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云和唐恬确定下铺子, 在集市上闲逛了会子才回家。

  小金听说了铺子的事竟比他们两口子还高兴,乐乐呵呵的闲不住,又拉上在院子里砍柴的大金一同去鼓捣了份宵夜来。

  两碗薄皮馄饨还没消化完, 唐恬就边啃炸野菜饼的酥脆外皮当消遣,边听小金叙说他这段时间学习建造的心得。

  “.....两层的小楼那就更好改建了, 咱们把墙壁两边多掏几个洞, 安上镂空窗扇, 太阳一出光还不是照样能投进来?”

  “或者干脆把后厨搬到院子里去,誊出地方来摆放桌椅。依我看收银柜台也别摆在大厅, 弄个落地大分格木柜装成品。既美观又大气, 只是这种柜子好像挺贵的, 就看咱主家舍不舍得花钱了。”

  “再要不干脆连楼梯也拆了, 做成搭架软梯, 那多抢眼啊。要是来日生意红火赚得盆满钵满, 晚上睡觉时把梯子往上一收,还不怕屋里趁夜进贼了呢。”

  小金脑子灵活,优点显而易见, 出的法子巧妙,能完美避开中规中矩的老旧审美。缺点也很显而易见——想一出是一出,压根没考虑过实际情况。

  宋楚云简直哭笑不得:“金老板,钱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咱这铺子是租的,上去就往人墙上掏洞卸人木头楼梯恐怕不大好吧?”

  “啊、是嘛?”小金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有点悻悻:“主家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哪敢在您和夫郎面前造次啊?要是出的主意不中用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 可千万别扣我工钱!”

  宋楚云一句玩笑话当真吓到了小金,虽说相处的时日久, 知道他们夫妻俩待人和善,但当着人家的面做人家的主,小金还是没那个胆子的。

  大金难得使坏,喜闻乐见自家弟弟吃瘪:“叫你瞎逞能,这下捅娄子了吧?主家都没发话呢,你倒好,叭叭个没完,要是主家一气之下让你拿工钱赔上学习经费,我才不管你饭吃。”

  “哥!”

  望着拉偏架的大金,小金急的直跺脚。

  此举一出做夫郎的那个拿野菜饼挡脸藏笑,宋楚云翘着腿摆主家架子。可恶的是他亲哥还火上浇油,把柴砍的劈啪响,正做出一幅勤恳劳作的长工模样。

  原本宋楚云回来看到大金裤腿后边沾了泥心里还有点担忧——今日宋冬生被行刑流放,他一定去了廉哥儿坟前扫墓。此刻见他砍着柴逗弟弟,神情状态都很自然,不免欣慰一笑,稍稍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欺负他干嘛啊?小金的提议也不全无道理,等正经修葺的时候我再请他做参谋吧。”

  宋楚云笑容灿烂如星,眉眼间有种说不出来的俊朗勾人。可正是这无辜又好看的笑容,更显得他像只一晃一晃甩着尾巴的大狐狸了。

  小夫郎为此娇娇的嗔了他一眼。

  两人外出一天回来也有些疲了,吃完夜宵宋楚云见唐恬呵欠连天,便挥手散了这场晚间活动。

  小金还缠着他哥在要钱赖账,被人拎小鸡崽似的拎进了屋,很快就偃旗息鼓。

  晚间风起,朦胧月光藏于云间。宋家小院里的四人陆续回房,各自开始了一夜无梦的酣沉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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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宋楚云起床后闲来无事,便盘点了下现在手头上的所有存余。除开衙门给廉哥儿送来的二十两银子外,他和唐恬的加起来一共是九十五两。

  装钱的小匣子里头只有日常开销的两吊铜板和几锭不足二两的散碎银子,剩下的全是存票,大头存在钱庄。

  宋楚云本来想约唐恬一同到钱庄去取现银的,可惜小夫郎又接了抄书的活儿,忙着赶进度,不肯上街玩耍。宋楚云看着外边风大还是冷,也就不勉强他了。

  “那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我下午就回来,要是饿了不想动就让大金给你煮肉丝面,或者等我回来做饭也行。我早上把红枣银耳汤炖在炉子上了,你抄会儿书就去喝,还有昨天买的糕饼别忘了吃。”

  这也不是宋楚云第一回独自出门了,却絮絮叨叨个没完,惹得小夫郎嫌聒噪,不高兴的鼓起了脸。

  “都嫁给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

  唐恬拢着胳膊在桌前抄书,为保暖头上带了个绣有老虎的棉花帽子,手上是一双只露出指尖的毛茸茸手套,腿上盖了条小薄毯子,毯子和桌面中间抱着个大头娃娃。

  宋楚云:“......”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不、不管!你都跟我入了洞房,而且好多好多次......你自己说的,我成年了,以后不许拿我当孩子哄。”

