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周娘子打完官司唐恬就该回学堂去继续念书了, 宋楚云想着既然请了假,不如留小夫郎在家再多待几天。一来不在小产过后身子虚这事上露馅,二来他也可以过把手牵手教唐恬习字的瘾。

  自打小夫郎去了学堂, 那一手字写得是愈发好了,比以前更胜工整有力。为此宋楚云不做个人, 又亲又啃, 非逼着唐恬含泪写下封露骨腻歪的情书。

  “藏起来, 不许给别人看.....”

  一想起纸张上的内容唐恬就脸颊发烫,大白天的在桌前坐不住, 还欲盖弥彰般跑到床上把脑袋扎进被子里。

  宋楚云对他这娇羞害臊的小样子爱不释手, 不仅不像往常那样先应承哄了再说, 反而故意把纸张抖得哗哗作响:“这么好的文笔藏起来多可惜啊, 我回头弄个框给装裱一下, 就挂在堂屋, 等拜堂成亲时让所有来宾都鉴赏鉴赏。”

  这种堪比文字版春宫图的玩意儿要真让人看去,他干脆不活了。

  “姓宋的......”唐恬臊得脚指头都蜷成一团,哼哼唧唧但不影响凶巴巴。

  宋楚云眸子一弯:“你叫我什么?”

  “夫君.....”

  “甜甜真乖。”宋楚云眼见唐恬变成蔫了气的红番茄, 打心眼里觉得开心。

  果然没有比欺负一只容易害羞的小夫郎更好玩的事了,尤其这只小夫郎还无比乖巧听话,让做什么都哭唧唧配合。

  这些时日他们之间的相处可谓是发乎情而止乎礼,还有三个月就是唐恬生辰, 也就是说,顶多三个月,他就能真正拥有小夫郎——各种意义上的拥有。

  一想到这里, 宋楚云就更加开心了。

  唐恬透过被子缝隙将他夫君脸上的笑尽收眼底, 有这么个老流氓时不时在身边撩拨,就算是再纯情的小哥儿也会开窍的。

  为了不等某个姓宋的大尾巴狼找由头扑上来, 最后单方面被折腾到无力招架。小夫郎便主动勾勾手指,向他做出了一起睡午觉的邀请。

  宋楚云哪里抗拒的了这个,当即从善如流,实现了一波鸳鸯枕上卧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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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邀请的结果当然是没能逃得了泫然若泣的死循环,不过这回闹得有点狠,以至于一场午觉从晌午睡到了晚饭时分。

  大金在门前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冒死请这二位菩萨出来勉强食个人间烟火。

  来开门的是宋楚云,他身上的衣物穿戴倒整齐,只是一露头就直接奔向井边。

  小金见状不由疑惑:“主家这么讲究呢?我听屋里一直有动静来着,午觉都没睡还漱口?”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

  大金低声呵斥去一句,浑然不顾小金嘟哝他哥就比他大两岁的话,径直把人赶去摆碗筷了。

  宋楚云自个儿收拾好才去给唐恬穿衣裳,不知是玩闹累了还是躺久了身子乏,小夫郎脚步虚浮,被人半抱着方慢腾腾坐上桌。

  “夫郎,这榛子炖蹄膀是主家叫给准备的好菜,说熬煮到软烂极适合小哥儿补身子。还有这咸鸭蛋黄炒苦瓜,蛋白我都剔了,拿去做了道肉汁蛋白拌饭。苦瓜清热解毒,入夏的天儿吃最好,而且蛋黄碾碎裹在苦瓜外,吃着绵软细腻一点也不涩口。”

  唐恬以前常让周氏作践,让他大夏天的围炉烧炭,体内积攒下不少热毒。因此一到六月时节就爱流虚汗,偏偏他不喜欢苦瓜清苦的口感,宋楚云哄了好多次愣是不肯多夹两筷子。

  幸而大金爱琢磨,想出用咸鸭蛋黄炒苦瓜的办法。这两种吃食都利于祛热毒,唐恬尝了一口,发现果真如大金所说那般清爽好吃。

  “你们哥俩辛苦了,等盛夏过完,我作主给你们支笔银子,拿去裁几件质地好些的秋衣。”

  给人当长工就图个吃饱穿暖,在老宋家吃喝不用愁,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可暖和厚实的衣物小哥俩还真没有,听唐恬这样说,大金小金忙放下筷子要磕头表示感谢。

  “不必这样客气,裁衣裳的银子是主家支给你们的,从他零用钱里扣。你们要谢,鞠个躬谢他就完事了。”

