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唐恬脑子一抽说了‘我想吃你’的虎狼之词后, 宋楚云就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了。

  虽然反思下来的结果是他没有问题,但总觉得自个儿高低得收敛点欺负小崽子的恶劣行径。

  否则把乖叽叽小夫郎给撩坏了可不得行。

  好在唐恬始终达不到他这样的厚颜无耻,偶尔试图长点反骨, 结果还没浪出火花就被姓宋的给镇压了。只是镇压的方法如出一辙——扣住手腕抵在床头连啃带咬之。

  十天转瞬即过,腊月二十三孙掌柜一大早就驾了运载车马来,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账房先生和六个搬运菜品的伙计。

  “临近年下了, 镇上有不少商户员外要在饭庄里摆席宴客, 我提早让人把仓库收整了出来,约莫可以囤放一千来斤的蔬果。”

  一千来斤这数目听上去挺庞大, 但开过饭庄的人都知道, 宴席一旦摆起来动辄就是上十桌。每桌蔬菜耗量最大, 一千斤顶多只能管住大半个月的。

  “无妨, 孙掌柜要多少就取多少, 剩下的在地里存个月余不成问题。况且有泥土养着菜品也能新鲜些, 等仓库里囤的用完您再来一趟就是。”

  “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做生意的最讲究相互行个便宜,饭庄需要新鲜菜品供应,只有食材新鲜了做出来的菜才会好吃, 生意也会跟着好起来。

  农户人家则依靠田地过活,菜卖越得多钱就越多,且不会让多余的菜白白烂在地里。

  前后间隔月余双方都能接受,因此价格一谈好就能敲槌定音。

  除了产量偏小的菠菜按三文一斤、反季的蕹菜按五文一斤来算, 其余的白菜萝卜全按两文一斤进行收购。

  宋楚云种出来的白菜萝卜比别的菜农水份要重,个头更是大了些许,整个算下来的菜钱竟足有四贯半的钱。

  “这铜钱一贯是一千文, 剩下的零头有五百七十三文, 老夫给你凑个五百八的整,讨个过年的好意头。来, 宋小郎,你清点清点,若是没有问题,那咱们就钱货两讫了。”

  四贯铜钱有多重宋楚云心里有数,拿起来掂量掂量又是熟悉的沉甸感。孙掌柜此趟特意带了帐房先生来,想必在银钱数量上不会有差错。

  “多谢孙掌柜了,我信得过您的为人。眼看到了年下饭庄生意红火,您要是忙不得空进村,有事就让伙计来传个话。我家里有头骡子,可以送个百十来斤的蔬菜给您应应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时候不早,宋小郎怕是还要和夫郎一起去置办过年用的新物件,老夫便先行告辞。”

  “孙掌柜慢走。”

  孙自达带来的装载车马都塞得满满当当,有了品质高的蔬菜就不愁过年摆不成宴席了。这些菜送到饭庄去售卖,少说能赚个大几十两,这样想着,他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该客套的客套完,该寒暄的寒暄结束,孙掌柜就嘚驾锣呵的回了镇上。宋楚云目送他离开,待车马彻底消失在田道尽头,他方踏着欢脱的步子一头扎进了大扬家。

  屋里几个人早点燃了炭盆搓手等候,一见他进门阿虎立刻道:“怎么样老大?菜都换成铜板了么?是不是和我们推想的一样,有个二三贯啊?”

  “不至于有这么多吧?都是些青菜萝卜,没几样特别值钱的。”

  “怎么不至于,你没见老大那青菜萝卜有多压秤,光一个萝卜就有三斤多呢。要是能有换出个二三贯,也不枉咱们辛辛苦苦搭这几个大棚了。”

  宋楚云听他们议论不禁莞尔,从衣兜里把钱掏出来挨个摆在桌上,哥仨个看着那一串串困扎结实的铜板,连眼睛都直了。

  “四、四贯?这么多呀!”

  “发了发了.....老大,我们发财了!”

  “呜呜呜我出息了,我阿爹再也不会骂我是龟儿子了....”

  大鑫大扬和阿虎经历了目瞪口呆、兴奋得满屋直打转以及抱头抽泣的全过程后,总算能冷静下来面对这四贯铜板了。

  “还有这些呢。”那零散的铜板宋楚云特意没那绳子串成串,抓出几把来丢在桌上,清脆的撞击声果然极其悦耳。

  哥几个都是穷惯了的人,即使手头上有过一点钱也很快就贡献给了酒楼和赌场。乍一见到要拿双手捧才能勉强兜得下的铜板,内心那股激动自然不消言说。

  宋楚云知道这钱来的辛苦,也不阻止他们相互拥着吆喝庆祝,只等乐呵劲过了再来商议分成问题。

  “大扬呢,是给咱们供地的小东家,理应要多得一部分。喏,这一贯钱是你的,还有这两百文,拿去给你阿娘买套好的棉衣棉鞋。下了雪天气寒冷,老人家得穿暖和些。”