  “好好好。”宋楚云扶额,从背后勾起他的下巴亲吻:“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啊,甜甜。”

  打破限制级这件事早就在宋楚云的计划里了,既然小夫郎都说了得拿他当大人待,那一些不便说给崽听的带颜色话题,看来今晚可以稍稍尝试一下了。

  宋楚云一个吻亲的唐恬脸红,等他缓过神来要专心抄书时,做夫君的那个早已骑上座驾,在骡子背上冲他含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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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云到了镇上并没有直接进钱庄,而是先去找了个老熟人,帮忙办点小事。

  林青烜的武行也开在庆吉街上,好巧不巧,就在怀仁医馆的斜对面。

  历经大半年,武行的发展俨然有了点规模,宋楚云被人引进门,一路行到内院都看见不少武夫围成团在探讨拳法技巧。

  宋楚云看见背着手在院里视察的林青烜,十分热情的上去打了声招呼:“哟,林老板别来无恙啊,生意兴隆否?本钱攒够否?彩礼备齐否?”

  三句带笑意的调侃换来林青烜的一个大白眼:“昨天不是刚见过。”

  “见归见,这不没来得及关心你的近况嘛,正好今日路过,就上门来看看。怎么?你家小公子没在?别是被你未来老丈人给关府里了吧?”

  宋楚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堪称一绝,纪思年昨儿才拿大棍子敲掉了宋冬生一口牙,按纪县令的脾气,不把他在府里关足半个月那真白当人爹了。

  一想到即将整整半个月都见不到纪思年,林青烜就哽的脑瓜子疼。

  “你到底有事没事?我这里生意忙的很,没工夫陪你闲扯。”

  林青烜掀起眼皮瞪过去一眼,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宋楚云笑出声来。

  “有,当然有了,我来借本书,前朝赵子庸作的一本《纵横鉴学》,讲建筑原理的,你应该见过吧?”

  林青烜是做贴身护卫的武夫,虽然跟着纪思年念过书上过学,但看书的时日还是少。现下乍一提起来,他哪里会有印象。

  “没见过。”

  “啧,这可不是胡说,纪思年卧室的书柜里不就放着一本?在《小窗幽记》和《雅风清词》中间。别小气嘛,借我看看,我有大用的。”

  宋楚云嬉皮笑脸,一手还勾到了林青烜肩上,不出意外的,立马被人给大力甩开了。

  “你怎么知道?!”林青烜眼里冒火,他是真没明白,怎么纪思年卧室的书柜里有什么,他姓宋的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可真是冤枉了宋楚云,去年遇上小夫郎意外走丢事件,宋楚云曾带画像翻墙进去过一次。就那么短暂的一瞥,让当过特种兵的宋指挥官精准记住了整个房间的陈设布局。

  眼见人误会,宋楚云立即打马虎眼搪塞:“帮甜甜借的,他听纪思年提过一嘴,让我顺路跟他带回去。”

  纪小公子的书柜就是个摆设,这点林青烜门儿清,是以这番说辞他肯定不信的。

  “借不了,县令大人勒令思年禁足思过,连我都不许踏进院子。”

  “寒碜谁呢你?林大护卫进你家小公子的院子还用踏?脚一蹬不就翻墙过去了?院子旁边的枣树都被你蹬的不长叶子了,区区勒令禁足算什么啊?”

  宋楚云龇牙笑,这可真是唐恬听纪思年说的,只不过被他悄悄打听到了而已。

  林青烜不善争辩,一张俊脸憋的通红。纪远曾耳提面命过晚间不许他和纪思年同处一室,虽说他们之间从来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出格。可要是宋楚云真到纪远那告上一状,只怕到手的媳妇儿都得弄丢了。

  林大护卫满脸都写着脏话,他是真不会骂人,否则宋楚云早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他心里想着趁火打劫,非君子所为!

  嘴上却道:“.....就要这一本?”

  他识时务的态度让宋楚云非常满意,点点头道:“就要这一本,你放心,我嘴严的很,而且不白让你帮忙。同你打听点事,要能有所眉目,不仅你见不到心上人的危机可解,没准还能提前帮你娶上媳妇儿。”

  “何事?”林青烜半信半疑:“先说好,有关县令大人的私事和衙门内情无可奉告,还有我跟思年,县令府的小公子不容外人置喙。”

  “知道。”

  宋楚云撇撇嘴,一脸谁巴巴儿打听那些个的嫌弃。

  “我是想问问你,对门怀仁医馆的蒋大夫你可熟悉?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