云说的风淡云清,声线里却难掩要把初步成型的店面干成大型连锁产业的壮志。

  “至于甜品铺这边.....甜甜,愿哥儿是怎么和你说的?”

  “哼,我一早就跟愿哥儿商量好,等春季开学同到学堂去念书。他下了学还要接替外公照料小闺女,你就可着单成哥一个人使吧,我们小哥儿才不帮你守店面。”

  唐恬笑得像只小狐狸,看得宋楚云心里泛软,伸手捉他过来坐在腿上:“好,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哄着我开甜品铺的时候一套说辞,铺子开起来又一套说辞是吧?当初学堂是我送你去上的,现在倒是把你拐都拐不回来了。”

  逗人的话是这么说,但宋楚云比谁都开心唐恬选择继续念书。愿哥儿产后恢复的不错,两个人一起上下学还能相互做个伴。

  小夫郎羞得坐他腿上,余光瞄了两眼还没完全关上的店铺门,三两下便扭脱开:“呸,分明是你要为我开店,怎么还赖起我来了?他们哥俩一走你又要关起门来欺负我,我才不如你的愿,晚饭我不要在家吃了。愿哥儿炖了烧肉,知道宋主家忙,特地没准备你的份。笼屉里还有两块烙饼,吃完记得把今儿的账目理清楚,昂?”

  唐恬说完抓起装书的布包就要跑,宋楚云阻拦未遂,只得苦笑着扬声叮嘱他路上小心些,约好等手头上的活干完就去同伴家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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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郎主动去愿哥儿家聚餐,倒是给了宋楚云布置计划的绝佳机会。云甜记的账目每日都理,一应原料支出和成本消耗都有专门的书册记录,因此整理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宋楚云只花了不到两刻钟就办完了手上的事情,眼下距唐恬回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略微合计一番,决定先去武行找找林青烜。

  刚刚新婚大喜的武行头子春风拂面,显然是从大尾巴狼这里讨教来的哄媳妇儿方法起了作用,因此对他难得的和颜悦色。

  “喝点什么?藤茶还是碧螺春?要不尝尝九真云芽,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冰库窖藏,味道浓但不涩。”

  宋楚云不挑这些,示意他随便来点就成。反正从云甜记到武行统共不到三百米,渴是渴不到哪里去的。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可有眉目了?帮我向纪思年借间库房,不需要太大,只是地段一定要好。”

  林青烜微微点头,一脸‘我出马你放心’的表情:“以前在府里,岳父大人就把几间闲适的仓库交给我在照管,不逢年节或者囤备农用物料时大多都空着。钥匙还在我这,有需要你随时可以用。”

  “地段呢?”

  “就在提督府后街,两个门反方向相对,不会引人注目。”

  林青烜大致猜得到他要库房干什么,也就不兜圈子了,替纪思年提出诉求:“我家那小公子闲不住,要是你这边演戏缺人手,他很乐意参与。”

  宋楚云正想着怎么不留痕迹怂恿提督府的新女婿携他的小公子一起帮忙设局,赶巧林青烜就把纪思年给送上门来了。

  “这样最好,虽说唐仁海没长那个谋略的脑子,但咱们戏做全套,才不会引得旁人怀疑。”

  其实宋楚云设的局很简单,采买原料一事关乎云甜记的生死存亡,他当然不可能全盘交给唐仁海来打理。

  之所以要借这么间库房,一是向唐仁海证实他和提督府的确有着私下交易的往来,二是方便处理掉那些根本就不会用于甜品制作的‘原材料’。

  “明日我就会让唐仁海接手采买事项,库房这边的原料你让纪思年来对接。他是提督府的小公子,有他出面,便是唐仁海不信也得信了。”

  宋楚云微微一笑,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再找你兑换点官银,不用很多,五十两就好。”

  “五十两?”林青烜眯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玩这么狠,看来你对你的老丈人是半点情面都不打算留了?”

  “他儿子都想要甜甜的命了,我还给他留情面。生出这样的好儿子,就活该他受着。”

  淮昭镇上的铁律,凡是平头百姓敢私自动用官银超过五十两以上者,轻则流放充军,重则抄家斩首。

  五十两不多不少,刚好卡在被流放但不至于要命的界限上。

  唐仁海夸下海口,以后唐濛的医药费都由他出,绝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儿子,那宋楚云就如了他的愿。

  这笔钱唐仁海势必要交给周娘子,而周娘子又势必会用来给唐濛请大夫医腿。这一家子人,一个都跑不脱。

  “提督府的官银我也是不能轻易动的,不过岳父大人手里有一笔州府审批下来可使用的官银,不知道那种可不可以。”

  林青烜说的是那种专门发给朝臣的俸禄银两,底部有本镇的镇名徽印,却不是烙着官银二字。

  “可以,只要能证明是官府的就行,反正唐仁海不识字,未必会看的那么仔细。”

  林青烜莞尔,摸出库房钥匙给他。

  有了行案地点、人员帮手、确切物证,现在就只差养精蓄锐,且等明日,看他的老丈人要怎么花样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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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仁海比宋楚云预想到得要更早一些,早集刚起,街道上买菜的人还不太多,连云甜记也才将温热的牛奶煮出淡淡香味来。

  小夫郎昨儿在愿哥儿那里玩的晚,回来又遭宋楚云好一顿折腾,此刻困倦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反倒是宋大尾巴狼,吃了唐恬打包带回来的炖肉精神整夜,直到今日开门还是那么活力充沛。

  “晚点单成要来上工,你是老板,得由你定下他每月的薪资开多少。等事情弄完你再去楼上补觉,午饭吃萝卜烧鸭,我做,怎么样?”

  宋楚云好声好气的哄,听到有萝卜烧鸭吃,唐恬这才肯扬起睡眼惺忪的脸乖乖给他亲。

  说话间唐仁海已经进了门,边抬脚边呵呵笑:“姑爷起这么早啊?这就要去库房看货了?恬哥儿,你快去烙几个饼来,一会儿给我拿着垫垫肚子。”

  做父亲的那个是一点不见外,唐恬懒得遮掩脸上的厌烦,索性偏过头不搭理他。

  宋楚云兀自一笑,不动声色把闹觉的小夫郎给挡在身后:“正是等您来了一起去库房里交接账目呢,店里都是做甜品的食料,甜腻腻的不下酒。我请您到摊子上吃馄饨,再点上一份卤猪尾,保管让您吃好喝好。”

  唐仁海喜得龇出大黄牙笑:“瞧瞧姑爷这为人处世....恬哥儿不是我说你,你成日跟着楚云也多学着点,嫁进门这么久了,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小夫郎只当这些话是耳旁风,丝毫不往心里去,但这并不影响他借此向他夫君使小性儿。

  宋楚云受了一记软绵绵的瞪更是笑逐颜开,为不影响唐恬早起的心情,立即连拖带拽的把唐仁海请去看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