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倒把周娘子给听愣了, 她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对着村民们高声叫喊:“大伙儿都听见了吧!姓宋的承认对我儿下黑手,找人打断了濛儿的腿!这种嚣张蛮横的恶霸怎配继续留在村里?今日他伤了濛儿, 明日就有可能打伤你们家的儿子,村长, 你要为我做主啊, 把这姓宋的赶出柳丰村!”

  周娘子说旁的话还好, 说起宋楚云无故打伤唐濛就有可能打伤旁人家的儿子,这可算犯了众怒。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立即响应, 高举双手吆喝:“滚出柳丰村!滚出柳丰村!”

  “吵死了, 闭嘴。”宋楚云跟看傻子一样冷冷扫视过这些人。

  “周娘子, 你耳朵竖起来听仔细了, 我承认打唐濛一顿的事是我做的, 可没说腿断跟我有关系。说不准是你儿子在外招惹的仇家多, 不知哪儿惹来的灾祸,你别信口混赖什么都往我身上扯。”

  “你——”

  “还有。”宋楚云无情打断她的话:“我做何要对唐濛动手,原委你们娘俩最清楚。这些年来你们是怎样苛待唐恬的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那些不要脸的事,就不需要我当着众人的面一一说了吧?”

  周娘子遭他堵的哑口无言,又恼又臊,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连神情都扭曲了:“我、我们娘俩行得端坐得正,岂会怕你威胁!倒是你强抢回去的夫郎,你可知他身为一个小哥儿, 却不能生育!呵呵, 宋楚云,你没想到吧?你千般看重的夫郎竟然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周娘子预感到宋楚云这厮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败坏唐濛的名声,那她就让唐恬没脸再在村子里待下去。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小夫郎的脸色便陡然变白,眼神里也满是慌张。

  “我、我不是.....”

  宋楚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当然不愿将唐恬的私密事放在村民面前谈论,但他好心没完全揭露出唐濛的丑陋嘴脸,周娘子却护子心切,做出这种不讲仁义的事。

  “没事的,甜甜,有夫君呢,夫君给你做主。”

  宋楚云暗暗捏了下小夫郎的手掌,不顾众人的诧异眼神,脱下外袍给唐恬披上,好让他因隐忍委屈而微微颤抖的身子能多点温暖。

  “说到这事,我正好有话要问周娘子。你刚说,甜甜不能生育?对吧?那我可要分辨了。我原想着我夫郎出身唐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好赖讲点情分不做的那么绝。可既然周娘子拿我们当外人,连这种私密之事都好当着众人说,那我也没甚必要替唐濛留脸了。”

  “大伙儿可知我为何要找人对唐濛动手?年前那点儿仗着是后娘二弟多番上门讨菜要钱的破事我都不想提,就说这回,唐濛,你在盛银赌坊输了十两银子还不上,便打上甜甜的主意想找他要钱,这确有其事吧?”

  “噢.....看你这样子是想否认啊?那好,在座各位有识字的没有,看看这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

  宋楚云有备而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抖出张信纸。那上边列举了不下十条款项,全是唐濛欠下的赌债,底下还有盛银赌坊的盖章和唐濛亲笔签下的名姓。

  周娘子是识得几个字的,一看就怒了:“你少在这胡说!这种东西难道不能伪造?随便写上几个字,盖个假章,就想冤枉我儿,你做梦!”

  “盖假章?”

  宋楚云好笑:“大伙儿没进过赌坊,可也听过盛银的名号吧?这是镇上最大的赌坊,掌柜的有官府背景,他们出具的条款上盖的章谁敢轻易伪造?要是被抓住,那是要打官司吃牢饭的,再者你们可以拿着这信函去赌坊询问,看看是真是假。赵村长,您在村里最有威望,要不您去求个证?”

  赵大成想躲这一摊子事还躲不及呢,哪里肯专门为了周娘子和唐濛往镇上跑一趟:“我信我信!小宋你是个实诚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啧!这二小子.....不是叔说你!你成天瞎混也不学个好,偏学人家赌钱!整出这么大个亏空还向恬哥儿伸手,实在是你不应该了啊。”

  “不过嘛....小宋啊,兄弟间有点嫌隙很正常,犯不着找人私下报复啊,还将二小子伤成这样,这事儿你也有错!”