  宋楚云知道唐恬是为刚刚在房里欺负人的举动使性子,无奈一笑道:“钱的事我没发言权,一切都凭夫郎作主。”

  “谢主家,谢夫郎!”大金使了个眼色,小金便也忙跟着跪下来:“主家,夫郎.....我们还有一事,想求二位答应。”

  自从到了这儿,小哥俩已经很久没拿出这种低姿态来求过人了。唐恬一瞧就知这事定然不小,遂递了个眼神给他夫君。

  宋楚云默契接茬:“先说来听听。”

  “是这样,前一阵我送菜到喜莱饭庄,在镇上碰到了以前同村的旧邻。现下那人进王员外府里做帮工,手头攒下来一点钱,就托乡友把钱捎回去给他留在村里的妻儿。”

  “我听他说家里传来消息,如今村里灾情还是严重,我们在那里的亲人年纪太大没个依靠,怕是要不行了。所以我们想求主家和夫郎,许我们哥俩半个月的假,让我们回去送家里的老人最后一程。”

  为人子替上辈养老送终是人之常情,单论这一点,宋楚云没有理由拒绝。

  但他有个问题:“我记得你们哥俩当初逃难来的淮昭镇,说是父母早亡家里没剩亲人,不知这会儿所说的亲人是哪位啊?”

  “回主家的话,我们哥俩的确是父母早亡,家里唯独剩的亲人就是三叔公,他老人家心地善良,灾情以前常省出米菜来接济我们。三叔公一辈子无儿无女,我们哥俩受过他的照拂,心里很是感恩,所以才想着说要回去送一送。”

  “原来如此。”宋楚云点点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要是主家和夫郎同意,我们想明日一早就走。”

  通常签了卖身契的帮工没有特殊原因是不能离开主家的,首先时日长了帮工在外的安全没有保障,万一出事主家也要受牵连。其次有些帮工心眼多,保不齐有人见主家好说话,便趁机逃走,从此一去不复返。

  大金小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是以不等宋楚云发话,先重重一磕道:“主家夫郎不用担心,我们哥俩不是那起没良心的人,既有把我们从牙行赎出来的恩情,我们就一定会回来报答!我们哥俩孤苦,彼此相依为命,要不是在旧村里有三叔公,到了柳丰村又遇到您二位恩人,还不知道这日子要怎样过下去。”

  “您和夫郎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俩已决定一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只是三叔公他年老,还请主家成全,许我们兄弟俩尽最后一点孝道!要是二位信不过,这是我们哥俩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工钱,我们一分没动,拿着做证明做抵押都行。”

  说着大金把两包装铜板的袋子放在桌上,看上去鼓鼓囊囊,手一称也是沉甸甸,确是他们哥俩的工钱不假。

  “起来起来。”宋楚云探手虚扶了大金小金一把,顺带把铜板袋子推回去:“怎么上来就送钱,我有说不许你们回村了么?”

  “那......”

  “三叔公对你们有恩,回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这些钱你们拿着,路上总得要有盘缠。另外就只有你们哥俩回村?可还有别的村民一同做个照应?要是没伴的话,我可以把大鑫借你们使使,正好他吵着说想出去玩一趟。”

  “有、有的!”大金还以为宋楚云不会轻易松口,听他的意思,分明只在担心哥俩的安危。

  “多谢主家!多谢主家!能对我们如此信任,这当真叫我们哥俩不知该如何......”

  说着大金竟开始哽咽了。

  “哎不至于不至于。”宋楚云笑笑,转头给唐恬剔起蹄膀骨头来:“你们哥俩走了,家里的琐碎事得由我一手包干,我能有这么慷慨不从中克扣点小金库,全赖夫郎调/教的好。你们真心要谢就赶紧帮我多美言几句,省得你们不在,我被赶出屋睡觉了连个劝和的人都没有。”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话。

  大金鼻尖上还挂着泪,闻言胡乱往脸上一抹,认真道:“夫郎,别看主家平日总吊儿郎当像个臭流氓,其实他心里可疼您了呢。前儿您写字写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主家怕您热坏了,还亲自给您脱衣散热来着。但我只看到脱外衣,等要脱裤子的时候主家把门给关上了,说是怕蚊虫进来咬着您。”

  小金也道:“就是啊,您说闲时想学学作画,主家大半夜的还蹲在灶边准备书册。那书册上全是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画里的您和主家没穿衣裳搂在一起,想必是天太热了吧。夫郎,您看主家都舍不得让画里的您受暑热,对您该是有多上心啊。”

  唐恬:“噢,是吗?”

  宋楚云:“......”说得好,你们可真是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