  “这一贯钱是阿虎的,拿回去多孝敬点你的阿爹阿娘,可别再进赌场白输给别人了啊。”

  “大鑫的也是一贯,钱拿来娶媳妇儿暂时是不够,但能给人姑娘送点胭脂水粉什么的。还能去走走你未来的岳母家,说不定岳母一高兴就提前把姑娘许给你了呢。”

  宋楚云把他们所得的钱平均分下去,给自己留了一贯,顺带把零头也一起划到唐恬账下。

  这次卖出的菜钱一共四贯多,宋楚云占种菜劳力的大头,大扬则提供了田地的资源,其余每人各分得一贯,于情于理都是很公平的了。

  不想大扬拿着那一贯多的钱,犹豫片刻,却是咬咬牙又给放了回去。

  “怎么了,嫌少?”

  “不是。”大扬叹口气道:“老大,是我受之有愧。这四亩地虽说是我家的,可要不是有你帮衬,只怕还开垦不起来。况且我只进行了开垦和施肥,庄稼长成全是你在操劳,这些钱....你拿一半回去吧,我实在没脸全要了。”

  他清楚宋楚云为给他戒酒瘾费多少心思,做老大的都不计较耽误工期跟增添的麻烦,他一个当小弟的怎好意思腆着脸接受全部好处。

  “我这些日子跟着你学了不少处理野货的技巧,就算是以后不种地了也能去杀个猪宰个羊混口饭吃。老大,这钱就当是我孝敬给你的,多谢你这些时日的包容与费心,往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大扬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感谢的话语被他说得愤慨激昂,就差没抱拳拱手行江湖大礼了。

  宋楚云笑笑:“言重了,我当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彼此多照顾些无可厚非。”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其他兄弟可不会像老大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待我们。既然大扬开了这个口,那钱我也只拿一半好了,老大你放心,欠你的账款我会慢慢偿还,绝不会让你小看的。”

  阿虎把钱拍在桌上,身子收回去时脑袋还高高昂着,整个一副立志脱胎换骨扬眉吐气的骄傲模样。

  前两个都表了态,大鑫当然不会落于人后:“老大,我也只拿一半,你们打来的野货是我拿到集市上去卖的,用的还是你租的摊子。摊位费加上做生意的学费,占自己人便宜的事我马成鑫才不干呢。”

  哥几个一气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核心思想还是感恩宋楚云给他们的帮助。

  都说将心比心,不论哪个时代,真诚永不过时。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帮助是相互的。我操持田地开垦,教你们猎野、处理野货、摆摊做生意,并不是为了从你们身上获取谋利,而是我们冥冥之中能结识成为朋友,我希望你们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铁饭碗,即便将来你们不再叫我老大,也能做到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宋楚云一边说着一边把钱串分别框到三人脖颈上,宛如带奖牌那般,挂在胸前。是庆祝他们改头换面,从此开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新人生的勋章。

  “地里还有一半的菜没卖,所以钱远不止这些。要交学费、交摊位费、还欠债、抵劳务的,等下一批菜卖完随你们便,但这次的你们必须得拿着。多的部分...过年了嘛,就当小宋哥哥给你们的压岁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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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平分账务时出了点儿小插曲,可整体来说还是高兴且顺利的。

  明儿就是小年,拿到钱各自便都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宋楚云着急给小夫郎显摆,没人给他带奖章就自个儿往脖子上框了一串,走起路来叮当脆响,惹得唐恬没见到人就先听见声儿了。

  大过年的,在有热乎炭火盆和娇软小夫郎的屋子做什么最快乐,当然是头碰头一起数钱咯。

  宋楚云取出先前存余的一贯钱,把两贯绳子都解开,再混上散碎的铜板,哗啦啦铺了一满床后冲唐恬挑下颌:“来数数吧。”

  唐恬眸底倒映着两千多个铜板,手往里一伸,居然还探不到底:“哇.....”

  宋楚云勾唇笑:“喜欢么甜甜?这些都是你的。”

  “喜欢!”

  “那我厉不厉害?”

  “嗯嗯,厉害!”

  “谁厉害呀?”

  “你,呃不是....夫、夫君....”小夫郎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随意撩拨这个一言不合就啃唇瓣的男人了。

  不过在如此快乐的时刻,叫上一声....应该也无妨吧?

  宋楚云目睹小夫郎脸色羞绯,呼吸声陡然加重,探手控住他后脑勺,献上一记深吻:“说完整。”

  唐恬(QAQ):“唔夫、夫君最厉害了.....”