  宋楚云深谙赵大成这各打五十大板好在村民面前显得自己很公正的德行,勾唇一嗤道:“若单只为这事,我又何必特意去\\找\\打\\手,方才周娘子口口声声说我家夫郎不能生育,这根本就是瞎扯。”

  “我和甜甜成亲已有大半年,要不是唐濛多次辱骂骚扰,导致甜甜忧思过度小产,我们本该再有九个月就能添丁进口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换顿毒打难道不是便宜他了吗?”

  宋楚云这话一出,不止在场众人,连带唐恬在内都不禁纷纷惊掉了下巴。

  小夫郎(QAQ):啥时候的事啊,怎么没人通知我?

  好在唐恬反应极快,立马和他夫君交换了个眼神,而后手抚上太阳穴,摆出一副柔弱无助且摇摇欲坠的架势。

  周娘子被他们两口子的配合表演给气疯了,脑子一热,拿起笤帚就要冲上来挥打:“放你娘的屁!唐恬的死鬼娘亲生他的时候就难产!胎儿在肚子里差点被憋死!算命的说他是索命鬼转世,天生无福,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你姓宋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说他能生他就能生?!”

  往日周娘子对唐恬讥讽辱骂那都是关上了门偷偷藏在屋里头,今儿着实是气狠了,什么刻薄难听的话都好意思当众拿出来说。

  原本来看戏的村民们还觉得唐濛虽然不务正业,但平白遭人打了一顿断了条腿挺可怜,但看周娘子这做贼心虚不留口德的样子,又觉着这娘俩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者他们都知道宋楚云疼爱唐恬,眼见人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好好的人儿没了精气神,必不是宋楚云待他不好的缘故,那说是刚小产过后的话就更有七分可值得相信了。

  有宋楚云护着,周娘子的笤帚自当没有碰到唐恬分毫,赵大成脸上过不去,忙让他的两个儿子把这疯妇拉开:“没完没了了还?!你儿子害得恬哥儿小产,人家都没跟你计较上衙门去打官司,你不识相点私下赔礼和解就算了,还让本村长为你做主,要把人家赶出柳丰村!”

  “他是胡说的啊村长!你不要听姓宋的混吣,唐恬小时候身子弱,我带他去医馆看过大夫!大夫当场就下了定论,说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身子有病,这辈子都没法怀孕生孩子!”

  周娘子一番扑腾脸也花了头发也散了,两条胳膊被赵庆丰赵庆余死死钳住,活像条逮谁咬谁的疯狗。

  “这事不光我说,村里人都晓得!不信你问哪,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

  那会儿为了哄众人仇视宋楚云,周娘子还特意让赵大成叫来了就近的村民。

  这些来看戏的人不想这出戏竟这般精彩,先是周娘子攀咬宋楚云和恬哥儿伤了唐濛,扬言要上县衙去告他们。后是宋楚云拿出唐濛赌钱的证明,证实了这顿打不是无故而起。周娘子面子被下点破恬哥儿身有隐疾不能生孩子的事,最后让宋楚云反将一军,揭露这娘俩害恬哥儿小产,颇有谋财害命的嫌疑。

  若这些事落在别人家,他们还是很乐意去看看热闹找找谈资的,可若是顶到明面上要一一对峙,那就没人肯当这个冤大头了。

  眼见她特意叫来的村民们都装哑巴不说话,周娘子气得两眼猩红,也顾不得这些年住在村子里的老脸,劈头盖脸就是给唐恬和宋楚云一顿骂。

  骂自己便罢,偏生宋楚云听不得周娘子讥怼自家小夫郎,两步上前,仅用两根手指头就辖制得她失声嚎叫:“我敬你是甜甜的后娘,本不想把事情弄得如此难看,哪知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讲尊老进孝的传统美德了。正好今日大伙儿都在,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我的夫郎,唐恬,他并非大家所以为的不能生育,是过去周娘子对他百般偏颇虐待,致使他营养不良身形纤瘦,才难以受孕。如今嫁了给我,经过精心调养和照顾,他与村里其他小哥儿已没甚分别。”

  “我家夫郎自幼在柳丰村里长大,周娘子对他的一切冷落刁难想必大伙心里都有数,不用宋某在此细说。我已和夫郎商议好,明日一早就上衙门做公证,从此与周娘子以及唐濛、唐悦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宋某曾经在村里口风不好,现如今改邪归正,只想守着夫郎好好过日子。也请大伙做个人证,不论小产一事是否会伤了根基,影响到我家夫郎今后受孕,我都将对他不离不弃,视他为我此生,唯一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